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家里把我的笛子送来就好。你不要担心。”
服装师拉白可过去试衣服。精灵的衣服是金银双色的古希腊式长裙,倒也不分男女。白可年纪小,身量尚不足,服装师匆忙改过后,穿起来居然挺合适,看起来既优雅又灵动,并不显女气。
只是为姜楚楚准备的水晶鞋对白可来说太小了,又带着高跟,白可轻轻踢掉鞋子,光脚微笑说:“这样就好了。”
看到他婀娜的身姿和白白嫩嫩、指尖粉红的脚丫子,一旁围观的慕容齐喃喃自语感慨道:“不看脑袋的话,那奏是天仙下凡啊”,
白可极大地激发了服装师们的创作热情,几个服装师捧着长裙又跑去精修。
“白矗没想到你身材挺好的哈”,化妆师小璃羡慕地看着服装师们奔驰而去带起滚滚红尘的背影,说:“该咱们了,任务可能比较艰巨啊。你坐这里,先把眼镜摘了。”
白可坐下,乖乖摘掉眼镜,仰头看她。
小璃(⊙o⊙):“!!!”
她抖着手掀开白可的刘海门帘,默默看了他数秒后,郁悴地蹲到墙角去划圈圈,“我有眼无珠,我是个不称职的化妆师……”
其实真的不怪小璃同学,实在是白可的鸡屎色眼镜和发型太过逆天。
她们后来把白可的额发都梳到脑后用夹子夹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又给他戴了齐臀的银色假发和花环状金属头饰。耳朵上粘了塑料尖耳。
脸上画了夸张的亮银色和亮蓝色眼妆,戴一次性蓝色美瞳,眼梢微吊的大眼睛被装点得顾盼生姿。他五官极立体精致,如此妆扮几乎夺魂摄魄,让级草慕容齐目瞪口呆地自惭形秽,几乎想跪地说,弟弟,请让我当你狗吧……
长裙也改好了,服装师们居然在衣服背上用薄纱做了一对透明的翅膀。
白可穿上后真是既冷艳高贵又极轻盈飘逸,衣襟下面斜斜地露出半截又白又细的右腿和一双粉粉嫩嫩的脚丫,再系了长长的拖曳腰带,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他的笛子也送来了,竟是一支绿莹莹的玉笛。
离上场还有20分钟时,白可终于造型完毕。化妆间里一时鸦雀无声。
然后,肖导尖叫着跑走:“眼睛!我的眼睛!”
白可站在后台,芝兰玉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服装师总想着上前给他调整衣服,化妆师不停地试图给他改妆,肖导尖叫着跑回来,“白矗到我这里来!我领你走一遍位置,再对一遍台词。”
慕容齐挠墙:“喂喂,你们干什么,我才是主角啊…… 尼玛肿么办,我也好想去围着白醋啊!”
只有左饕满脸涂了绿色油彩,默默挥舞章鱼须似的枝条。他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既有我家可可最漂亮的骄傲,又有一种自家宝贝被人窥视了去的心酸。
所有演员又最后踩了遍位置。
随着恢弘音乐响起,黑女巫挺着傲人胸器,带着众跟班桀桀怪笑着上场,毕业舞台剧《般若森林》正式开始。
那天的演出很成功,灯光、音响、场景转换、道具及所有演员,都做到了最好。剧情时而扣人心弦,时而诙谐幽默,观众们都被紧紧牵住了神经。
还有白可,他一出现就惊艳全场。
白可一双赤足前后交错亭亭玉立,微微颔首,双目直视前方镇定拉开银弓,衣带飘飘,长发无风自动,一对尖耳晶莹剔透,鬓发下的脖子秀气纤长。
台下观众先是齐齐愣住,然后开始疯狂交头接耳:
“我嘞儿个去,刚才报幕的说这是谁?”
“姜楚楚整容了吗?美翻了!”
“咱们学校有这么个人么?”
“我再也不相信海报了” r(st)q
肖勉一面在后台总指挥,一面暗暗捂住心脏,“噢,男神!我的男神!”
白可太压台了。舞台很大,白可很小,可莫名其妙的,总能让观众的视线忍不住跟着他走。
他既清纯又妖冶,他每一个位置、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精准而灵活,一颦一笑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里都满满是戏。在那90分钟,他就是森林里最美丽、最勇敢、最活泼、最善良、最自信的精灵王子。
打倒黑女巫后,赤脚精灵吹奏的《森林狂想曲》更是将整场推向高潮。笛声环绕礼堂,穿透力极强,音质极纯粹极清爽,旋律既优美又调皮,充满了大森林的勃勃生机,人类少年小雀、兽人老虎、树人忍冬、矮人泰坦和一干伴舞演员,都围着他转啊转的欢快跳舞。
肖勉:尼玛这奏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慕容齐:卧槽他好抢镜啊!
左饕面无表情地狠狠挥舞枝条:这回遮不住了……
演出结束,演员谢幕,全场掌声雷动,久久不歇。
树人的杂耍表演和精灵的摄人魅力,给观众朋友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同学们知道精灵的扮演者是白词保纷纷表示除了名字对以外,其他都不对。
典礼结束后,肖导感觉天并没有妒英才,功夫不负有心人,人在做天在看,苍天有眼,自助者天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等以上,于是请所有演职人员去肯德基庆祝。
白可戴着大眼镜,面对所有人的艳羡吹捧,只腼腆微笑。
肖勉兴奋地第一个问白可:“白矗∧闶墙裉斓拇蠊t迹∫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唔,麦香鱼。”
肖勉:“……”
白可期待地看着他。
肖勉反应迅速:“没关系,没关系!我去隔壁买!”
被林煜笑着拉住。
杜闵婷解释说,“这里没有麦香鱼。”
白可大惊失色,问:“为什么?”
慕容齐:“……因为这里是kfc啊!”
白可:“……哦。”
左饕低头问白可,“可可,吃鳕鱼堡行吗?”
白可乖乖点头:“行。”
肖勉买了一大堆吃的,把玩具都给了白可。白可比他们平均年龄小两岁多,让他突然有了做人大哥的自觉。
慕容齐也想要,但是作为男主角的矜持让他没好意思开口。
肖勉一边吃薯条,一边瞄白可,半晌过后口齿不清地说,“白矗你在舞台上有多么抢眼,在现实生活中就多么没有存在感。所以,其实你很需要我。”
白可专心致志摆弄宅男兔斯基,根本没听他说话。
肖勉orz:尼玛到底是谁没有存在感!
那天大家都玩得很尽兴。从紧密筹备,到彩排一个多月,再到演出的圆满成功,总算放松了这根弦。
晚上回到许家,左饕和白可都还没从亢奋的情绪里走出来,根本睡不着,洗完澡后,偷偷跑到左饕房间的小露台上看花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两人挤在一张躺椅上,白可几乎被左饕抱在怀里。
左饕用脸颊蹭了蹭白可的头发,漠然称赞:“可可,今天你表现得很好。”
白可轻轻嗯了一声,“肖勉嗦好多遍啦。”
肖勉说白可是天生的演员。
平常的白可,让他想疼爱想保护,想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舞台上扮演精灵的白可,却高高在上,张扬洒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让他甚至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左饕侧头,问道:“可可,你喜欢演戏?”
白可笑弯了眼睛,“嗯,很有趣。左饕哥哥也喜欢吧?”
左饕艰难地说:“我……” 我其实只喜欢抽人。
白可爬起来,半跪坐在左饕身上,和他面对面。
“真好啊,我们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
“嗯。”
“左饕哥哥你还要加入高中组篮球队吧?”
“嗯。”
白可动来动去,“那我还每天去等你!”
“嗯。”左饕喉结上下滑了滑,两手握着白可的嫩胳膊,嗓音有些哑,“可可……”
“神马?”白可瞪大眼睛看向左饕。左饕的双眼皮很深,此刻凝视他的目光竟有些慑人。
“可可,今天谢谢你。”
白可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舔嘴唇。
左饕突然垂下眼帘:“很晚了,你去睡吧……”
然而,这一天的刺激远没有结束!
白可眨眨眼,贴心建议道:“左饕哥哥,你要是想亲我,就亲呗。”
左饕五雷轰顶,登时外焦里嫩。
白可嘟嘟嘴唇,“要亲吗?”
左饕猛然坐起,探头去亲白可的嘴,结果躺椅被带动得大晃,差点把白可直接给荡出去。幸好左饕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他。
白可吓了一跳,愣头愣脑地看着左饕,表情很委屈。
两人随着摇椅晃晃悠悠。
左饕低声问:“还能亲么?”
白可心有余悸,傻乎乎地点头,顺便伸手紧紧抓住躺椅扶手。
左饕:“……”――可可,我亲你和你被甩飞,其实真的没有因果关系。
左饕凑近,轻轻碰了碰白可的嘴唇,又低头细细看他。
白可这才有点高兴了,眼镜睁得大大的,唇边浮出笑容。
左饕感觉抓心挠肝,恨不得把白可揉进怀里。
再次亲亲白可,问:“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白可掀起眼皮儿,明眸皓目,得意说:“知道!书上有很多,电视里也常演。”
左饕两臂控制不住地发抖,终于横了横心,又一次叼住了白可的嘴唇,轻轻吸吮,感觉无比甘美,全身呲呲过电,心脏又涨又麻。
白可仰着头,就势用胳膊环了左饕的腰,微微张开嘴。
左饕把舌头伸进白可口腔,一边探索一边舔舐,很快就碰触到了白可滑溜溜软绵绵的小舌头。白可好奇地抵过去,左饕感觉到,自己硬了。
他蓦然撤开头,又在白可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一手搂背一手按头,把白可紧紧锁在怀里,调整呼吸以平息自己的欲+望。
把白可勒得“叽”了一声。
左饕赶紧松开手。
白可天真地看着左饕,无邪微笑。
一切都很不正常,又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左饕抱了白可站起身,送他回卧室睡觉。
“可可,我等你长大。”
“好哒,左饕哥哥!”
9、许博温说,左饕,照顾他。
白可和左饕如愿进入高中,转眼又是两个春秋。
白可15岁这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
这几件事的影响是如此之深远,以致许多年过去他都会常常忆起。白可觉得,这一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他一无所有;也是从这一年开始,他拥有一切。
春分。草长莺飞。
《名都晨报》创办的杂志社深夜突发大火,3000多平米的厂房、机器和办公区尽被烧成废墟,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同时资金周转不灵,银行和各有关部门采取极强硬态度,许博温的《名都晨报》报业集团宣布破产。
其实从影后许隽琼车祸身亡,她父亲许博温痛失爱女精力不济后,《名都晨报》集团的表现就持续走低。近几年,更是有蓝总编等多人离开集团,带走大量资源自立门户,集团本就已岌岌可危。许博温为挽救颓危之势,斥重金打造全新杂志社,发展网络媒体和无线通信,新建厂房、购置设备、多方聘请人才,甚至已经预印了0刊,做好了网站,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只待正式营业,不想一场大火将一切化为乌有。
一夕之间大厦崩塌。
许博温几天来基本没合过眼,各方求助无望,银行和保险公司态度恶劣,他被冻结所有资产、赔出所有积蓄。
遣散最后一拨人,许博温颓然坐在沙发上,忍不住老泪纵横。
白可看着倏变发生、看着许博温低声下气、四处奔走,看着他精疲力竭,无奈却半点帮不忙。
房内没有开灯,天色已渐黑,周围寂静无声,一片暗淡萧索。落日猩红昏暗,沉沉的像是要压进人心里,正是逢魔时刻。
白可走到沙发旁蹲下,将手放在许博温膝盖上,轻轻叫他:“外公?”
许博温垂头,看着白可细嫩绵软,有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内心越发大恸,留不住,还是留不住……
许博温覆住了白可的手,他的手苍老、干硬,上面带着已冷却的刚刚留下的泪。
“外公,其实这没有什么。您说过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是小问题。”
许博温勉强笑笑,“外公知道。”
“其实我们可以――”
许博温摇头叹息,用右手捋了捋白可的额发,“可可,你还太小。你记着,别着急,千万别着急,要有耐心……”
白可含泪点头。
门铃又响起,一声声犹如催命符。
白可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人并不吝啬放出砸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法院通知他们24小时内携带证件等必要物品搬出,许家将要被贴封条。
左饕其时并不在明都,一个星期以前,他随般若中学篮球队转战帝都,参加高中篮球联赛。左饕今年高二,已经是球队的首发球员,打小前锋,如果这次他表现得足够好,就极有可能被一流大学的教练挑中,直接保送进入大学。
这次联赛,是左饕第一次离开白可这么久,出乎意料地让他想念。
亲了白可那一次后,两人的关系一如既往,却也有一种两个人都明白却不宣于口的酸酸甜甜的小暧昧。身在外地,左饕每晚都给白可打个电话,听听白可的声音,跟他说说自己的战况,白可的一个呼吸一个笑声,都可以像小猫爪子一样,带着魔力搔到他的心脏。
然而这一天,白可的手机、许家的电话,任他拨了多少遍,都没人听。
左饕有些心慌,他一边看第二天对手球队的视频录像,一边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没听到,一边继续拨号。
时针向越来越晚移动,左饕终于坐不住了,他直觉事情不对。
他打了陈妈的手机,竟变成空号;
他打马教官家里的电话,得知许老破产,他们已被遣辞,至于为什么没人接电话,马教官也是一头雾水;
他打肖勉的电话,一个半小时后才得到确切答复,许博温突发心脏病,现正在市第六医院抢救。
白可等在急救室外的走廊,脸上泪痕未干,大脑一片空白。
许博温送走法院的办事员,刚转身回走便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手脚抽搐,脸色霎时变得青紫,嘴角溢出白沫。
左饕打电话时,他正在救护车里。医生正在给许博温急救。
红、蓝色车顶灯一闪一闪的在白可脸上交替映现。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当他醒来,外公和左饕会如常微笑着安慰他,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16次除颤,医生终于还是将许博温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白可在icu外怔怔望着里面脸色蜡白、似乎没有呼吸了一样的外公,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和深渊般的孤单无助。
白可就一直站在那,好像没有思想,亦没有了知觉。
心里空荡荡的,灌着风。
凌晨四点,落针有声。白可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迟钝地转头,然后,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左饕。
直到见了白可,左饕狂躁跳动的心才猛然安定下来,他慢慢走近,把白可拥进怀里。
闻到左饕身上熟悉的气味,白可缓缓放松了精神,喃喃道,“对不起,左饕哥哥,我忘了带手机。”
左饕抱紧白可,用脸颊贴着他的头发。
脖子渐渐被湮湿,白可先是无声落泪,后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二天,许博温没有苏醒。不断有人前来探望,被白可委婉拒绝。左饕将许博温转入加护病房。
第三天,许博温睁开眼10分钟,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一直看着白可,直至再次昏迷。
第四天的下午,许博温竟清醒过来,精神意外的好。
“外公,外公你总算醒了”,白可一面笑,一面噼里啪啦地掉眼泪。泪水在白色的被褥上绽开朵朵伤心的花。
许博温声音沙哑,温声问,“可可,你怎么瘦了?”
白可用两只手背胡乱抹眼泪,“没有瘦,每天都按时吃饭。”
许博温闭了闭眼,点头道,“好”,然后把目光转向左饕,谢天谢地,自己总算没有看错。
“饕饕,你也来了。”
左饕俯下身,“许爷爷,您安心养病。”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来了就好,我还以为我走之前,再见不到你了。”
“许爷爷――”
许博温笑容苍白,打断左饕的宽慰,“十年了,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这么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许爷爷待我很好。”
“可我再也照顾不了你们啦”,许博温两个眼角淌下浑浊的泪水,竭力抬头,向左饕伸出手,“我对你,一直跟对可可是一样的。”
左饕默默上前,蹲在白可身边,握住许博温的手。
“世道险恶,你和可可要互相帮助。”
“嗯。”
许博温瞪大双眼,瞳孔居然开始扩散,急切地喘息。
白可吓得拼命按铃,又跑出去叫医生。
许博温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狠狠捏着左饕的手,手背上绷起道道青筋,“你,好好照顾可可。”
“嗯。”
“答应我!”
左饕回握住许博温的手,双眼湿润,“我左饕,今后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白可,不让他受委屈。”
许博温憋了最后一口,用力把左饕拉向自己,“可可的身体,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左饕蓦然睁大眼睛,转头怔忪地看向许博温。
白可带着医生护士跑回病房,许博温对左饕点点头,又叫道“可可”,声音近乎尖厉。
“外公!”
许博温看不够似的看着白可,弥留之际,目光竟近乎疯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清楚吗?”
白可泣不成声,“清楚。”
“好,这就好――”
病房里一片混乱,左饕和白可在忙乱奔走的人群中,僵硬成了两具蜡像。
最终抢救无效,许博温撒手人寰。
他的葬礼,白可和左饕操办得很简单。可怜他一世英名,生命的最后十天却无比狼狈惨淡。
葬礼结束后,白茂春接白可和左饕去白家,因为白茂春说,该面对的就一定要面对。
“他们快到了吧?”白太太衣着华贵,端坐在楼下。
白家的女管家李琴回答:“应该快了。”
“嗯”,白太太漫声询问,“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李琴恭恭敬敬:“收拾好了。”
白太太拎起果盘里的水果刀,挑了个橙子随意在上面划拉着,“弄好点,别慢待了客人。”
白权正好下楼,听了这话,问道:“您就这么让那婊子养的进门?”
“你爸爸铁了心,我还能怎么办?我就说,那是个扫把星,他呢?一定要领回来!也好,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白太太扔下橙子,问白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爸爸是不是老糊涂了?”白权神情惫懒,眼袋青紫,打了个哈欠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白太太哼了一声,“你舅舅说了,老不死的都死了,只剩两个没成年的孩子,他们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倒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成天介地只想着胡闹!”
白权不耐烦道,“您管好您自己吧!今儿小杂种进了咱们的门,没准儿明天白家都成了他的呢!”说罢扬长而去。
白太太沉默坐着,客厅里气压极低。
直到白可他们到了,她才极热情欢喜地把他们迎进门。
10、白展堂tat,煞星,你有种!
白可和左饕只带了很少的衣服物品,住进白家。
所幸白家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很好,什么都不缺,白太太对他们更是嘘寒问暖,处处关怀备至,第一天接他们进门后还唏嘘不已地陪着白可哭了一场。
然而左饕并没有错过她刚一看到白可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和厌恶。
白可已经摘掉了眼镜,把它跟笛子一起放进了许博温的墓里。白可很漂亮,正是尚未成人的青涩少年模样,他斜飞入鬓的俊朗峨眉和浓墨重彩的滟潋眼睛,比他母亲当年也不遑多让,然而更清新、更内敛。他鼻若悬胆,唇形淡雅,侧面看又像极了年轻时的白茂春,简直就是在时刻提醒着白太太她丈夫的出轨,对方还是个不要脸的女明星。
白权不常回家,见过他们几回,次次都没有好脸色,言语间更是冷嘲热讽,二人只不做声。
白家老二白君,现在正在美国留学。
佣人们也都不多话,叫他们时口口声声的都是“白瓷僖”、“左少爷”。
还有白家养的大白熊犬,叫白展堂的,如今已十分魁梧壮硕,站起来一人多高,体重一百多斤,毛色雪白,平时吃饱了就爱耀武扬威地巡视各处,吓唬小女仆之流。
它从来只听白权、白君和白太太的话,在白家一向横行霸道、所向披靡,白茂春不理它,别人都怕它。
白可进白家的第一天,就被白展堂堵在了走廊。
那天下午,白展堂在花园里玩够了上楼,突然就闻到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味道,有点像牛奶,又带点青草芬芳,暗自想:好香的肉味!
再一打眼,就觉得远处的小少年水葱儿似的十分可爱,勾起了它汹涌澎湃的欺负欲。
白展堂迅速地匍匐前进,到了白可无法逃脱的距离后,才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白可正在关房门,想去找左饕,不想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只两眼发亮的巨大白狗,顿时害怕得一动也不敢动。
白展堂越发得意地哼哼唧唧,慢慢踱着步子逼近白可,呲牙,酝酿着一会儿把小香葱扑倒在地,好好闻一闻。
正欲行凶,突然感觉后背发凉,非常慎得慌!
家里今天肿么来了这么多外人?!
白展堂猛地跳转过身,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天命煞星!
它一眼认出左饕!童年的阴影铺天盖地席卷而至,一浪盖过一浪,将它深深地淹没,不留一丝空隙!
好,好可怕。我要窒息了――
白展堂嗷呜一嗓子蹦起来,夹着尾巴乱窜,在撞了几次墙后,终于擦过白可的腿夺路狂奔而逃!
左饕:“……嗯?”
他刚刚一出房门就看见一只奇大的白狗堵着白可,登时心里一紧。像这种体积的巨型犬,杀伤力是很惊人的。
正要出手制止,没想到那狗回头见了他居然一窜老高,接着没头苍蝇似的跑走了。
左饕眨眨眼,问白可:“没吓着吧?”
白可摇头。刚才白展堂销?魂一叫,他就认出它来了。
左饕说:“以后不用怕它,那就是个怂货。”
白可:“哦。”
转眼夏至。阴雨绵绵。
白茂春被确诊患有晚期肝癌,开始住院进行治疗。
白家一片哀声,连江南主家都被惊动。
忽闻噩耗人心惶惶,人人手足无措,除了白可。在许博温的葬礼上,白茂春已经告诉过他。他早有心理准备。
刚开始,所有人每天都挤到白茂春的病房,没人再有心思管白可和左饕。几天之后,精明强干的白太太就把一切事宜都打点料理得井井有条,安排佣人们轮流去医院照顾。
白可只被允许去探望过一次。
白可和左饕结束期末考的那天,回去得比平时早,还没进门,就听见白太太的声音,“我就说,那是个讨债鬼、丧门星,谁沾上谁倒霉!怎么样?搬进来才三个月,你爸爸就查出肝癌晚期。晚期啊!哪天把我也克死了,他们才高兴!”
一个小山一样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粗声粗气说:“让他们滚!”
“我不光不能让他滚,还得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的名字可早就写进大族谱里面去了!”白太太滔滔不绝地尖声抱怨,哪还有平时半分优雅矜贵的气质,活像个骂街的泼妇,“你爸爸每天活宝贝似的稀罕着,好像只有他姓白,他是心肝宝贝,你们都不是他亲生的!这下可好,他倒是要死了,临死也不给我们娘们儿留个念想!遗嘱里肯定有他大大的一份!我就知道没好事,他们搬进来那天,我就听见后院有乌鸦叫!”
“这狗+娘养的!”另一人也呸了一口,愤愤说。
女管家李琴正在擦花瓶等装饰家私,一转身看见白可跟左饕正站在门口,唬得“哎呦”一声,又连连咳嗽。
白太太和她对面的肉山听见示警,连忙转头看。那肉山正是白君,随着他的扭身动作,屁股下面的豪华皮椅都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
白君从前就十分讨厌白可,恨不得撕碎了他的小身板喂狗,找过白可和左饕几次麻烦,却每每讨不到好处,高中时候甚至因为“心胸狭隘”“毫无仁爱之心”被白茂春打了一嘴巴。那次之后,白太太就不许他再明目张胆地跟白可作对,而且高中没毕业就把他送去外国留学。这次是因为白茂春肝癌住院,白太太才把他急召回国的。
此刻见了白可二人,真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没想到这贱人生的倒有本事,居然跑到自己家里来了,简直是骑在他们母子的头上拉屎。
白展堂本来一直挨在白君腿边亲昵地蹭,欣慰于自己的靠山回来,自己也可以一雪前耻了。它看到白君扬着下巴凶狠瞪向左饕,也一个激灵爬起来,想趁这个机会干掉左饕,好今后一个狗霸占小香葱。
没想到左饕在它心中积威太深,它毛都炸了起来,鼓了几次勇气无论如何奏是不敢上前,四条腿都不由自主地打颤,终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属性,呜咽一声,含泪躲到白君身后。把白君气得狠狠踢了它一脚,把它疼得又很销魂地嗥了粗来!
白太太见到他们在门口也愣了一愣,不过马上就调整好表情,微笑着款款站起,柔声道:“阿矗快进来,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白可低着头,走到离他们不远。
白太太笑道:“你白君哥哥刚下飞机都没休息,一直在这里等你呢!这下好了,你们兄弟聚齐了。”
白君歪着嘴角,似笑非笑,“怎么的白矗不认识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你哑巴了?”
白可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希望自己能够自然地走上前跟白太太和白君问好;可是他的廉耻心实在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脸嫩得很,还远远没修炼成后来的铜墙铁壁。
左饕的神经也远不及日后强韧,做事还很容易冲动,刚听过她们母子的骇人言论再见了此情此景,只感觉十分气愤,面瘫着脸冷冷说出一句从电视剧里学来的经典台词:“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白君当时脸色就变了,白太太脸上也挂不住,忙解围道,“阿础阿饕,你们累了吧?累了就上楼去休息休息。晚饭到楼下一起吃,我让厨房给你们做好的。”
白可回房间后就闷闷不乐,本来不想去,无奈白太太一遍遍地让李琴叫他们,只好和左饕下楼。
他们到餐厅时,白太太和白君已经落座了。白太太满脸笑容,热情地招呼他们:“快坐快坐,就等你们了!”
白君不屑地哼了一声,“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吃个饭还得三催四请的!真当自己是少爷呢!”
白可小小声说:“对不起。”
白君又斜眼打量左饕,“你又算哪头蒜?整天赖在我们白家不走!没见过你们这么没脸没皮的,真给我开了眼了!”
白太太微笑着听他说完,才嗔怪道:“就你话多。吃饭!”
白君回来,厨房特意准备了法餐,前菜是蔬菜拼盘和洋芋蛋饼。
白太太表情慈爱地劝白可道:“你这孩子越发瘦了。多吃点。”
白可乖乖用餐刀割了一小块蛋饼放进嘴巴,刚嚼了几下,突然惊呼一声,放下刀叉捂着嘴跑去洗手间。
白太太诧异道:“唷,这是怎么了?”
左饕皱着眉头,跟了过去。
白可已经在洗手间吐掉了他刚才吃进去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