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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人家一定把我当成你爷爷啦……”他轻声笑了一下,笑得蓝吹寒心里一沉。
    他从来没想过,方棠溪心里竟然是这么看他自己的。
    方棠溪续道:“所以,我准备好了一包细软,通知了孙秀才,让你们明天离开,最好离开马场,越远越好。”
    蓝吹寒忍不住尖起嗓音问道:“为什么?”难道方棠溪假装成亲,只是为了气他?其实根本无意成亲?
    方棠溪毫不起疑,低声道:“勉强姑娘这一夜,只是为了安慰我爹娘,他们……一直希望抱孙子,我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子息了,不想让他们难过,只求……姑娘明天给我爹娘奉上一杯茶,我便用带姑娘远行为理由,将姑娘带出城,到时孙秀才自然会在城外等候姑娘。”
    “为什么……你不会有子息?”
    “因为……”方棠溪轻声笑了一下,面对这个好奇的陌生女子,他似乎也轻松了许多,也不在乎把心里的秘密泄露给一个即将永远不可能出现的人。
    “因为我心里爱上了一个人,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答应过他,永远爱他,不让他被任何人伤害……即使他心里不喜欢我,我也无法爱上别人了。既然不能爱上别人,又怎能再跟别人过一辈子?”
    “他……他心里不喜欢你吗?”蓝吹寒声音微微发颤,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难过,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
    方棠溪苦笑起来:“他后来……是答应了跟我在一起了,可是……可是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怎能再跟他一起?我……我配不上他了,以后也不能再保护他了,只要他好好的,就已经足够,又怎能奢望再跟他一起?”
    蓝吹寒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下盖头:“你就是因为这种狗屁原因拒绝我?”
    方棠溪看到蓝吹寒居然假扮新娘,震惊得呆了一下,第一个反应就是离开,要去拿身边的拐杖,蓝吹寒“哼”了一声,腿一伸就已把拐杖踢到地上。
    方棠溪自然再也没办法够着,想到他所有心事都被蓝吹寒听到,心中抑郁自是难以描述,顺手就从身边摆了合卺酒桂圆花生等物事的桌子上拿了个椰子,向蓝吹寒砸去。这椰子本是取其“有爷有子,四世同堂”的好口彩,此时充当凶器起来也毫不逊色,蓝吹寒一时不备,正砸到肩膀,不由得晃了一晃。
    56
    椰子落到床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在房外奉方夫人命令听房的两个丫环不禁面面相觑。之前方棠溪说话声音实在太小,只听到新婚夫妇低声谈话,说些什么却没听清,此时这声重响,不知是不是激情的前奏。
    方棠溪想不到居然砸中了蓝吹寒,也不由得有些吃惊,愣了半晌,却见蓝吹寒满面春风,难以形容的惊喜表情,不由得气愤羞愧,胀红了脸:“真卑鄙,居然偷听……”
    他这一声却让两个丫环听到了,都不禁满脸通红,只道少爷武功高强,居然能听到有人在外面听房,只得离远一些,却又听得更不真切了。
    蓝吹寒只见眼前男子一身红色衣裳,银发束得整整齐齐,掩去几分平日的放荡不羁,但眉心一点朱砂,却有种明媚神韵。只怕这些日子他一直不肯出门,才会把流言传得那么难听,以他相貌气度,要让众多女子失魂落魄也不是难事。
    但方棠溪刚才那一下砸得他有够痛的,肩膀仍然痛得生疼,他忍不住揉了揉肩膀,小声抱怨道:“棠溪,你怎么这么用力?要是把我砸死了,你又不愿跟别人在一起,以后谁来陪你啊?”
    方棠溪听到他提起这件事,想象以前一样半真半假地调笑几句也做不到,蓝吹寒似乎已拿到他的把柄,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都会被蓝吹寒嘲笑,登时呆怔着毫无反应,仿佛神志飘忽不知到了哪里,脸色还有些微微泛青。
    蓝吹寒不由得有些吃惊,他以前经常挖苦方棠溪,也不当回事,如今才知道在深爱的人心里,即使是无心的伤害也痛到极点,不由得心里也是一阵疼痛,看着他恍惚的样子,不由得极为后悔。
    “棠溪……棠溪……”他轻声唤着,想说些什么,但甜言蜜语终究是说不出口。
    方棠溪听到他的声音,从瞬间的失神中惊醒,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挠了挠头道:“你说的也没错啦,我就是喜欢你……这辈子也没办法了。我知道你很感激我,但是你不喜欢我,我又变丑了,配不上你,我们在一起很奇怪……”他苦笑一下,有些尴尬的表情。
    蓝吹寒忍不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慢慢放到床上,毫不在意地将床上的椰子拂落在地,欺身压到他身上,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惶失措,忍不住微笑:“棠溪,你居然是在自卑么?”
    方棠溪忍不住生气:“去死吧你,我哪里自卑了?我这么帅……”他想推开蓝吹寒,但蓝吹寒显然不容他拒绝,紧紧将他按在床上,便要吻他的唇。
    “我知道……”蓝吹寒这次没嘲笑他,反倒是一直十分温和的微笑,“小棠是最最英俊,最最潇洒的……”
    方棠溪忍不住露出吃惊的表情,蓝吹寒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道是不是别的人易容假扮,还是他自己根本就在做梦。
    正在他吃惊时,轻盈的吻已落到了唇间,如此真实的触感,自然不是做梦。
    方棠溪推开了他,把脸转过一旁,轻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啊……”
    “小棠,你是在害羞么?”蓝吹寒微笑问他,心里说不出的愉悦开心。他只当方棠溪是个讨厌鬼,谁知竟然如此可爱好欺负,只想把他抱到怀里吻一遍。
    真的好喜欢……从来没有这种类似温柔怜爱的心情,蓝吹寒只觉得心里又轻又软,仿佛陷入一片柔软的白云里。
    他吻了吻棠溪的额角,鼻子,吻着他发际的耳朵,每吻一个地方,就感到一颗心上扬了几分。以前讨厌他讨厌得要死,现在却是喜欢得要死,原来一个人的爱恨也可以完全改变。
    他用手轻轻按摩着方棠溪腿上的穴道,以利于他血脉流动,神情有些黯然:“你……你摔下来之后……疼么?”
    方棠溪受宠若惊地抬头看着他爱恋了几乎半生的男人,过了半晌,才小声回答:“一直没感觉,现在有知觉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时会有些冷。”
    “可是……不能行走自如了。你一定很伤心吧?”蓝吹寒紧紧抱着怀中的男子,想到当初跌落悬崖的x那,心脏便是一阵窒息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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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好伤心的,我是男人嘛,一些小伤没事。”方棠溪满不在乎。
    蓝吹寒忍不住失笑,轻声道:“我也是男人啊,那时我欺负你狠了,本来应该是我护着你的,反倒是让你受伤,小棠……你怪不怪我?”
    方棠溪原先只当蓝吹寒是一时脑子发热,对自己产生内疚之情,于是随意敷衍,也不当了真,微笑道:“我怎会怪你?”
    蓝吹寒凝视着方棠溪的眼睛,总觉得方棠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重重地咬了他的唇一下,听到他“唔”地一声,似乎咬痛了他,又不禁有些后悔。原先他越入房中,假扮新娘,不过只是想吓方棠溪一跳,再狠狠地惩罚他,看他还敢做出这种跟人成亲的事,但现在什么都不想,却忍不住想紧紧拥抱他,直接进入他的身体。
    方棠溪目光接触到他炽热的眼神,也不禁有些脸红,仿佛浑身都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发烫,他微微避开了蓝吹寒的眼睛,轻声道:“你怎么会来?”
    蓝吹寒自然不敢说实话,轻吻着他的鬓发:“我想你了。”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方棠溪被他吻得昏头转向,却仍然发现了其中的疑点。照蓝吹寒心性,被他那么说了之后决不可能还会想再见他一面。
    “我不想你跟别的女人成亲……小棠,你好可爱……我好喜欢你……”为了去掉方棠溪的疑心,蓝吹寒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说,忽然发现说这种话也不像他所想的艰难,看到方棠溪受宠若惊的表情,反而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这些话……其实早就应该说了……
    “是……是吗?”方棠溪迟疑着,被蓝吹寒紧紧拥抱,他都不知道是应该回抱好还是就这样像段木头似的被他抱着好,“吹寒……你……其实是生病了吗?”
    蓝吹寒的行为,也只有用中了情蛊来解释。但是他身上的情蛊早就除去了,难道是因为他被虫子咬过,所以对同样被咬过的自己也会有像是共鸣的反应?
    方棠溪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没有,我没生病,我是真的喜欢你。”蓝吹寒看到他吃惊的恍惚表情,只得微笑地一遍遍吻他,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想进入他的身体,想让他与自己合为一体。
    他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方棠溪,方棠溪本来被他看得脸红心跳,暗自遐想了一番,但看到蓝吹寒赤裸裸的眼神,便知道在上面没戏,再加上他腿断了,也只有在下面的份,只好回抱他,算是应允,心里暗暗叹气。
    蓝吹寒得他答应,不由露出笑颜,雪白的面容仿佛梨花初绽,方棠溪自然对这种笑容毫无抵抗力,蓝吹寒只笑了一下他就浑身酥软,感到下体狭窄的密穴被硬物顶住,他倒吸了一口长气,等待剧痛的来袭。
    蓝吹寒看到他行刑般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但想到以前所有情事后他疲惫苍白的面孔便有些笑不出了,只是俯下身,一手从他身下环住他的身体,让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毫无一丝缝隙,用唇瓣爱抚着身下的男子。
    “小棠……今天……就当是……你嫁给我了……”蓝吹寒轻声在方棠溪耳边道。
    方棠溪吃了一惊,只觉下体一痛,蓝吹寒的性器挺身而入,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被伟硕的性器贯穿的疼痛让他额角冷汗淋漓:“你……明明……你才是新娘吧?”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我疼你一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方棠溪无奈地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身下缓慢地律动起来,有些话来不及说出口便已克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你……别……嗯……你……”
    门外听房的丫环只听到有人在房里说话,但离得远了,听不清,此时听到少爷的呻吟,不禁面面相觑,满面通红,心中暗想少夫人好生厉害,竟会让少爷如此忘情,都不禁又是吃惊,又是佩服。
    两人本该就此离去,却有些无法移动脚步。
    只羡鸳鸯不羡仙,或许也不过如此吧?
    洞房之内,红烛渐熄,只听到情人之间的低声细语。
    end
    好了,he。。。。撒花。。。。
    我知道,大家觉得这篇太温柔了,嗯。。。所以喜欢的人不多,所以月月很善解人意地完结了。
    摸下巴。。。
    下一篇就暂时不写虐的了,如果真的不小心虐到。。。我也木有办法了。
    应该不会虐的。。。。不过可能也不好看。
    就当是尝试一下吧。
    《青丝雪之难舍(出书版)》作者:月佩环
    文案:
    付出发白身残、痴缠多年的代价,
    方棠溪终修得与蓝吹寒共枕眠。
    但若他俩难以分开的牵绊,
    只是一种同情,那他宁可不要……
    因为到最后,蓝吹寒一定会放弃,会离开。
    蓝吹寒二十年来的心,一直沉静如水,
    明明不信方棠溪轻狂举止下的真心,
    却偏偏为他易弁而钗、乱了心思。
    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分道扬镳许是最好的结果;只是离别后该何去何从,
    那阵刺入心底的痛苦又该如何割舍……
    ――《青丝雪》再揭续幕!
    抛弃一切不顾所有的爱情,
    是否真能换来无憾的执手一生?
    楔子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成亲这么早的,想不到成亲也快一年了。
    而且,成亲的对象是和他痴心恋慕了几乎快二十年的男子。
    是的,他最初的记忆里,就有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的存在,而年纪渐长,小女孩竟然变成了冷酷绝艳的男子,原来「她」自幼多病,父母将他男扮女装,当成女孩儿养大,而此时他情根深种,对「她」已经不能自拔。
    二十年,人的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呢?
    能够喜欢一个人二十年之久,他不觉得自己会在以后的人生中还能改变心意。
    他揉了揉眉心,推开堆积如山的账册,发现眼睛也有些干涩,残疾了快两年的双腿也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动作而有些难受,于是叫了婢女过来:「侍剑,去帮我拿盆水,我擦一下脸。」
    那婢女应声去了,很快打了水进门,却不见少夫人在房里,于是拧了湿润的帕子,递给他。
    他看出婢女的心思,笑道:「少夫人心情不好,所以到后院散心了,很快就回来。这些账册都是她看好的,我翻一翻看一下有什么错漏的罢了。」
    「公子不要过于劳累,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好的,我很快就睡了,这里不用伺候,退下吧。」他虽然双腿不便,但原本就坐在床上,即使躺上床也不须她服侍。
    这婢女原本是伺候母亲的,还负责查看少夫人是不是真的学会了掌管偌大的家业。毕竟儿子已残,这方家这么大的马场,总要有个主事的人。可是那个男子性情如风,怎么可能会被俗世束缚?他扯了扯嘴角,对于自己苦苦维护妻子的身分而感到无力。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在别人眼里,他的妻子是个小家碧玉,温柔谦顺。只有他知道,他的妻子乃是皓月居的主人──一个容颜绝色武功极高的男子易容而成。
    当年他苦苦纠缠这个男子,但他对他只是无情嘲笑而已,甚至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到最后,他为这人发白身残,不得不黯然离开。
    他心如死灰之下,便由母亲作主,娶了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儿李蝶儿。
    却不想新婚之夜,凤冠霞帔下的,竟然是这个自己苦恋多年的男子。
    尽管他易容为妻,守候在自己身旁,但他知道,这个男子对自己,只有同情。
    多么可笑,本来不想自己为他残废的事被他知道,却还是被他知道了,让自己成了一个挟恩图报的人。
    他甚至想过,向这个男人发泄自己内心的暴躁和痛苦,折磨他,刁难他,让他忍受不住而离开,但自己终究无法让他难过,就连他的一皱眉,都会让他的心感到酸痛。
    不管怎样都会感到难过的话,还不如牵绊下去好了。
    到最后,他一定会放弃,一定会离开。
    而在他没离开之前,自己就暂且为他掩饰他的身分吧。
    原本是温暖的水变得有些凉意。他放下帕子,抚摸着自己细瘦残废的双腿,明明不能动了,却还能有知觉。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能保住两人的性命,他也已知足。
    只是变成如今相互痴缠,难以分开的关系,也许他再也无法冀望所谓的纯净爱情。
    「公子!」侍剑忽然推门进来,神色有些怪异,「少夫人回来了。」
    「是吗?」他不动声色问道。
    「正是。少夫人原来没在后院,她下山一趟,现在骑马回山了。」即使塞外的儿女十分豪爽,但能骑烈马,能饮烈酒,也不是一般女子。而这一点在出身大家闺秀的方老夫人眼里,自然是无法容忍了,也难怪这个侍婢会神色怪异。
    「公子,少夫人常常出庄,不知是去了哪里?」侍剑小心翼翼地问。
    他淡淡地道,「是我让他出去的。我办的事情,就不用告诉你们了吧。」
    侍剑仍然觉得古怪,踌躇道:「可是……」
    「老夫人那里,就不必多操心了,这个家,以后毕竟是我和少夫人做主的。」他顿了一顿,又道,「以后少夫人不管去哪里,你们都不必阻拦。」
    第一章
    蓝吹寒虽然易弁而钗,但行止仍然带着雍容自若的气度。看着他缓缓走过来,方棠溪竟是不由得有些出神。
    像是发现自己的怔然,他忽然清醒过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才道:「吹寒,我想找静溪山的薛大哥看看我的腿,记得一年多前他说过,如果我的腿伤恢复得好的话,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行走……」
    「棠溪,是不是你对自己的腿伤还耿耿于怀?」蓝吹寒似乎漫不经心,却是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
    他忙道:「不是的,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因为薛大哥医术高明,他说我这腿恢复得好,就能走几步路的,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你给我找的这对黑铁沉木的拐杖?」
    「不能就不能吧,你太久没行走了,如果要练习的话,太辛苦了,腿会很疼。」
    「我也许久没见到薛大哥了,看看他也好。」他坚持道。
    蓝吹寒发现拗不过他,只得请了薛神医到杭州来。薛神医极少出山,但方棠溪既然是他义弟,情分自然不同,很快便赶来了。
    看到方棠溪练习拄着拐杖走路,走几步就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的样子,蓝吹寒自然是不肯再让他下地。但他一意坚持,还觉得蓝吹寒在场让他没办法专注,让蓝吹寒先行离开。
    蓝吹寒无可奈何,向站在一旁拈须思索的薛神医抱拳一礼,道:「那就请薛神医多多费心了。」他为人极为狂傲自负,但在方家的惜花山庄已有一年,想必此地风景开阔,景色宜人,竟让他心性稍变,凡事已渐能忍耐。
    「无妨,你去吧。」薛神医回了一礼,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对坐在一旁歇息的方棠溪道:「兄弟,他对你当真是好得很啊。如今你是美人在怀,得偿所愿了。怎么样,蓝美人的滋味如何?」
    方棠溪苦笑一下:「说我做什么,还是说你吧,你原来不是清须几缕,彷佛神仙中人么?怎么现在胡子短了那么多,像刚长出来似的。」
    「别提了。」他唉声叹气,「此事说来话长。」
    薛不二既然不愿多说,他也就没有多问,笑道:「薛大哥也不过长我几岁,不留胡子才益发年轻俊逸,才会有更多女子爱慕,我也早些能见到大嫂。」
    「你想恢复双腿行走能力,多找几个美貌姑娘爱慕么?我瞧那蓝吹寒看起来静若处子,只怕杀起人来不眨眼。」
    「大哥,我也不瞒你……我总觉得他和我在一起太勉强他了,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他总觉得对不起我。若是我能重新下地,或许能减轻他的愧疚。」到时也可以给他更多的选择吧。
    他有些苦涩地一笑,看了看自己掌心,那是许多个被拐杖磨出的水泡。「如果只是同情而已,那这种同情宁可不要。」
    薛神医叹了一口气,想安慰他几句,却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楼阁上,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窗台,远远地看着那坐在假山旁边的石头上聊天的两个男子,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却一直默默伫立凝望。
    从江南远道而来找蓝吹寒有事的管家廖叔早就到了他身后,他却一直没发现廖叔的存在,廖叔忍不住轻轻咳嗽,重新唤了他一声,道:「少爷原先对方公子不屑一顾,如今怎地这么费心了?」
    蓝吹寒面上微微一红,转过身来:「廖叔……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怎么了?」
    「现在我总觉得,他离不开我,如果他离开我的话,他会死的。」
    廖叔扬了扬眉:「那少爷打算这次回苏州后办亲事吗?」
    再办亲事么?娶他?蓝吹寒哑然失笑,但看到廖叔一本正经的样子,显然根本没当成是开玩笑。
    廖叔淡淡说道:「自从十几年前老爷夫人去世,蓝家有很久没有喜事了。贴几个肿郑自己人喝几杯水酒,也没有那么麻烦。不过如果少爷嫌老朽嗦的话,就当老朽没说过这事吧。」
    蓝吹寒不由低头沉思起来。他一向沉默寡言,即使心里有惊涛骇浪,表面极为平静,也幸得方棠溪聪慧绝伦,又极是体贴他的好意,才没有弄差了他的心思,但他也应该给他些惊喜才是。
    他低眉沉思,沉吟许久,才道:「这件事,等回了皓月居再说吧。」
    蓝吹寒换了衣裳,看着那堆脱下来的女子衣物皱了皱眉,这时外面已有人敲门,一个ㄚ鬟细声细气地道:「少爷,少夫人,晚膳准备好了,老爷和夫人正在大厅等你们一起用膳。」
    「知道了,先退下吧。我们很快就过去。」方棠溪的衣裳已挤得皱皱巴巴的,他靠在床头,无意识地用手掌熨平衣裳上的皱褶,声音有些虚软无力:「吹寒,以后……我们不要进入了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用嘴……」这些话终究难以启齿,他越说越是小声,说到最后声音也没有了。
    「你既然不愿,以后就罢了。」蓝吹寒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披了衣裳,开始易容。
    方棠溪见他似乎有些不悦,解释着说:「我一开始就说要抱你,却又不愿被你拥抱,你一定是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吧。其实,我只是想,吹寒其实也不喜欢拥抱别人的,而我……我也觉得这种床第之欢没什么意思。既然彼此都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做,好么?」
    「随便你。」蓝吹寒面色十分平静,注视他半晌,才将最后一枚发簪插在发上,「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我去叫人进来服侍你?」
    「我自己来好了,谢谢。」方棠溪轻轻地说,看着蓝吹寒迈步出门的背影,心里猜测他到底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叹了一口气。到如今,他们像是连最初的朋友似乎也不是了,只是比陌生人好一点。
    方母对这个儿媳越看越喜欢,看她不说话,就当她是羞涩,看她冷淡,就认定她必然坚贞,一心想要「她」继承家业,管束自己的儿子。
    方父看得颇不是滋味,想和儿子说两句话,却看到儿子吃两口饭就抬头看一眼媳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就是担心自己媳妇被人欺负了去。方父身为一家之主,竟然无人理会,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才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碗筷。
    席上其余三人自然根本不去管他,各怀心事。
    此后方棠溪和蓝吹寒两人睡觉之前都很有默契地关好门落好窗,彼此之间话也不多说一句。
    吹寒不和他说话,他也怕得罪了吹寒,两人在外人面前十分亲昵,但若是独处,便立刻陷入僵持。虽说是吹寒注目于他,但他总是因愧疚的缘故,不敢与他对视。
    方父方母自然是不知,但看他们整天待在房里,也不知说些什么,从早到晚不出来,虽然欢喜他们夫妻感情深厚,但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儿子自闭,于是趁着一年一次的庙会来临时,催他们出门游玩。
    方棠溪不愿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但想着吹寒常常出门,只怕是不愿意和母亲相处,如今和自己在房里时也不说话,只在房里盘膝练功,一定乏味至极,于是极力劝说他出门,只说庙会上会有平时都难得出现的小吃,他定然会喜欢。
    吹寒像是有点心动,颔首答应。
    他挑了一匹骏马,虽然穿着女子的衣裙,但他跃上马背时,仍然不减英气。
    方棠溪心中羡慕,却只能拂着马鞍叹气。自从断了腿后,他就再也不能骑马。
    一个下人躬身道:「少爷,小人扶您上马吧。」方棠溪叹了一口气:「不用了。我又不带你们去庙会,到时还要自己下马,终归要麻烦。你去给我牵只驴来,要脾气好些的。」如果有下人在身边,蓝吹寒顾忌泄露身分,到时还是不能取下面具。
    那下人吃惊道:「夫人让小人跟随少爷少夫人,少爷怎能一个下人也不带?」
    「我和少夫人在一起,要你们在旁边多嘴多舌的作啥?」方棠溪佯怒,「还不快给我去牵驴!」
    那下人只得应声退下,赶紧去给他找驴。
    这时蓝吹寒已策马沿着马场跑了回来,看到方棠溪艰难地爬上毛驴,看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下人们看着少爷骑驴,少夫人骑马,就这么一高一低地出了马场,都看得傻了眼,却也没人敢多话。
    毛驴的脚力自然及不上马。更何况蓝吹寒所骑的那匹堪称世间神骏,浑身雪白,只得四只蹄子是墨染一般漆黑,名唤黑蹄玉兔,乃是马中珍品之一,方棠溪当年十分钟爱,私下喜欢叫珍珠。
    马行得并不甚快,与这匹慢悠悠的毛驴并行,常常回过头来看看旧主。此时蓝吹寒已换了衣裳打扮,一身白色衣裳,仍旧是玉人一般的翩翩公子。
    方棠溪担心自己骑驴,会影响行路太慢,惹他不快,但看他的神态,只是若有所思,却并无不悦的样子。
    发现方棠溪频频转头看他,蓝吹寒像是心情略好了些,温和地问道:「到了庙会,我们要不要多玩两天再回去?你整天在山庄里不出来,伯母很是担心你。」
    方棠溪嘴角动了一下。他这些日子以来在蓝吹寒面前温文和煦,从不把负面情绪发泄到下人身上,原本以为没有人知道,但却是瞒不过母亲。他再怎么装成高兴的样子,但心里不高兴,母亲还是会看出来,果然母子连心。凭这个木头吹寒当然是不可能觉察的。
    「庙会也没什么有趣的,我以前去得多了……你若是想留,不妨多住几天。」
    「你不住吗?」蓝吹寒忽然板起脸问。
    「我去一天就够了,哪里用得着住几天。你扮成女装在我们家,一定很不舒服,可以趁这个机会出来透气。我娘那里,我会打点好的。」就是你不回来也没关系。他在心里加了一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蓝吹寒,却发现他脸色更为难看。
    「如果不是你说庙会有意思,谁会出来?你把我骗来这劳什子的庙会,现在又说没什么有趣,方棠溪,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方棠溪呆了半晌,才道:「你要是想我不走,我便留下来。」他的腿到晚上时有些不舒服,便要热敷一阵,在外面只怕连热水也没有,自然十分难受,而对他们两人来说,一个是不愿服侍,一个是不敢要对方伺候,自然有许多麻烦。
    蓝吹寒冷笑一声道:「是啊,倒像是我为难了你。」
    「不,是我委屈了你……」
    「所以你才想趁早摆脱我吗?」蓝吹寒冷冷地反问一句,没等他回答,提起缰绳,一夹马腹,纵马向前而去。
    方棠溪知道是自己得罪了他,但说到底这只是一桩小事,不明白他为何这样生气,看到他纵马而行,只能骑着毛驴努力追赶。
    第二章
    快到了市集时,路上行人越来越多。
    其实塞外的人口比不上中原密集,之所以会有庙会,除了因为这里有一座白龙寺外,还因为方家的马场,各地买马的人齐聚在此,隐隐已成了一座大城,自然,这里认识方棠溪的人也有不少。
    三个月前方棠溪骑马跌断腿的传闻传遍边城,人人都听说他不仅断了腿还毁了容,只能娶一个丑女人为妻,但如今见到这个方家马场的公子银发随意散着,眉心一点朱砂,虽然乘着一只不起眼的毛驴,但言笑晏晏,衣饰华贵,端是俊逸非凡,哪里见得半分毁容的样子,却像是比之前更是迷人。
    以前方家高不可攀,但如今方棠溪断了腿,自然不同往常。可是现在看来,那姓李的丑八怪可真是占了天大便宜,这样俊俏的郎君,纵是瘸了一些也没所谓。
    于是有人迎上来打招呼:「方公子,你一个人来庙会吗?」
    「方公子,尊夫人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方公子,我家素素很想你,问你什么时候再去看她。你们都这么熟了,不会见外吧?」
    「喂喂,你刚才不是说你家素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