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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听你胡扯,我何曾说过要换?”
    胤祥笑得爽朗,一双眼睛看着他,也都盛了欢喜:“四哥,皇阿玛的意思,是不是要把那个位置给你的?”
    “像是,不过也说不准。”
    当着胤祥的面,胤g并不避讳谈这个,也不必做出“无欲无求”“潜心佛道”的样子来,自然而然便答道:“老八老九他们几个,皇阿玛怕是看不上了。不过十四弟那里,这几年倒是很做了一些好差使。”
    “老十四?”胤祥轻哼了一声,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休想跟四哥争。”
    “十三弟你这话说得,”胤g心里一动,竟不知是酸还是麻,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喜,终于忍不住笑道:“好像我和他有什么泼天大仇似的,其实要是皇阿玛真属意他,我倒也能放心,我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你又和他一起长大的,总不见得对你我下狠手。”
    “四哥,皇阿玛根本不会属意他。”
    胤g听他说得斩钉截铁,倒有些好奇他为何这般肯定了,疑道:“为何?”
    “他能做什么?带兵打仗,封疆驻边,还是整顿军务?”胤祥豪气地笑道:“这些事我也能替四哥你做,绝不比他差了去。可四哥你能做到的,他却做不到。”
    “十三”胤g一时梗住,定定摇头:“封疆大吏,带兵的将军,以后总归会有,但我只有一个十三弟。”
    “呃,总之,皇阿玛心里属意的肯定不会是老十四,”胤祥面上莫名地红了红,咳了一声道:“四哥,没人能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胤祥自从和惠周岁后就不曾见过,见胤g手上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一时便有些不敢确定,愣愣地喊了一声四哥,便看向他手里粉雕玉琢的女孩。
    “和惠,还不快叫阿玛。”
    “四伯”
    和惠迟疑着看向熟识的四伯,又转头看看面前不认识的人,终于听话地点点头,低声喊了一声“阿玛”。
    胤祥咧了嘴笑起来,连连道好,一把接过她,伸手拉住胤g进屋。胤g甩了一下没甩掉,进了屋便沉下了脸:“胡闹什么?叫人看见了都是麻烦。”
    他话里虽不悦,却没再使力挣扎,任由胤祥扯着在一边坐了下来,见和惠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把她抱住了:“和惠,这是你阿玛,你小时候也见过的还记不记得?”
    “哎,四哥,她看到我的时候才多大点啊,哪里就能记得了?”胤祥不以为意,高兴道:“今儿四哥怎么想起把她也带来的?”
    “和惠现在在我府上,我来看你,自然把她带着一道,”胤g口气也有些轻松,笑了笑才又道:“再说今天来可以多待些时候。”
    “嗯?”
    胤祥还没来得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外面便有人敲门,阿兰的声音脆生生地道:“十三爷,要不要备些酒菜?”
    “嗯,备些送过来吧。”
    胤祥听他说可以多留一会儿,想来是能在这里用饭了,因此便答应了一声,谁料胤g却忽然拉开了门,又关照道:“再煮一些稀粥米汤过来。”
    阿兰应声下去,胤祥不由奇道:“四哥胃口不好?”
    “不是我,是你宝贝女儿,前两天闹肚子,昨儿才刚见好,不能吃得太杂了。”
    胤祥“哦”了一声,忽地低声笑起来,凑近了在他耳边道:“怎么就是我的宝贝女儿了,分明是咱们的宝贝女儿,她该叫你额涅的,是吧?”
    胤祥这一闹,便让胤g一张脸止不住红了又白,一伸手便把他格开了,低斥道:“混账话。”
    胤祥心里窃喜,知他面薄,果真不再闹他,只把女儿抱在手里,温声道:“和惠,往后不叫他‘四伯’了,也叫阿玛好不好?”
    “十三”
    胤g听了前半句便连忙要阻止,怕他当真跟孩子说出什么叫“额涅”的混账话,因此等他当真说完倒是愣了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胤祥朝他笑笑,心知他摆惯了“冷面王”的脸,在这事儿上拉不下面子,哄着女儿点了头,便连忙转开话题,低声道:“四哥,你就这么过来,八哥他们不会又拿着做文章吧?”
    说到朝政和党争的事,胤g便也收起了原本乱七八糟飘忽的心思,摇了摇头极肯定地说了声“不会”,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老十三,阿玛今年病了一场,性子,我瞧着倒比原先和软了。还赐了孝庄文太皇太后的玉佩给和惠。”
    胤祥一愣,笑意僵在脸上,扭了头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道:“阿玛身体不好?”
    “嗯,前几日致祭天坛,阿玛就觉得乏力,后来还是遣了礼部的人代祭的。”胤g面上也有点不好看,见女儿要往床边爬,连忙把她抱回来,低声道:“听李德全说,这几日腿脚疼得厉害,都不怎么愿意走动。”
    胤祥点点头,眼里有点无奈,也有掩不住的担忧,苦笑道:“四哥代我问他老人家安吧。”
    “其实,今儿我来,阿玛也是默许的,”胤g最是看不得他自嘲的样子,连忙道:“你再忍耐些时候,我看过些日子,阿玛的旨意应该就要下来,到时候你光明正大地出了这个门,还是原先那个拼命十三郎。”
    “四哥,你别拿我取笑,”胤祥面上神色一暖,经不住笑起来,回嘴道:“早年那些事,可有一小半都是你纵着我做的,剩下那一多半么,你也都是默许的。”
    胤g瞪他一眼,抬手把女儿软软的胳膊塞到他手里:“抱着,我歇一会儿。”
    胤祥哭笑不得,见他真的要撒手,连忙接过女儿抱紧了,跟女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相对瞪了一会儿,立刻败下阵来,讨饶道:“四哥哎,四哥你不能真就不管了啊”
    胤g原也只是存了劝他开怀的心思,自然不会当真把女儿全丢给他,眯了眯眼见他当真手足无措,便忍不住勾了唇:“她又不是琉璃做的,你这么捧着做什么?”
    “哎,四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的女儿,那可比琉璃烧的金贵多了,要是摔着她,我得心疼死。”胤祥跟他回嘴已经成了习惯,说完了才想起方才要说的事来,忙道:“四哥,你抱一下,我有东西拿给你。”
    胤g挑了挑眉,伸手把女儿护在床上,让她自己跳来跳去地玩,疑道:“什么东西?”
    “好东西,”胤祥已经蹲□在桌下的柜子里翻找起来,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兴致勃勃地摊开手来递给他。
    手心里是一只通体碧色的鼻烟壶,衬在他骨节分明的指掌上,竟叫胤g一时有点晕眩:“你你弄这个做什么?”
    “四哥你不是挺喜欢这个的么?总不是嫌十三弟我做得太粗陋吧?”胤祥笑笑,把东西塞到他手里:“虽说我技艺不精,这翡翠也不是什么难得的好底料,不过至少瞧着还是有个样子的,四哥就勉强收着把玩吧。”
    胤g攥紧了手,只觉那鼻烟壶在手心硌得他生疼,终于一点头:“怎么想起来弄这个给我?”
    “四哥的寿辰不是快到了么,往年总也没机会在这前后见着,这回可算赶巧了,”胤祥坐回床上,一边朝他笑笑:“改明儿阿玛放我出去了,再去烧个你喜欢的换了这个。”
    “听你胡扯,我何曾说过要换?”
    胤祥笑得爽朗,一双眼睛看着他,也都盛了欢喜:“四哥,皇阿玛的意思,是不是要把那个位置给你的?”
    “像是,不过也说不准。”
    当着胤祥的面,胤g并不避讳谈这个,也不必做出“无欲无求”“潜心佛道”的样子来,自然而然便答道:“老八老九他们几个,皇阿玛怕是看不上了。不过十四弟那里,这几年倒是很做了一些好差使。”
    “老十四?”胤祥轻哼了一声,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休想跟四哥争。”
    “十三弟你这话说得,”胤g心里一动,竟不知是酸还是麻,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喜,终于忍不住笑道:“好像我和他有什么泼天大仇似的,其实要是皇阿玛真属意他,我倒也能放心,我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你又和他一起长大的,总不见得对你我下狠手。”
    “四哥,皇阿玛根本不会属意他。”
    胤g听他说得斩钉截铁,倒有些好奇他为何这般肯定了,疑道:“为何?”
    “他能做什么?带兵打仗,封疆驻边,还是整顿军务?”胤祥豪气地笑道:“这些事我也能替四哥你做,绝不比他差了去。可四哥你能做到的,他却做不到。”
    “十三”胤g一时梗住,定定摇头:“封疆大吏,带兵的将军,以后总归会有,但我只有一个十三弟。”
    “呃,总之,皇阿玛心里属意的肯定不会是老十四,”胤祥面上莫名地红了红,咳了一声道:“四哥,没人能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对胤祥说康熙很快会放了他的时候,胤g虽是满心这么希望,其实是并没有多少底气的。毕竟康熙的心思,他再三揣摩也常常只是徒劳。
    好比前日放李默外任,原本只是极小的事,至多交吏部议一议,但最后竟是康熙亲批的实缺外职,甚至也没有放外任,而是留京做了员外郎,补兵部。
    但这一回,却像是上赶着应他的话,康熙病体不爽,十一月里圣驾去了汤泉调养数日,还在回銮的路上,便有一道手谕到了宗人府,着令十三皇子回家思过。高墙圈禁变成了闭门思过,虽说还带着点责备的意思,但已经是皇恩浩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胤g接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惊得张口结舌,一管笔掉在地上隔了许久,才猛地立起来推开上前收拾的王府太监:“不用收拾了,快备马。”
    苏培盛一惯是知道自己主子对十三阿哥的在意的,却也甚少见到他这般急切。连忙“哎”了一声出去,飞快地打发了人手去备马备车。
    转过头来,却见胤g自己抓了一件披风匆匆地扣着,边扣便要往外走,一边吩咐:“叫厨房备些好菜,另外把去年得的那坛子好酒拿出来温着,还有,接小格格到我这里来等。”
    苏培盛知道他这便是要出门去迎胤祥了,略有些迟疑,终于还是道:“主子,万岁爷是令十三爷回府思过,您这样赶着去接了来,岂不是违了万岁爷的旨意要不,还是避讳一下,过些日子再”
    他从胤g还在宫中未分府前就跟在身边了,只胤g身形不便之时不肯让他在身边伺候,王府也不比宫里规矩大,便打发他在后院。这两年才又叫回身边。多年亲随,自然是十分了解胤g的心思,因此在有些时候,胤g不见得能听得进那拉氏的话,却是能听得进他几句劝的。
    但这一回胤g却只是一摆手,肯定道:“不必。现在避讳了,过些日子还是要见,反倒叫皇阿玛心生疑虑。”
    雍亲王和十三阿哥交好的事漫说是他的那些兄弟,放到整个京城里去打听,凡是跟天家事沾得上一点边沿的,又有哪个不知道。
    胤祥被赦,所有人心里都是认定他们会“私下交通”的,与其躲躲闪闪落人话柄,倒不如直接去迎了他先进府里叙旧,再让他回去“思过”。更何况,康熙的旨意并没有明令禁止胤祥与人往来。
    胤祥显是也和他想到了一起,他打马出门刚过两条街,便看到对面疾驰而来的弟弟,一见了他便乐呵地把马鞭丢给身后侍卫:“行了,你先回府吧。我上四哥那儿蹭饭去。”
    “十三弟,”胤g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摇头道:“既是侍卫,就让他跟着你。凡事多加小心总是不会有错。”
    胤祥听他这么说,心知他是怕自己遇上“意外”,也就点了头:“四哥怎么说便怎么着,既如此,让他后面跟着好了。”
    两人都按辔缓行,两府的侍卫则落后两个马身的距离跟着,并不出声打扰。时节已是腊月,何况又已近晚,然彼此相视,却都能觉得身心俱暖。
    雍王府里却是一片忙乱热闹,苏培盛跑前跑后,又特特地把和惠从那拉氏那里接了出来,只一会儿功夫,差不多阖府都知道胤祥被赦的事了。
    几个早年就跟着胤g办事走动的属僚自然是激动,常在胤g身边伺候的人也是面上带笑,就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耿氏、李氏等几个,也都到了那拉氏屋子里。
    那拉氏笑着命人给她们添茶,一边道:“倒是难得瞧咱们爷性急成这样,苏培盛来接和惠,连个手炉都没记得带上。要是冻着了小丫头,可得挨一顿好骂。”
    “可不是么,要说小格格,年纪虽还不大,脸模子却瞧着和咱们爷有几分相像,又是十三爷的嫡出,爷喜欢得紧呢,”钮钴禄氏也跟着笑,见弘历弘昼几个孩子都在暖阁外面探着头推搡着往里面瞧,便招呼道:“在福晋这里还缩头缩脑地做什么?”
    那拉氏转眼一瞧,也点头道:“快些进来吧。可是也听说你们十三叔的事儿了?”
    到底还是弘历先跑了进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躬身行了礼,才抬头问道:“我们方才下学,听到下面人都在说。”
    “既然都来了,就在这儿用饭吧,”那拉氏自己的孩子早殇,对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一手拉着弘历叫起,一边招呼另外几个坐下来,吩咐摆饭。
    钮钴禄氏却连忙起身推辞:“福晋,这可使不得,十三爷与您向来亲厚,王爷他们一会子不定就要过来。”
    “不妨,十三叔就是来了,见了他们也是只有高兴的,”那拉氏也笑笑,心里却道胤g这么急上火地迎出去,又叫人把和惠接了过去,想来是要留胤g在暖阁用饭的,哪里会有闲情过来,至好,也就是差人来请自己过去一趟罢了。
    胤g那里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头,扯着胤祥进了屋,便一迭声地叫苏培盛。苏培盛那厢正围着和惠转悠,听到他回来,连忙出来行礼。一抬眼,便见了胤祥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奴才给十三爷请安。”
    “起吧,被四哥支使地打转了吧?”胤祥心情极好,与他也是十分相熟,伸手虚扶了一把,朝胤g道:“叫苏公公也歇歇吧,我已经闻到酒菜香了。”
    “哎,那奴才就谢十三爷惦记着嘞。”
    苏培盛知道胤g在这上头一向不驳胤祥的话,扎扎实实打了个千,极有眼色地把剩余几个丫头小厮都叫退了。
    和惠呆呆地瞧瞧四伯,又瞧瞧前一个多月刚见着面的阿玛,还是往胤g怀里扑:“四爹爹”
    “怎么穿得这么薄,他们怎么伺候的?”胤g刚一抱起她来,便皱紧了眉,伸手把自己刚解下的披风按到女儿身上,抱着她放在暖塌上。一边指着胤祥道:“不认得了?”
    胤祥也凑过来,假意绷起脸,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又不认得阿玛了?”
    和惠又叫了一声“四爹爹”,惹得胤祥忍不住笑出来。
    “四哥,得亏你想得出来,怎么教了她这么个不满不汉的叫法?”见女儿摇着头乖巧地喊了一声“阿玛”,胤祥又笑起来,朝一边给他斟酒的胤g道:“四嫂就任她这么没规矩地叫着,也不管管?”
    胤g想起和惠第一回这么叫他的情形,在外人面前一向显得有些老成刻板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笑来:“我可没本事想出这叫法来,是她自个儿叫出来的。”
    “啊?”
    胤祥颇感意外地瞧了一眼女儿,暗道你倒真是可人疼,比我还能招他,知道往他心窝子里挠,莫非这真是骨血间的心有灵犀么?
    胤g递了酒给他,自顾自地先呷了一口,唇角也勾起来:“你惦记了不少时候的酒,原本想着过几天叫人给你送进去,应个年景的,这回倒是免了。”
    “听四哥说起来,怎么好像我跟个酒鬼似的,”胤祥朗声笑,一边端了碗一饮而尽:“好酒!这些年再没喝过比这个更好的了。”
    “你要喜欢,改明儿再叫年羹尧置办点来送你好了,”胤g也是笑意满满:“只一条,你可不能醉了酒上我这儿闹事,更不许在家里吓着咱们小丫头。”
    胤祥一愣,听这意思,胤g竟是要把女儿给他带回府里去,见和惠一脸依恋地靠在胤g身边,好奇地听他们说话,忙摇头:“四哥,还让她在你这儿住着吧。”
    “这怎么行,她是你的嫡出,一直养在我府里也不算事儿,虽说可外面毕竟是要说闲话的,”胤g摸了摸和惠的头发,眼里虽有不舍,口气却是十分笃定:“带她回去,弟妹也是厚道人,自然会好生教养。”
    他对和惠的宠爱呵护,对自己情意深重,胤祥怎会不知,也不从旁处劝,只分析道:“我那里有多少耳目多少暗桩,四哥你都是知道的,只这些年我不在府里,才显得消停,可这回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多了魑魅魍魉,四哥你这儿却是出了名的铁门栓。再说,和惠在你这儿,我还能借个名头时常过来。”
    胤g想了想,看到女儿仰着的小脸,也觉得十分不舍,迟疑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那好,你要想看她,就过我府里来,实在脱不开身叫个人来说一声也成,我让人把她送过去。”
    “哪里就能那么非见不可了?原先我圈着,可没这样待遇”
    胤g面上一沉,颇有些恼色,低声责道:“今儿好好的,不想听那起子话,你也甭跟我提。”
    这些年自己被关着,那自然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管不到了。但胤g在外面,却是父母、兄弟、属僚、家眷,甚至自己府上的事,都一手揽了去,这里也要照看,那里也要兼顾。还得提防着明里暗里的绊子,怕是比自己辛苦得多。
    胤祥颇了解他的心思,一点头便笑起来:“是我说错话了,这儿给四哥陪不是。虽说皇阿玛还有着思过的旨意,但往后我总还是能做些事的,必不再叫四哥万事都一肩担着。”
    说起康熙的谕旨,胤g面上却渐渐露出些黯淡的神色,只勉强一笑,压着声音道:“皇阿玛他这些天是愈发好静了,前几日连上书房几个大臣都没见。”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康熙五十七年正月,自胤祥奉旨在家中“思过”已一月有余,其间不少兄弟都曾来探望过,一向门庭冷落的十三阿哥府忽然间多了如许贵客,一时间人手都有点捉襟见肘。
    “老十四一直没来过?”
    “没,四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胤g登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年初三,听胤祥历数了年节前后到府里来过的诸位兄弟,不由暗暗皱眉,问起同母弟弟胤祯。胤祥随意笑笑,他倒是不在意老十四来不来的。老十四和他向来不对付,当年为着康熙申饬八阿哥胤t的事甚至大打出手过,胤祯要真是来了,他还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呢。
    然而胤g却频频皱眉:“他不是向来和老八他们走得近么,老八老九都来过,他却没跟着一起,我倒有点没想到。”
    “其实八哥如今已是定然坐不了大位的了,要说起来,老十四反倒比他有希望吧?”胤祥一边引他进屋坐下,一边道:“对了,四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没有进宫里去么?”
    “该见的昨儿都见了,何必天天在那里待着?有些日子没到你府里来了,趁着过年来瞧瞧。”
    胤祥心里自然高兴,待兆佳氏带着几个孩子过来给胤g见了礼,便拉着他进了书房:“四哥,这几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就把原先跟着我打过仗的那些人盘算了一遭,挑了几个还算得用的,虽说我现在不任职,但他们几个还是支使得动。四哥你看看,往后心里也好有个底。”
    “十三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事儿不可行”
    “怎么不可行?这些人的底子我都是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出纰漏,”胤祥一惊,保证道:“咱们虽不去想那等大不敬的事儿,但四哥你在外面差事多,哪怕图个自保,总也是要有兵”
    “你还不知道西边战事又起了,”胤g略压低了声音,并未详细说明,只道:“你的这些旧部,现在大多是在城外,若是朝廷再调兵马,他们很有可能要被调任到西边。”
    胤祥心里一紧,原本高兴的劲儿显然是卸了,摇了摇头,无奈道:“原是想帮你一些,可对了,若是战事再紧,京里要派哪个去西北?”
    说到这件事,胤g眉头更紧了一些,似乎很是有些苦恼,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几年用兵,在西边得力的将军太少”
    “那我去和皇阿玛请旨”
    “你趁早给我歇了这个念头!”胤g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未等他说完便匆匆打断,凝眉道:“西北那是什么气候,再加上老八他们在户部,万一后方有个动静,你是想把自己交待在那儿么?!”
    胤祥被他这么一通严词弄得顿了顿,态度倒是软和下来,叹了一声坐回原处,还是忍不住辩驳道:“四哥,我原来不也在西北待过么,哪儿这几年功夫就金贵成这样了?再说,这关系着十几万兵马呢”
    “总之这事你别去想,你的那些个老伤旧疾的,打量着我都不知道?”胤g白了他一眼:“再说,年羹尧还在四川呢,不管去西北的是谁,年羹尧毕竟能牵制着点。听四哥的,这事儿你不许去掺和。”
    胤g既这么说,胤祥也没有旁的办法,再者他现在是见不着康熙的,就算真想请战,那还得通过胤g递折子上去,胤g既然不同意,他也只好在府里每日逗鸟写字,闲来无事翻翻屋里的各类书目消磨时光。
    原以为康熙既放了他,便是有起用的意思了,谁料自从那日的手谕之后,他贵为九五之尊的父亲便像是完全忘了这件事。不单从未有过召见,甚至连胤g替他递上去的请安折都被原原本本地退了回来。
    寒来暑往,便又到了腊月。胤祯奉旨率了大军出京,他才知道西北的事已有定论,打小跟他一起被称誉为“文武双全”的老十四被封为抚远大将军王,驻青海西宁,节制各路军马。而大军离京后第十天,他接到了进宫赴年初一家宴的旨意。
    嫡福晋兆佳氏极小心地打点了两人和两个年长些的孩子,胤祥略有些不耐,心里总也静不下来,一时竟觉得屋里头地龙烧得太过,一身又闷又热的,忍不住掀了帘子出去透气。
    府里头的管事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趋身向前,小心道:“爷,昨儿刚落了雪,外头还冷得紧,还是进屋里去吧。”
    “你甭管,我散散。”
    胤祥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跟上来,在小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这才觉得胸口的郁结舒散了一些。一抬头却见管事一路小跑地寻过来,还离得几步远就扬声道:“十三爷,四王爷来了,在前厅里等着您呢。”
    “四哥?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快进屋”
    胤祥一听是胤g来了,也顾不得再耽搁,应了一声往前厅去,果然见胤g的侍卫都等在厅外,只他一人冷清清在厅上坐着。忙大步进去喊他,一边命人换了热茶送去书房。
    “不喝茶了,一会儿就要进宫去,我来候你一道去的,”胤g摆摆手,朝自己身上一指,胤祥这才发现他穿了全套的亲王朝服,显然是预备好了要进宫请安的。
    胤g见他掩不住的一点失望,不由好笑,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走吧,早些进去请了安,回头到我府里喝酒去。”
    “也罢,反正我去请安倒也挺快,见了皇阿玛,再随你去德妃娘娘那里一趟就得了。旁的人怕都想不起来我是谁。”
    “胡说,你是堂堂十三皇子,别说这没头没脑的话,难不成节宴你也不去么?”胤g一瞪眼,摇头道:“倒是母妃那里,今天不用去了。”
    他说着,瞧见胤祥一脸不解,原是不想再解释,但迎上胤祥的视线,终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老十四去了西北,她惦记得紧,病了一场不爱见人,昨儿打发了人来说,回头拜年就不用去她那儿了。”
    胤祥一时间有点目瞪口呆,这、这偏心得也太过了吧?老十四一走,连年都懒得过了,怎么就不想想,她还有另一个儿子在京中呢?
    他又是惊讶又是替胤g不值,转眼瞧见胤g若有所思的神情才收了面上的表情。胤g却已经仿佛没事人一样,只道:“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她这两年也总说精力不济”
    “四哥”
    胤祥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德妃偏爱十四,也不是一天两天,从前他还由德妃教养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甚至有些时候,连他这个“寄养”的还比胤g能多得德妃一个笑脸。
    胤g朝他笑笑,这才察觉被他抓住了手,胤祥掰开他紧攥的手才肯罢休,瞅着边上无人,竟极快地凑上来在他耳边笑眯眯地说了几句,才放开手来。
    胤g一时不察,等他退开了一步才忍不住嗤了一声喷笑出来,指着他无奈道:“再说这混话我非叫人把你嘴缝起来。”
    胤祥似乎很是得意,朗声笑道:“我是实话实说,难道四哥不想么?”
    “想,成了吧?”胤g更是无奈,伸手在他背上一拍,又气又恼:“行了,快点收拾一下,先去皇阿玛那里。”
    胤祥不比胤g有官职有爵位,在几个年长的阿哥里,他是唯一一个至今没有封爵的。虽说请安见礼方便许多,对着好些个封了爵的兄弟,却是颇有点尴尬。只因胤g一直在边上,才从头到尾维持着一副笑容。
    康熙的态度跟想象中差不多,既不冷也不热。抬抬手道了句“起吧”,便不再多言。胤祥在位上小心地瞧过去,果觉他比几年前老了许多。连神色都有几分恹恹的,不大提得起精神的模样。到底是六十好几的年龄了,原先强势到叫人不能正视的帝王,也终于有了老态。
    才走出东华门,便有人迎了上来,他府里的管事把厚厚的披风递了过来,要迎他上轿。他府里轿子和雍王府轿子是停在一处的,苏培盛也是与他极相熟,见他先出来,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从殿里到东华门也是一段不短的路,从晌午又飘了不少时候的雪,走过来到底有点冷,胤祥躲进轿子里歇了一会儿,才觉得膝上针扎一般的刺痛轻了点,活络了一下手脚,便又招手叫苏培盛。
    “十三爷?”
    胤祥伸手要接他手里捧着的帽子和厚披风,一边道:“跟这儿闲待着也是无趣,东西给我,我去迎迎他。”
    苏培盛有点犹豫,心道您这儿去迎了,我那位主子这会儿见了心里自然是欢喜,可要是过后想起来您那旧伤,还不得把我一把骨头拆了一半去?
    胤祥一瞪眼:“怎么着,四哥的东西爷碰不得了?”
    “十三爷,您、您要这么说,真是要叫奴才自绝于王爷了,谁不知道您和王爷是万事不见外的”苏培盛苦笑,不得不遂了他:“得嘞,就烦劳您去迎一迎王爷。”
    “迎我做什么?我可没喝醉。”
    胤g的声音带了点笑,及时出现在两人身后。胤祥转眼去看,却见他面上微醺,刚上前把披风递给他,却闻到了浓重的酒香,不由失笑:“四哥,您这还叫没醉哪?是谁这么有面子,能把你灌成这样?”
    “自然是没醉,不是还要和和惠守岁么?”
    胤祥没想到他喝得醉醺醺的还惦记着自己方才小声说的“一家子守岁”之类的话,一边失笑着把他扶进轿子里,索性自己也钻了进去,朝苏培盛挥了挥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