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唤醒着因长途乘车而麻木的身体。
罗曼在寒风中紧了紧衣领,迎着小巫师们惊讶的目光,神色轻松地站在了队伍末端。
他的确不太适应这种群体生活,但还不至于被几个小巫师盯得发了毛。
其实准确地说,自某天他一觉醒来成为巫师后,就再也没有过群体生活。
有一说一,阿兹卡班那种环境算不得群居。
他也不是没有抱怨过。
别人穿越要么是魔法世家,天资聪颖,没入学就能拿梅林爵士团勋章;要么就是麻瓜中产,父母拎着金条去古灵阁;最次也是个孤儿院走出的大亨,拿着汤姆二世的模板。
可自己偏偏得同疯癫的家养小精灵浪迹天涯;每年还得犯两次病,不得不靠魔药续命。
那灼烧内脏的淡紫色液体,使他的脸常年呈现一种失血的苍白。
而其原材料的昂贵及稀有,让他根本无法从正规渠道购得。
但这并非全是害处。
仔细想想,最起码他还活着,有个小精灵管,而且魔力不断增长。
对比一下双孔插座侠,自己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哪?
毕竟人家没病还要喝一大堆魔药。
“45个!好的,新生们跟我来!”
海格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把蒲扇样的手挥了又挥。
他们沿着一条又窄又陡的小路往下走,道路两边是浓密的树林,显得漆黑无比。
随着入夜,气温越来越低,小路也变得越来越湿滑。
“走路小心!麻瓜物品进入霍格沃茨会失效!”海格突然大叫起来。
罗曼向下看去,几个麻瓜出身的孩子凑在一起,试图掏出手电筒照亮。
近些年入学的新生出生时,正值伏地魔得势。巫师家庭的生育率低得可怜,这让麻瓜出身的孩子占比高了不少,各种不魔法的事情也就很常见了。
看着在昏暗中蹒跚的小巫师们,海格捏着粉红色雨伞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放松下来,专注地提着那盏昏暗的灯。
“看好脚下,转过这个弯就到了!”
前面小巫师们试试探探地迈脚,其中一个还差点儿摔倒。
队伍瞬间乱做一团。
罗曼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外袍中摸索出魔杖。
“荧光闪烁。”
魔杖尖亮起一道柔和的光,与海格的灯交织在一起,正好照亮了整个队伍。
一群小巫师瞬间回过头来,发亮的眼睛把罗曼盯得有点儿发毛。
他连忙把魔杖向下压了压,让光正好照在路上,而不是小巫师的眼睛上。
大部分巫师家庭都不会提前教孩子魔法。
除了小巫师魔力不稳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
那就是大部分家长都没有应急处理能力。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毕竟如果自家孩子躺在地上,胸口站着一头野牛,八成的家长都做不到冷静处理。
“你会用魔咒。”
“爸妈从不肯教我们魔咒。”
写作韦斯莱,读作自来熟的两个红发男孩凑了上来。
斯克林杰先生的“预防针”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恰恰相反,好像引起了过敏反应。
“只会一点点。”
出于职业习惯,罗曼礼貌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们跟上前方的队伍。
在平时,这个笑容意味着对方至少要多付十加隆。
狭长的小路豁然开朗,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大湖。
一个建有许多角楼和高塔的巨大的城堡坐落在两座峻岭之间,窗户的玻璃在满天的星空下耀耀生辉。
“一个船只能坐四个人!”
海格指着岸边的几艘小船示意他们上船。
“少了一艘船!”弗雷德突然大叫起来。
“什么?”海格有些茫然地看过来。
“你说过的,一艘船只能坐四个人,现在这还有一条船和五个人!”乔治帮忙解释到。
海格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慌乱地数着每条船上的人数,希望仅仅是有条船少坐了一个人。
遗憾的是,场上的船只都已经满员,只剩下一条坐了两个学生的船和岸上的三个男孩。
“对不起,孩子们,恐怕你们有人得同我坐一起了。”海格搔了搔头发,不解地说道。
“没必要,只要你允许,乔治可以站在我们中间。”弗雷德高声叫道。
“你说得对,乔治。”乔治高声说着,“感谢你的奉献。”
“我是弗雷德。”
“不,我才是弗雷德。”
罗曼忙不迭地跑上了海格的船,在他的鼹鼠皮外套与船帮的缝隙里求生存,谋发展。
海格看着他主动上船也长出了一口气。
只剩下双胞胎闷闷不乐地上了另一条船。
一字排开的船队同时启程,仿佛是一起在水平如镜的湖面滑行。
包括罗曼在内,所有的孩子都默不作声,抬头仰望着那宏伟的古堡。
当船队越来越接近古堡所在的峭壁时,孩子们感觉古堡仿佛就屹立在自己的头顶上一样。
“低下头!”当船来到峭壁边缘的时候,海格大声喊道。
孩子们都非常听话地照着命令做。
但只有罗曼在低头时,发现自己船只的吃水线在不断上升。
小船载着他们穿越了峭壁表面上面遮住人口的一层长青藤幕帘,沿着一条穿行于古堡正下方的黑色水道前进。
良久,他们才抵达一个地下港。
罗曼则抽空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因为他看到湖水已经接近了船帮。
他们聚集在古堡巨大的橡木正门前,副校长米勒娃·麦格已经身着翡翠绿长袍等在那里。
“麦格教授,一年级新生都在这了。”
“谢谢你,海格,我会带他们进去的。”麦格教授一脸严肃,“另外,能请你去看一眼邓布利多嘛。”
她压低了声音,但这并不能逃开罗曼久经考验的耳朵。
它被强力魔药和小道消息磨练得很灵敏。
“他在准入之书的塔楼里待了很久,我已经催了他三次。校长不能错过分院仪式。”
海格点了点头,大步向着一座不起眼的塔楼走去。
其余新生则在麦格的带领下来到远离大厅的一间小空房子里,等待着分院仪式开始。
“你猜他们会用什么来分配我们?”弗雷德看向乔治。
“让我猜猜?是不是把我们绑在椅子上,用木棍抽脚底板。”乔治认真地描绘着理想蓝图,“也可能是让我们和巨怪搏斗。”
“我觉得是独自和一条龙搏斗。”弗雷德摇了摇头,“毕竟霍格沃茨的校训就是眠龙勿扰。”
效果拔群。
罗曼看着身边,有几个小巫师的眼眶已经泛红了。
“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男生站了出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奈,“霍格沃茨是一所学校,最多是有入学考试。”
看得出来,他是好心。
但他好像低估了考试这两个字在同龄人心中的分量。
有两个小巫师瞬间哭了出来。
宁愿跟恶龙搏斗也不愿意考试啊……
罗曼叹了口气,把手探进口袋里,摩挲起魔杖的手柄。
这根小精灵为他捡来的魔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盘起来油性不好。
但很有挑战性。
其实在他的袖口里还有一根魔杖,盘得油光水滑,被决斗专用的快拔魔杖套牢牢扣在手臂上。
只是它通体泛着绿油油的光,并不适合见人。
不知过了多久,麦格教授去而复返。
她看着哭闹的新生,轻轻拍了拍手,孩子立刻被吓得不哭了。
“跟我来!”
她将新生们领上高台,叫他们面向四张长桌,背对老师,一字排开地站好。
罗曼惊讶地发现,属于校长的座位竟然空着,猎场看守明显也不在。
要知道哪怕伏地魔回来的日子里,邓布利多也从未错过开学的分院仪式。
有妖精血统的弗利维教授十分好辨认;有蝙蝠精血统的——对不起,生人勿进的斯内普教授也十分好辨认……
他借着小巫师们列队的机会四下打量,教师们并没有注意他,大多在互相交谈,只有一个披着淡紫色斗篷的男人对他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罗曼打了个冷颤,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这种亲切的笑容一般意味着对方血赚,自己血亏。
麦格教授已经开始在高脚凳上放置破旧的分院帽。
邓布利多还是没有到场。
大会堂里的每个人都盯着那帽子看,一片死寂。
不知道是不是这份死寂刺激到了分院帽并不存在的神经。
突然,帽子一阵抽动,在它边缘的地方裂开了一道像人的嘴巴一样的缝。
连麦格教授都没能理解,分院帽为何会突然冒场。
罗曼也和大家一起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分院帽。
领导没到你先发言。
不愧是老资格。
接着,帽子开始唱起歌来:
“那是千年前的事情,
四位创始人为我灌入了智慧。
从此以后,
我来挑选、评价学生。
来吧!
让我看看你的头脑,
为你挑选学院。
你或许欠缺一些胆魄,
但勇敢与鲁莽不会被人混淆;
你也许不是机智过人,
但聪明与智慧从不混为一谈;
你会畏惧野心与权利,
但利益与真诚并非不可共存;
你担忧平庸时的碌碌,
但坚韧与诚实总会开花结果。
也许你们会好奇——
是什么让我从不出错?
只因决定权在我,
更在于你。
来吧!
戴上我,选择你的学院!
谁不想进入格兰芬多?
这是成为勇者的必由之路!
谁能够拒绝拉文克劳?
渊博的学者探求此世之真!
谁不羡艳于斯莱特林?
野心与权势直指世界之巅!
谁胆敢小觑赫奇帕奇?
勤劳和善良本为万事之源!
现在!
敞开你们的心灵!
尽情把自己展现!
让我们开始分院!”
整个会堂报以热烈的掌声,罗曼鼓得也十分起劲,因为他总觉得这帽子摊上事了。
它翘着帽脚,对着四张坐满学生的桌子各鞠了一个躬,然后又变得纹丝不动了。
也在歌声落下的时刻,大厅厚重的橡木门轻轻被推开,一个高瘦的老人带着海格踏入门厅。
他歉意地对着大家笑了笑,半圆形镜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邓布利多的到来让现场再度欢腾起来。
麦格也松了一口气,手中握着一长卷羊皮纸走上前来。
“当我念到你的名字,就请你戴上这顶帽子坐在凳子上等待分配。”
她几乎不间断地念着名字,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催促她。
“凯琳·阿斯特!”
一个满头金发的小女孩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戴上大得连她的眼睛都遮住的帽子后,静静地坐下。
“格兰芬多!”帽子大喊起来。
格兰芬多的长桌响起一阵掌声,连带其他桌上也有一些礼貌的掌声响起。
分院开始了,邓布利多也带着海格顺势穿过长桌,来到教工席落座。
“塞德里克·迪戈里!”
分院帽的叫声让罗曼的注意力从邓布利多身上转移。
那个用考试吓哭了两个小巫师的男孩站了起来,戴上了分院帽。
帽子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大声地宣布了结果:
“赫奇帕奇!”
看着淡然自若,还有功夫对着长桌致意的塞德里克,罗曼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名言——“我儿塞德里克,有邓布利多之资。”
“罗杰·戴维斯——拉文克劳!”
分院继续,罗曼也借机打量着四周的同学。
两个红头发的肯定是韦斯莱,如果不是自己生吞大粪蛋。
毕竟他们三句话不离对方的名字。
留着传统非洲辫的黑人男孩,应该就是日后的魁地奇名嘴,波特瞭望站主播李·乔丹。
如果未来能在对角巷开店,可以考虑雇他来做一档推销节目?
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这几个小女孩里——谁是日后的辣姐安吉丽娜?
但麦格教授显然不会给他瞎想的机会了。
“罗曼·海勒!”
第一次被非执法人员叫全名的罗曼有点儿不适应。
他晃了晃头,把左脑的面和右脑的水均匀地搅拌在一起,这才把帽子扣在头上,双眼呈痴呆状,默默用起了自己那浅薄的大脑封闭术。
“了不起的小巫师。”
一个小声儿从他脑子里传来。
“别紧张,我并不是靠窥视记忆来分院。”
你不窥视记忆?
那你怎么知道我大脑被封闭了?
罗曼并不买账,继续维持着大脑封闭术。
“巫师的魔力带着情绪的色彩,这是无法掩饰的。”
分院帽感觉这个小巫师在质疑它的专业性。
“我能感受到一种对魔法的渴望,但这种渴望在一定程度上是被迫的。如果这样,拉文克劳也许并不是最优选,斯莱特林如何?”
随便什么都好,您老开心就行。
罗曼翻着白眼,整个人呈现痴呆状,这是他全力施展大脑封闭术带来的负面效果。
“等等,你的魔力并不纯粹,让我看看……了不起的杂糅,天知道你喝过多少强效魔药!大胆的尝试!天生的莽夫!格兰芬多怎么样?”
你刚刚提了莽夫这个词对吧?
什么勇气之类的都是你拿来骗人的对吧?
“不光是魔力不纯粹,这是什么?”
分院帽感知着自己身下的男孩,似乎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与右臂有联系。
那是四位创始人不曾给予它的东西——某种涉及灵魂层面的东西。
它少有地起了好奇心,顺着这种链接进行探寻,试图通过罗曼的魔力,直接感受那奇怪的东西。
罗曼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右臂的魔杖中散发出来,不安与惶恐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
脆弱的大脑封闭术瞬间崩溃,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孤悬海外的岛屿,看着游荡的摄魂怪从自己的头顶飘过。
而分院帽也懂了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它那魔法构成的“脑子”里充斥了无尽的绿光,每一道都带着摄魂夺魄的威力。
随着罗曼的大脑封闭术失效,它又见到一座孤悬海外的岛屿,上面游荡着披着斗篷的怪物。
“这是什么!”
分院帽大叫起来,帽身扭曲地缩成一团,痛苦地挣扎着。
“阿兹卡班!一定是阿兹卡班!”
大厅里一阵喧哗,麦格快步上前把受惊过度的分院帽从罗曼脑袋上移开。
罗曼则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直到麦格教授示意他离开座位才回过神来。
威森加摩都没开庭,你就给我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