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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像话。哼,他们许你什么愿了?”
    颜瑾期期地道:“帮我做……做三件事……”
    江雪涯挑眉看他一眼:“三件事就把你收买了?”
    颜瑾稳住心神,忽然一笑,道:“怎么会呢,师父,他们能做的事情再多,也比不上师父您一句话呀。”说着,一偏头,露出七分天真三分狡狯的神色。江雪涯被逗得“嗤”地笑道:“就你鬼心眼多,那为什么还应允他们?”
    颜瑾一咬下唇,道:“师父,我都是为了你。”江雪涯气得笑骂:“小东西胡说八道,偷我的药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颜瑾微笑道:“谢我我可不敢,只不过做弟子的,对师父自然应该尽力服侍小心奉迎才是。”
    江雪涯点点头:“好,我倒真想听听,你偷我的药,怎么就是尽力服侍我,讨我欢心?”
    颜瑾眨眨眼睛,道:“因为我知道师父那次惩罚了楚师兄,心里就有些后悔。师父,其实你和楚师兄情如父子,他的小小犯错,就担待了吧。”
    江雪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后悔了?”
    颜瑾道:“你在梦里还叫他的名字……”
    江雪涯犹如被人猛地迎面打了一拳,“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说什么?!”颜瑾不料他说翻脸就翻脸,吓得一噤,颤声道:“没……没什么……”
    江雪涯一步一步走到颜瑾身前,眼光如刀,面容扭曲而狰狞:“我在梦里喊什么了?!”暗哑的声音中透着巨大的威压。颜瑾看着他寒凛凛的眼神,心头突突直跳,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只能暗自叫一声苦,硬着头皮瑟缩着道:“你叫楚……楚……”
    “楚什么!”
    “没……没有了……只有楚……我……我就以为你是在叫大师兄……”颜瑾像冰风雪雨里无处躲藏的小兽,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江雪涯死死盯住颜瑾,或恶毒或凶狠或咬牙切齿,脸上神情变幻不定。颜瑾情知此时命悬一线,生死全在江雪涯一念之间,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突然福至心灵,“扑通”一声匍匐于地,哭道:“师父师父,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聪明要为您分忧,才会肆意妄加揣测……师父,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满面懊悔泪如雨下。
    他这么一哭,江雪涯反而宁定下来,慢慢后退几步,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枯木,沉默不语,若有所思。颜瑾一边痛哭一边胡思乱想,他胆敢说出真相,就是赌江雪涯对楚绍云有几分疼爱。在他看来,那日江雪涯出手教训了楚师兄,事后时不时神情怔忡,再加上以往的几声梦呓,便断定江雪涯和楚绍云关系非比一般,绝不是寻常师徒之间的情谊,说不定心里后悔又拉不下脸来给他疗伤,这才大着胆子演一出戏。没想到这一下弄巧成拙,看样子根本不是那回事。
    难道江雪涯一直对楚绍云青眼有加,不是出于爱护?难道他真是一时愤怒,要置大师兄于死地?饶是他聪颖狡猾计谋百变,但毕竟年幼,所历甚少,猜来猜去也不知道江雪涯到底心里想得是什么。这一分神,哭声便越来越低,眼泪也不见了,只装模作样哼哼几声。再后来偷眼见江雪涯一动不动,神情恍惚,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点小伎俩,索性止住哭声,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只听得风吹树梢,呼呼而啸。
    过了半日也不见江雪涯回过神来,颜瑾一番惊吓疲累,早已跪得双腿发软,心里叫苦不迭。仔细辨别江雪涯脸色,似乎恼怒已去,仅剩怅然。悄悄站起来,也不见他喝止。颜瑾转过千百个念头,乍着胆子凑到江雪涯身边,软软糯糯地唤道:“师父……”
    江雪涯目光闪了闪,没理他。颜瑾松了口气,乘机道:“师父,我替大师兄求个情成不成?你养他近二十年,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以往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实在可惜……”
    颜瑾极有心计,再不提师徒情分,无论江雪涯对楚绍云是什么心思,这句话半点错处也没有。他不过寻常一句,却是立时惊醒梦中人。江雪涯眼望远方,喃喃地道:“不错,二十年的心血不能白费……”倏地转身,从袖口摸出一个瓷瓶来。颜瑾一眼瞥到,和檀木柜子里的锦盒里面那个瓷瓶一模一样。
    江雪涯倒出一粒药丸,递给颜瑾,道:“拿去给他,再有下次,必会重重责罚!”颜瑾欣喜莫名,慌忙双手接过,连声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心想:再有下次?那和我可真没什么关系啦。这一次,小命就差点交代。
    江雪涯有些烦躁,又似乎不胜唏嘘,满面疲惫,摆手道:“你下去吧,把你那点鬼心思都藏好。”颜瑾一抖,呐呐地道:“是,师父。”几步退了出去。
    一直走到院门前,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抬头见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想起方才几番生死关头,斗智斗力,竟然恍若隔世。好半晌才稳住脚步,走出血筑。
    门前侍仆见是他出来了,忙躬身道:“颜公子。”颜瑾笑吟吟走到他身边,道:“站了这半日,辛苦啦。”那侍仆万万料想不到这个少年居然会对自己说话,眼见他韶秀的脸庞吹弹得破,眉黛唇红,当真是艳若桃李,不由心中狂跳,期期地道:“不……不辛苦……”
    颜瑾凑到他身边,道:“那,我求你一件事成不成?”那侍仆嗅到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那少年离他如此之近,清晰可见脸上肌肤细腻如瓷,纤长的脖颈优雅而美好。那侍仆浑不知身之所在,咽了口唾液,道:“……成……”
    颜瑾挑眉一笑,低低地道:“那你打我一顿吧。”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为毛,为毛收藏又掉了两个???为毛为毛?很打击我啊~~虽说写哪个文都有这种情形,但是看到掉了一两个,还是很伤心~~~~~
    情虽定,事却难期
    颜瑾到得青衣部之时,已是傍晚。蒋雁落一直坐在门前守着,表面上懒散随意,其实早已焦急万分。眼见颜瑾施施而来,一跃而起,疾奔几步道:“怎样?”
    颜瑾手掌一摊,现出一颗小小药丸,道:“幸不辱命。”
    蒋雁落大喜过望,一把抓过,转身便走,颜瑾在他身后凉凉地道:“孰谓微生高直?”蒋雁落面上一红,顿住脚步,道:“你在这里等着。你放心,这点功劳我还不至于贪图。”颜瑾微微一笑,凝立不语,眼看着蒋雁落走入屋中。
    夕阳的半边已经掩在西山后,霞光殷红,把山峦、树丛笼罩在一片瑰丽之中。颜瑾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门豁然洞开,解挽舟当先走出来,对颜瑾一躬到地,正色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衔环以报。”
    颜瑾忙上前扶起他,道:“解师兄这可是折杀我啦,愧不敢当,以往二位师兄对我多加照拂,颜瑾一直心中感激。这一次能效犬马之劳,已足心愿。”
    解挽舟一抬头,忽见他眼角隐有瘀痕,皱眉道:“这怎么了?”颜瑾一怔,忙用手遮掩:“没……没什么……”边说边躲。
    解挽舟那容他退却,上前拉住颜瑾手臂,凑近了细细观瞧,这才发觉不只是眼角,唇边颌下,居然尽是伤痕。脖颈上指痕已经发黑,明显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
    解挽舟愤然道:“是谁?”颜瑾低声道:“师兄你别问了,不过……不过是皮外伤……”说到后来隐隐已微有哽咽。解挽舟又惊又怒,转头看见蒋雁落,一招手道:“蒋师兄,快来看看,颜瑾受伤了!”
    蒋雁落心头“咯噔”一声,这才看到颜瑾脸上的伤,再挽起袖子,手臂也有。青紫色的瘀痕,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令人触目惊心。蒋雁落方才只顾药丸,丝毫没有注意到颜瑾的脸色,不禁微感惭愧,低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颜瑾一眨眼,晶莹的泪滴流了下来,却只摇头不语。解挽舟愤愤地道:“还用问,一定是江雪涯!阿谨,你拿解药被他发现了是不是?”
    颜瑾低低地啜泣,半晌方道:“我……我没想到师父会那么早回来……他……他那么凶……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才说……说是给楚师兄解毒……”猛地一抬头,对解、蒋二人道,“我真不是有意要出卖大师兄……”
    解挽舟上前揽住他的肩头,柔声安慰:“没事,解药不是拿来了么?江雪涯还会不会再为难你?”颜瑾摇摇头,神色凄惶:“我不知道……”
    这一下连蒋雁落都甚觉不安,颜瑾毕竟是为自己所求,才会如此,否则他一向乖觉,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当下从怀中摸出伤药来,递给颜瑾,道:“这药涂在淤血处,一日三次,明天便会销去不少。师父要是再为难你,你说出我便是,或者找我来也成。”
    二人自相识以来,除去第一次见面,蒋雁落还从未这般温言和颜瑾说过话。颜瑾又惊又喜,接过伤药,微笑道:“多谢蒋师兄啦。”他脸上泪痕犹在,这一笑灿若春花,蒋雁落偏过头,轻咳一声。
    解挽舟感激莫名,暗下决心,日后无论颜瑾遇到何事,誓死以报便是,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这种话也不必挂在嘴上。颜瑾低着头拭泪,却偷偷打量解、蒋二人的神色,眼珠一转,冒出个主意,对解挽舟期期地道:“解师兄,其实你也不必谢我,让我去偷解药的,是蒋师兄。”
    解挽舟轻轻“啊”一声,看了蒋雁落一眼。蒋雁落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道:“当时情况危急,能接近师父的只有颜瑾一人,我也真是没办法……”
    “是呀。”颜瑾打断他的话,慢慢地道,“蒋师兄为了心上人,自然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此言一出,另二人皆是一怔,蒋雁落急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心上人!”
    颜瑾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不是喜欢解师兄么?难道不是?”
    蒋雁落万万不料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一张脸红得发紫,不想否认但也不好承认,期期艾艾也不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解挽舟心中惊讶,想起往日蒋雁落对自己百般照拂,原来竟有他意。自从来到岛上,日日夜夜期盼快些挣脱牢笼,飞回家乡,魂牵梦萦尽是家慈故里,这等暧昧情愫从未想过。此时听颜瑾一语挑破,讶异过后竟有丝怅然,看着蒋雁落一改往日潇洒豪迈,面红耳赤的忸怩模样,又有些好笑,猛可里,眼前浮现那张平淡如水神态自若的脸,心中一跳若有所悟,脸上不由微微发热。
    一时间竟然谁也没有说话,彼此对望一眼忙扭头避开,都感到颇为尴尬。忽听房中楚绍云唤道:“挽舟,你进来。”
    解、蒋二人出来见颜瑾,楚绍云自己在屋内运功驱毒,此时唤人进去,定是大功告成。解挽舟心头一喜,忙道:“大师兄叫咱们,快进去吧。”
    三人相携入内,楚绍云已坐到桌边喝茶。解挽舟笑道:“大师兄,这次你化险为夷,多亏颜瑾帮你去师父那里偷药。”
    楚绍云一挑眉,看向颜瑾,道:“哦?那多谢了。”也不知为什么,颜瑾素来谎话连篇,面对蒋雁落解挽舟,眉头一皱一个主意,就算在江雪涯面前也敢少少弄点诡计。就是对着这个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大师兄,居然不太敢放肆。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光极为深沉,似乎早就把自己看透,不过隐而不宣而已。当下只笑道:“没有什么,其实药还是师父赐的。”
    “是啊,还被师父责罚。”解挽舟一提及此事便愤愤不平。颜瑾见楚绍云目不转睛打量自己脸上的伤势,沉吟不语,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拱手一揖道:“既然楚师兄已服下解药,我也就不打扰啦,还得回血筑去服侍师父,先告辞了。”说着向蒋雁落使了个眼色,若无其事地伸出两根手指在耳边摸了摸。
    蒋雁落猛然记起二人的约定,暗叹一声,道:“我也该走了,你们好好休息。”解挽舟起身送客,看着二人相携离开。
    楚绍云道:“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势。”解挽舟笑道:“没有什么,都是小伤而已。”嘴里说着,还是坐到楚绍云身前,脱下衣衫。
    楚绍云知道他身上多处受伤,但是自己中毒没有力气,只能靠蒋雁落为他包扎。如今余毒已去,功力恢复,还是将解挽舟身上伤口一一看去,涂了伤药,这才重又包扎妥当。他手上动作,口中却道:“颜瑾身上的伤,不是师父打的。”
    解挽舟道:“嗯……”半晌诧异道:“不会吧?除了师父谁还能打他?”
    楚绍云慢慢地道:“师父怒极之下,动动一根小手指也能按死他,哪能打了半日筋骨都不见伤?。”解挽舟道:“……也许,只是想教训他一番……”楚绍云笑道:“以师父的性情,要教训他方法多得很,用不着弄得这么难看。”
    解挽舟低声道:“啊……原来如此……”
    楚绍云见他神情怔忡魂不守舍,说话有一搭无一搭,明显心不在焉,叹口气收回手来,道:“有什么事?”
    解挽舟脸上一热,居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楚绍云见他神色古怪,皱眉道:“怎么?伤口痛么?”解挽舟摇摇头,忽然一抬眼睛,偏头看着楚绍云,道:“方才颜瑾说,蒋师兄喜欢我。”
    楚绍云本想抬手探探他的额头,一听这话,手到中途顿住了,拿起茶壶来倒了一杯,淡淡地道:“是么?”
    解挽舟一边观察楚绍云的脸色一边道:“是呀,而且蒋师兄在一旁也没有否认。”
    楚绍云拿起茶杯,轻啜一口,道:“嗯。”
    解挽舟见他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禁有些发急,一把按住他拿着茶杯的手,问道:“那你呢?”
    楚绍云看着他,少年俊秀的脸庞,被夕阳温暖的光映得一片朦胧,那双眼眸仍然很亮,干净而清澈,带着一丝羞涩,更多的却是隐隐的期盼。楚绍云没有说话,慢慢慢慢慢慢地低下头,吻上他淡粉色的唇。
    夜半时分突然下起雪来,雪花淆乱、片片飘坠。待清晨开门看时,大雪犹未止歇,天地早已成了白茫茫的混沌世界。
    众弟子只得顶风冒雪前往用膳堂吃早饭。天冷得厉害,吐口吐沫落地都能成钉。侍仆燃了好几个火盆,分别放在墙边角落里,用膳堂内热气腾腾,把彻骨的寒意驱除个一干二净。
    墙上挂着的弟子木质名牌又少了几个,自从江雪涯烧掉大船,这种事情几乎每隔数日便会发生。人数越少,众弟子越是紧张,稀稀落落分散坐开,生怕和别人挨到一起,被偷袭时来不及反应。个个偷眼四下打量,浑身戒备,警惕到十二分,胡乱在口中塞些饭菜,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外面狂风呼啸,吹得树梢枯枝呜呜作响。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外淡淡地响起,语调不高,却穿透凌厉的北风直直刺入用膳堂内每个弟子的耳膜:“孙静、左有亮、张东、王佩文、王光东……”他一连叫了十数人的名字,最后道,“严察,你们出来。”
    严察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下意识看看坐在正中桌旁的霍海生。霍海生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吃掉碗中米饭,那些人的生死,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那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声息。用膳堂内所有弟子,像是突然被下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屋子里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十数个弟子神色张惶地踌躇着站起身来,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对方惨白得近乎死人的脸色。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前,那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帘,外面飘扬纷飞的雪花一点也透不进来,自然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对这十数人来说,屋内屋外俨然两个世界,如果有可能,他们一步也不想踏出去。
    那人似乎极有耐性,也不出声催促。也不知过了多久,十数人站得腿都麻了,霍海生慢慢将碗筷放下,起身向外走。严察几步追了上去,满脸冷汗,凑到霍海生身边低声道:“霍师兄,霍师兄!求你……咱们都是遵照你的指令……”
    “什么指令?”霍海生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头也不回,出了用膳堂。
    严察瞪大眼睛望着霍海生的背影,面色死灰一般,那十数个弟子怨毒的目光齐齐投在他脸上。严察猛地握紧手中铁环,掀帘走了出去,那十数个弟子挪着僵硬的身子随在后面,其余众弟子不约而同放下碗筷,争先恐后地奔出用膳堂。
    外面风吹得正紧,卷起无边的雪尘,疯狂地旋舞,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一个人伫立在飞雪之中,狂风掠起他身上青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严察领着十数名弟子,提着兵器将他围在中间。其余弟子远远地站开去,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的举动,这等比试决不可错过。
    和严察等人惊恐紧张的神情相比,那人一直淡淡的,甚至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平静,仿佛在暖暖的春日清晨过来散步。
    严察呐呐地道:“大……大师兄……”
    楚绍云道:“嗯,来吧。”
    十数人胆战心惊地站在原地,没一个敢上前。严察苦着脸道:“大师兄,我们……我们真是迫不得已……”
    “三招。”
    十数人眼前皆是一亮,要和楚绍云比试,就算他们一起上,只怕也讨不了好去,但是三招,齐心协力还过不了?严察面色一肃,手腕一抖,铁环震得呜呜作响,沉声道:“上!”十数人刃光疾闪,夹杂着漫天的雪花,四面八方疾风骤雨一般,飞斩楚绍云!
    楚绍云凝立不动,直到刃光已到了眼前,突然出手,长剑幻化一片银光,十数人只见面前剑影一晃,还未等闪避回击,便觉身上一痛。只听得“哎呀!”“啊!”“哎呦!”惨呼不绝于耳,叮当、咣啷一阵乱响,诸般兵刃纷落于地,十数人摔倒地上,按住身上伤口,神色痛楚。不过转瞬之间,在场中完好无损站着的,仅剩楚绍云,还有一个提着铁环目瞪口呆的严察。
    狂风呼啸之中,楚绍云平缓的声音慢慢传来:“孙静,肋下,伤二寸一分,深一寸;张东,右腿,伤三寸,深五分;左有亮,右肩,伤一寸,深两寸,透过……”他一人一人娓娓道来,十数人听得无不骇然变色。这些伤势,正是方才楚绍云刚刚加诸到他们身上的,也正是他们当日围攻解挽舟,刺在解挽舟身上的。
    楚绍云仅仅凭着在屋内所听到的打斗声,和解挽舟身上的伤势,就判断出围攻他的究竟是何人,什么招数,甚至在三招之内如数赠还,半分不差。这等功力,这等剑法,当真是骇人听闻;而对岛上众弟子所习武功、深浅如何又这般熟稔了如指掌,叫人如何不悚然动容!
    众弟子看得心摇神驰咋舌不下,楚绍云缓缓转了半个圈子,面对严察。严察早已吓得色变股栗,一边后退一边道:“别……大师兄,师弟知道错了……师弟再不敢……”
    楚绍云手腕一抖,长剑穿破长空飞刺严察。这一招用足内力贯彻长剑,疾射迅猛声势如雷!严察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惊恐交加面容扭曲,竟连抵挡都忘了,口中嘶声叫道:“师兄饶命――师――”那长剑堪堪在他颈边疾掠而过,刺骨的寒意激得他身上起栗,只听得脑后“卜”地一声,那柄长剑刺入身后大树粗壮的树干,如入朽木,直至没柄。
    楚绍云一剑飞出,对严察看也不看,目光如电紧紧盯住站在一旁袖手旁观霍海生,一字一字慢慢地道:“我要想杀谁,还用不着趁人之危。”霍海生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楚绍云再不理会在场诸弟子,转身离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袭青衫隐没在风雪之中,个个如木雕泥塑一般,不言不动。忽然“扑通”声响,严察双膝发软坐倒在地,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冷风袭来,不由自主浑身发抖。
    楚绍云身上的毒清除干净,已无大碍,解挽舟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一连几天身心交瘁,夜里着实睡了个好觉,日上三竿才朦胧睡醒,洗漱已毕,方见楚绍云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侍仆,捧着食盒奉上饭菜。
    解挽舟笑道:“你倒早,这么快就把饭菜弄来啦?”楚绍云摆摆手,令两个侍仆退下,道:“快吃吧,外面雪下得太大,饭菜都要凉了。”对出手惩戒那十数人之事,一字不提。
    解挽舟低头吃饭,抬头细细瞧着楚绍云浓重的眉,深潭一般的眼睛,想起昨晚那个吻,一种甜蜜的滋味涌上心头,说不出的平安喜乐,胸口幸福的感觉满得都要溢出来,忍不住扑哧一笑。
    楚绍云看他一眼:“笑什么?”
    解挽舟摇摇头,放下筷子,轻轻按住楚绍云的手背,低低地道:“大师兄,我很快活。”楚绍云看着他,少年眉梢眼角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气,发亮的眼睛璀璨如湖中的星子。楚绍云微微笑笑,道:“我也很快活。”
    解挽舟脸上一热,收回手来低头吃饭,良久方道:“你去用膳堂拿饭,他们没有为难你么?”楚绍云给他夹口菜,道:“他们不敢。”解挽舟皱皱眉头,道:“我觉得不大对劲,江雪涯这几天太老实了,不为难颜瑾,也不为难我们,坏了规矩他也只当没看见。”
    楚绍云顿了顿,道:“也许,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放下碗筷,“挽舟,过几天晚上,我想再去探探禁地,你去不去?”
    解挽舟抬头道:“去,当然去,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有什么好说的?咦,你不是挺守规矩的么?”
    楚绍云笑笑:“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自然也用不着再演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近期只怕师父会有什么大举动。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先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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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笑雍容万钟贵
    蒋雁落回到房中,仔细想了想便觉得事有蹊跷。他自幼在江雪涯身边长大,师父的性子最为了解,那人心狠手辣谈笑间便可置人于死地,怎么可能轻飘飘责打颜瑾几下就算完事?要是江雪涯下手,颜瑾无论如何也活不下来。他为人心肠易软,看到颜瑾浑身是伤不免大为愧疚,可是如今天籁人静,越想越觉得没这么简单,九成九那个小子又再撒谎。明明知道他最擅长掉眼泪用苦肉计,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当?
    被颜瑾欺骗不免愤怒,自己轻而易举被骗又甚感懊恼,可不管怎样解药总是颜瑾送来,想一想又觉得侥幸,再记起还有两件事未曾替颜瑾做到,心下又自惴惴。若是换了别人,只怕蒋雁落一拍大腿,痛饮一壶,爱怎样就怎样。可一事关颜瑾,不由自主便要多想几分,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潮起伏难以遏制,这一夜居然没合眼,直到天蒙蒙亮了才朦胧睡去。
    似乎也不过刚刚睡着,忽听门外脚步声沉重,蒋雁落一警坐起,穿上外衫推开房门。一股冷风夹着雪花席卷而入,冰得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颜瑾抿嘴笑道:“怎么,才起身么?”
    蒋雁落一把将他拉进房中,沉声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颜瑾转过身将门关好,解下身上斗篷兜帽随手搭在椅上,坐到桌旁倒了一盏热茶吃了。蒋雁落哪有心思等他好整以暇地弄好,上前握住颜瑾执杯的手,厉声道:“师父根本没有打你,你是不是又骗我?!”
    颜瑾紧紧盯住蒋雁落那只手,一声不吭。蒋雁落本来怒气冲冲,听不到颜瑾辩驳本就诧异,见他也不抬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掌下那点温暖,猛然记起颜瑾的身份,顿时如遇火灼,忙不迭地收回来,期期地道:“对……对不起……”
    颜瑾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是骗你啦,那又怎样?”蒋雁落怒气又冲了上来,道:“你骗我没关系,为什么要去骗挽舟?博取同情么?!”
    颜瑾敛了笑容,面色一点点冷了下来,半晌方冷笑一声,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说我偷药不成差点中毒身亡?说我在师父面前跪下讨药,险些被他盛怒之下一掌拍死?说我费尽心力才能侥幸得以逃生?哼哼,到底是我在他面前一字不差地讲一遍好,还是让他以为师父已经责罚了我,以后不会再追究的好?”
    蒋雁落被他一连问得哑口无言,过一会才道:“我以为,以你的聪慧,这两年里应该探得到那药放在哪里。”颜瑾一撇嘴:“是呀,我是知道,只不过那瓶药是假的。师父生性多疑,怎么可能让我们轻易知道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一直随身带在身上,要想拿到药而不被他阻拦,除非他死了。”
    蒋雁落默然,低声道:“无论如何,这次多谢你。”忽然向颜瑾深深一揖,“但有驱使,绝不敢辞。”这八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情真意挚。
    颜瑾扑哧一笑,道:“行啦行啦,以后你别总把我当坏人就成。”蒋雁落瞥他一眼,心道:你总撒谎骗人,这点却难。颜瑾斜睨着他,道:“我看你八成是想,这人太爱撒谎,心肠又狠,不是坏人又是什么?”蒋雁落被他说中心事,老脸一红,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颜瑾却不着恼,只轻轻叹口气,道:“你武功高强,这岛上无人敢得罪你,自然不屑于骗人。可我从小什么也没有,连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是偷学来的,要是不再弄点阴谋诡计,早死了不知几百回了……”他说话声音极低,倒更像喃喃自语。
    蒋雁落心头一动,思忖一阵,长叹一声,道:“算了算了,以往的事谁也别再提了,你有什么事只管开口便是。”
    颜瑾抬头看他,满面欣喜,抿嘴笑道:“当然得开口,你还欠着我两件事没办呢。”蒋雁落翻个白眼,轻叹口气,就知道不能轻易过关。刚要说话,忽听房门轻响,外面有人道:“颜公子,蒋公子,饭菜都已备下了。”
    颜瑾打开门,道:“拿进来吧。”
    两个侍仆捧着食盒走进来,将早餐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蒋雁落皱眉道:“这是做什么?难道不去用膳堂了?”颜瑾摆好碗筷,头也不抬:“干什么去?看大师兄大展神威么?”
    蒋雁落道:“什么?”随即恍然,“他出手教训严察那帮人了?”
    颜瑾眼梢斜挑:“是呀,那些人伤了解师兄,大师兄能饶了他们才怪。”蒋雁落想起昨日被颜瑾当着解挽舟的面说破心事,虽然狼狈懊恼,但居然也有一丝解脱,还有一分侥幸,万一挽舟对我……可一早也不见解挽舟过来找他,反而得了这个消息,可见痴心妄想果然还是痴心妄想。
    蒋雁落苦笑一下,心中怅然若失,提起酒葫芦来一口气灌下大半,“咚”地墩在桌上。
    颜瑾要的就是蒋雁落死心,若能让楚、解二人关系更进一步,更是大妙。见蒋雁落笑容苦涩,神色酸楚,知道他此时心里不痛快,但颜瑾心眼小,当然不肯让蒋雁落为解挽舟难过太久,夹了一口菜放到蒋雁落的碗中,笑道:“蒋师兄,今天就得帮我做件事,不介意吧?”
    蒋雁落一偏头,见他笑得古怪,心中一凛警醒过来,道:“什么事?”
    颜瑾见他一脸郑重如临大敌,扑哧一笑,道:“吃完了我就告诉你。”
    用罢早饭,颜瑾在前面带路,蒋雁落跟在后面,几次开口询问,颜瑾但笑不语。蒋雁落随着他迤逦向东南,绕过密林,再折而向北,竟是要上山。
    此时大雪已渐渐转小,但山上积雪极厚,深的地方竟达腰畔。蒋雁落快走几步,到得颜瑾身边,道:“雪太深了,你要去哪里,我带你施展轻功,或能快些。”
    颜瑾累得微微喘息,口中喷出一团团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