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在姓高的她百密一疏,袁峥手握兵权,实力雄厚,你若能令他听话放手一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到时候,皇贵妃,哼哼!”
高凌吃惊地瞪着母妃狠态毕露,却哭花了的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微微怔了一下,突然站起来冲到门边,拉开看看无人偷听,又到窗口四下张望,确定安全,才松了一口气:“母妃,儿子心里有数,只是这话以后再不要说了。”
容妃的神情却是丝毫不以为然:“不会有人偷听的,你父皇让我们母子单独说话,就是要母妃提醒你别忘了他交代你的任务。小凌啊,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要为母妃,为我们吴家,更要为自己着想啊!都是皇上的亲骨肉,凭什么他高蕴做太子,你却……”
后来容妃还说了什么,高凌心慌意乱全没听进去,脑中一团乱麻,只一味地低头发呆。
很快,母子二人相对无言。容妃不经意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花脸,立刻叫了宫女来重新梳洗上妆,怨妇很快又变成了一个神态高贵,艳丽无匹的贵妇。
有宫人来请高凌:“皇上去上书房了,安疆王爷请殿下回府。”
容妃当着袁峥的面又叮嘱了一番高凌,要他“不可任性,要好好伺候王爷”才依依不舍地放他们走。
辞别容妃,尚未踏出储秀宫,高凌便对袁峥说:“王爷,我想去西六所看望一下奶娘,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请您先回府好吗?”
袁峥还是维持满脸笑意,凑到他耳边咬着牙极轻地说道:“十殿下,你算准了我现在不会不答应你,是吧。”嘴离开高凌耳朵,以正常音量说道:“殿下不必着急,本王今日也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看望奶娘吧。”
“谢王爷。”高凌无奈,只好和他同行。
一早见到了小四,奶娘早就引颈而盼了,远远看到两人并肩走来,竟激动地老泪纵横。待见了面,只顾一把搂住高凌,嘴里连声说道:“小十啊,你可来了,奶娘可是望眼欲穿了啊。”
高凌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奶娘,只是母妃多留了我一会儿,让您久等了。”
回头对袁峥说:“王爷,这是我奶娘,也是小四的生母。”
“奶娘,这位是安疆王。”
奶娘看看一身威严的袁峥,跪下磕头:“奴婢老眼昏花,没认出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小四也从屋里出来一同见礼。
“起来吧。”
“谢王爷。”
高凌赶紧搀起奶娘。
奶娘抹一把高凌发冠上的雪片:“王爷,殿下,外面太冷,别站着了,快进屋吧。”躬身让他们二人进屋。
屋里的陈设简洁,只墙上挂了两幅字画做装饰,一幅水墨山水,大气天成,画风极有大家风范;另一幅小儿戏莲图,画中小儿神态逼真,细看图中两个小孩儿长相竟似高凌与小四,空白处写着乐府词,字迹飘逸潇洒。看落款,是高凌亲笔。
高凌说:“小四,早上我说过的那些东西,你去我屋里取了,等会带回王府。”小四应声去了。
让了座,奶娘端出两盘糕饼:“王爷和殿下一大早就来了宫里,现在快到午膳时辰了,这些粗食是奴婢自己做的,请王爷赏脸尝尝,垫垫肚子也好。”
看奶娘一脸期盼讨好的神情,腹中也确实饿了,袁峥拈起一块糕来吃:“不错,很香。”
奶娘当即眉开眼笑。高凌暗中松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两张大额银票:“奶娘,以后我和小四不能天天入宫了,这点银子是王爷赏的,你拿着花用吧,不要委屈了自己。”奶娘一个劲推辞:“谢王爷,谢殿下,奴婢在宫里有吃有住还有月钱,这银子可不敢受。”
高凌急了:“奶娘,赏你的不接,也是不恭啊。”回头去看袁峥,满眼恳求之色。
袁峥微微点头:“奶娘,你就拿着吧。”奶娘千恩万谢地接过。
这时,从皇子居处传来一阵年轻女子的尖声叫骂,夹杂着“安疆王、高凌、下贱”之类的词汇,风声中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但也足够使袁峥和高凌面上为之变色了,奶娘更是神情紧张。袁峥面沉似水,放下糕点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大步而去。
看着安疆王远去的背影,奶娘一把抱住高凌:“小凌啊,让我好好看看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没睡好还是……小四什么都不肯说,你告诉我,是不是安疆王待你不好?”摸着高凌的脸,眼泪都掉下来了:“男人嫁给男人,作孽啊,我苦命的小凌……”高凌伸手给她抹去泪水,紧紧地抱住她:“奶娘,你也看到了,王爷他没有宫人们传说的那般可怕,你放心,他对我很好,老王妃也和你一般信佛心善,待我也好……”
“你不用瞒我,才两天不见,小脸就尖了。”
“哪有?您关心则乱了。”高凌笑笑,拿了糕吃,“还是奶娘的手艺好。”
看他斯文却速度不慢的吃相,奶娘只觉心疼无比:“王府饮食不合口味吗?看你饿的。”
“和宫里差不多,只是今天早上要来给父皇母妃请安,起晚了没来得及吃罢了。”
“你不用给奶娘宽心,我活了这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在宫里挺好的,你不用记挂。小凌啊,这银票,是你自己的俸禄吧?”
“不是啊,真的是王爷给的。王爷说了,年底了,内务府那边实在忙,手续来不及办,所以现在还不能把您接去府中,给点钱傍身也好。”
“噢,那就多谢王爷了。”奶娘半信半疑,看高凌似乎有点噎着,赶紧递了水给他:“别急,慢点吃,小凌啊,奶娘罗嗦几句,你可别不爱听。”
“您尽管说。”
“你虽聪明,样貌也好,可你毕竟是男人,不能给袁家延续香火,就算王爷他现在喜欢你,等新鲜劲一过,你的日子可就难熬了,听奶娘的话,过段时候,找几个性子好,出身一般的女子给他纳进门生几个孩子,也好堵了那些人的口。”
高凌倒没想过这些,听得一时张大了嘴忘了吃,奶娘也不管,只顾自己说下去:“你是皇子,是正式入主王府的原配,她们将来再得宠也不会动摇你地位的。你看贤妃娘娘,宽宏大量不争风吃醋,如今在宫中可是万人之上了。所以啊,该吃亏的地方就不要和王爷顶着干,啊。”
高凌只觉得心情忽然沉重无比,嗓子眼似堵住了般,嘴里发苦,香甜的糕点再也咽不下去。只低了头不再说话。
沿着小四的足印,袁峥背着手踱到皇子所,远远地就看到石小四直挺挺跪在雪地中央,怀里紧紧抱着一大堆卷轴字画之类,还背着一个大包袱,看形状应该是一张琴。在他身前几步,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红衣女子,手中攥着根精致小马鞭,正趾高气扬地教训着。旁边围了一圈宫女太监,正指指点点地看热闹。小四则满脸的不服不愤,嘴里却还不停地解释:“三公主,这些东西是我们主子要带回王府的,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您就高抬贵手,让小的好交差吧。”
“你怎么交差本公主不管,你只需把我要的东西留下,我就放了你。”
“公主殿下,这些东西是我们殿下所有,你怎么可以强夺?”
一个嬷嬷样的老宫女想要去抢小四手里的画轴,被小四迅速侧身一避,老宫女收势不住滑倒,摔了个狗啃屎,周围看热闹的奴才个个想笑。碍着主子的面又不敢,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
那公主服饰的年轻女子更是气得大骂,手中鞭子“啪”地抽上了小四的面颊,立即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石小四你个狗奴才,你仗了谁的势了,竟敢顶撞本公主!我今天就强夺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这琴和奔马图,你今天非留下不可!不然……”扬起手中长鞭又想抽下去,小四不敢躲,只得用身子护住了手中的画轴,闭了眼准备再次挨揍。
三公主甩出的长鞭,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捞住,牛皮质地的鞭梢卷上这只手掌并缠绕了几圈,却忽然断成好几截,纷纷掉落在雪地上。鞭子一断,高凉月重心顿失,身子向后倒去,幸亏身后宫女及时扶住,才没出大洋相。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不然怎样?”
小四抬头看去:“王爷……”袁峥一挥手,示意他站起来。然后对着高凉月一抱拳:“三公主,在下袁峥。”
“原来你就是安疆王,你什么意思?要护着这奴才不成?”
“袁峥不敢,只不过以前曾听太子殿下说过,一母同胞的三姐姐是雅人,喜欢名画和古琴,不过呢,”袁峥抽出一卷画轴随便扫了一眼,“这些画一看就是高凌乱涂乱画的,琴也这般旧了,会污了公主法眼。据说现在市面上有点样子的画作都价值不菲,这样吧,公主若看上了哪位名家之作,银子不够的话呢就记在我安疆王府的帐下,东西你尽管拿走,算是本王和你十弟的一番心意,如何?”
“你!”高凉月气得胸脯急剧起伏,跺跺脚,忽然冷笑:“噢,本公主明白了,安疆王爷你是有名的护犊子,石小四是老十的陪嫁,说不定也已经是你的人了,怪不得要护着呢,真真好胃口。”
若是眼刀能杀人,高凉月早已经被石小四乱刀分尸了,可惜三公主根本都不瞄他一眼,只挑衅地看着袁峥。
安疆王的的脸沉下来,语气更不客气,声音比天气更冷:“三公主,袁某可不像三驸马喜欢吃窝边草,还请你自重!”不必放狠话,长年战场杀伐的人,目光中的寒意和杀气竟令素来骄横的高凉月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留下一句:“你,你给我等着!”带了侍女气咻咻地快步离去。看热闹的众人也偷笑着悄悄作鸟兽散。
小四跟在面沉似水的袁峥身后回到奶娘的居处,奶娘见了小四面上的鞭痕,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数落:“没用的东西,你还不知道这位三姑奶奶的脾气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说着说着便掉眼泪。高凌一旁看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袁峥则始终铁青着脸。
时辰不早,出宫回府。
11、第 11 章
出了后宫的范围,宫巷里来去办事的朝臣们渐渐多了起来。袁峥长年在边疆驻守,识得的面孔不多,只是穿戴的亲王服饰以及身旁同行的十皇子让来往的官儿们明白了他的身份,许多人见了他只按礼数淡淡招呼,有心怀敬重的,有刻意疏离的,更有避之唯恐不及的。一路上跟高凌打招呼的官员倒是不少,很多都是毕躬毕敬,甚至有一个吏部侍郎居然拿着文件要高凌当场定夺,高凌笑笑拒绝:“我现在还在休假中,部里不是由高尚书代理吗?如果他实在无法定夺,就请皇上亲自批阅吧。”那侍郎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官员们各怀心思,当然也少不了语含讥讽目中无人的。高凌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跟了袁峥一路并肩而行。
宫门外,袁峥照样满脸关切地亲手扶高凌上轿。
回到王府,安疆王重又恢复了一脸的冷漠,面无表情地换回便装。高凌真心地道谢:“谢谢王爷。”
“你是谢我在你母妃面前演戏呢还是谢我替你保住了画和琴?”
“谢谢你护了小四。”
“哼,不必了,我只是看不惯仗势欺人罢了,不管受气的是阿猫还是阿狗,我都会管上一管的。”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理身后人的情绪。
袁峥出去了,临走嘱咐司擅“好好保护王妃”。他一离开,屋里的气氛顿时便轻松下来。
小四张罗着把几幅泼墨山水挂起来装饰翠竹轩,无所事事的司擅自告奋勇来帮忙,无意中翻到一轴人物画像:一个长相温和可亲的女子,坐在开满芙蓉的树下,风吹衣袂,发梢飞舞,正在为一件婴孩的衣物穿针引线,眉目生动,栩栩如生。
司擅不由得问了一句:“这画是哪买的?画得可真好。简直就像活人。”
小四白他一眼:“本来就是活人。画上的是我娘。此画哪儿都买不到,只此一家。”
“啊?谁画的?”
“除了我家主子,还有谁能画得这么好!”
“切,你少目中无人,我家小王爷的画,比这只会好不会差!”
“你家小王爷,谁啊?难道安疆王已经有儿子了?!”
小四想到这里差点跳起来,被高凌一把按住:“少胡说。司侍卫说的小王爷是安疆王爷的亲弟弟。”温和地问司擅:“司侍卫,我还没来得及问过王爷,小王爷他可好?”
“回殿下,小王爷很好。过几天应该就有信来了。”
“那就好,我着实有点想他了。”
高凌再想问点袁岳的现状,司擅却说:“殿下,属下随王爷来京城,也好久没见过小王爷了,实在不知近况,要不,您等王爷回来再问吧。”
高凌不想为难他,只好点头。看看司擅对画卷艳羡的眼神,遂道:“司侍卫,你若不忙,我现在就给你画一帧小像,可好?”
“真的?太好了,多谢殿下。”司擅欣喜异常,他母亲来了好多封信,信上满满都是思儿念儿,若是有了画像寄回去,也可稍解母亲的思念之苦。只是殿下不开口,他怎敢提出?如今高凌主动提及,真正是喜不自胜。
很快,画像完成,图中的司擅眉清目秀,形神兼备,身着副将服饰,手中持刀,好一个威风凛凛的白袍小将!
“殿下,属下只是个侍卫,这副将的服饰……”
“高凌淡淡一笑:“司侍卫不必过谦,你虽是王府家将,却也早已威名远扬,我不曾见过你战场英姿,却见过你和王爷的对练,不知这画你可喜欢?”
司擅转念一想,连石小四都知道自己的名头,高凌身为他的主子,又执掌户部吏部,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副将的真实身份!便不再假装,收了画,一揖到地:“喜欢之极,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一语未毕,高凌忽然面色煞白,细密的冷汗从额上渗出,捂着腹部慢慢坐倒,整个人佝偻起来。
吓得司擅冷汗也出来了:“殿下,你怎么了?”
石小四见状,赶紧扶了高凌去床上,扯了被子捂好。一面冲司擅大吼:“主子胃病犯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司擅顾不上小四的态度,赶紧要去找管家请大夫,并要叫了人去找王爷回府。
高凌痛得蜷成一团,却还是叫住了司擅:“不要紧的,吃点热的东西很快就会好,不许惊动任何人,尤其是王爷和老夫人。”声气很弱却很坚持,司擅不敢太过违拗,应了下来,自己去厨房熬了碗清粥来给高凌吃。小四则找了个汤婆子灌上热水给高凌捂肚子。看着高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不时停下来深呼吸缓解疼痛,司擅眼里满是不忍和不解。
他把小四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他:“殿下从小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得这个病?”小四皱皱眉头:“应该是几年前累出来的,以前没那么严重,这几天累过头了吧,吃的东西又……,所以发作得历害。”
月上中天,安疆王终于回府了,高凌强撑着起来:“王爷……”
袁峥冷笑一声推开他:“听说,你今天晚饭又没吃?怎么,回宫一趟,就忘了家规了吗?”
“家规里只说不能浪费粮食,没有规定必须吃晚饭。”
袁峥被噎,顿了一下猛一拍桌子:“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十皇子,我还真的小看你了。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想绝食尽管绝好了,没人会心疼!少给我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袁峥不吃这一套!”
那一掌的力道不轻,雕花八仙桌应声而裂,桌上摆放的茶壶杯子都被震到了地上,夜深人静之际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出老远。
很快,司擅和小四便冲了进来,等见到眼前暴怒的王爷和面色不佳,靠在墙上身形摇摇欲坠的高凌,两人都大吃一惊。不顾袁峥喷火的目光,小四冲过来扶了高凌坐下,司擅则轻推袁峥出门:“王爷,属下有事回禀。”
书房。
袁峥背着手面朝窗外,看着外面被积雪压弯了腰的翠竹,问站在他身后的司擅:“岳崧的信到了吗?”
“还没有,算日子应该就在这两天。”
“周阿根呢,有消息了吗?”
“……也没有,不过请王爷放心,”司擅急急说道,“阿根一向运气好,一定不会有事的。其实,其实……”
“但愿如此。”袁峥转过身,浓眉深锁,扫了一眼司擅,“你吞吞吐吐地想说什么,是不是想给高凌求情啊?他一个下午都做了些什么?”踱到太师椅前坐下。
“回王爷,殿下下午就给我画了一幅画像,吃了两碗米粥,别的什么也没干。”说完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画儿给袁峥过目。
袁峥不接,只问道:“哪来的米粥?”
“我……我熬的。”
“王府除了老王妃可以有小厨房,其他人包括本王,吃的方面全部一视同仁。我说过的话都忘了是吧,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恩?一张画就把你收买了?”
司擅吓得卟通跪倒:“王爷容禀,殿下有胃病,下午犯得不轻,属下只是见他……”
“司擅,你也算跟着我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幅画像就收买了你,一个小小的苦肉计就让你把我的话抛到了脑后,你也皮痒了是不是?”
“王爷,属下知错,可是殿下他不像是装的,这点我还看得出来。而且,而且他小小年纪,不像是有很深的心机……”
“司擅,我告诉你,若想活得平安长久,千万不可小看皇宫出来的人!”
“是,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算了,下不为例,起来吧。”袁峥站起来亲手搀了司擅起身,把画像重又塞回他怀里:“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家呢,下回驿马到了,就给你娘寄去吧,免得老太太多牵挂。”
“多谢王爷。”
“就我们俩人,什么王爷属下的,司擅啊,你是不是觉得高凌他脾气比我好,待人也比我亲切啊?”
司擅偷眼看了一下袁峥,心一横说道:“长得也比你好看多了。”说完忙不迭捂嘴,装出一付失言的样子。
“我踢死你我!我哪里丑了,啊!”安疆王跳起来开始撸袖子……
“王爷饶命啊!属下不敢欺瞒王爷,实话实说而已……”
“你还说!”
于是你追我赶,拳来脚往,年轻的王爷和侍卫在书房鸡飞狗跳了一阵,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反正三不五时就要来上那么一回,连老王妃知道了也只是一笑了之。
舒展完了筋骨,袁峥往椅子上一坐,表情严肃起来,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式,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司擅坐。司擅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听自己主子说正题。
“司擅,你还记得张泯么?”
“当然记得,那个小白脸,借着劳军之际,潜入帅帐刺探军情,还想泄露王爷您的兵力布置,我亲手抓的,现在应该还关着吧。”
“你知道他是谁的人吗?”
12、第 12 章
“你知道他是谁的人吗?”
“应该是皇上派来刺探你实力的吧?”
“错,他的真实身份是十皇子殿下的奴才!”袁峥摇头冷笑,“沈捷廷的来信上说,已经审明白了,此人如今正在秘密押解来京的路上。”
“啊?!”司擅大吃一惊。“这么说,王妃,呃,十殿下也许居心叵测,他下嫁的意图并不单纯……”
“不是也许,是肯定。当初要不是我行事欠了考虑,一时冲动随太子回京,如今也不至于和我娘一起被困京城,连个不学无术的女人都敢来讽刺我!”袁峥想起三公主高凉月不屑讥诮的嘴脸,不由怒火中烧。
“刺探军情,王爷你大可按律砍了就是,还千里迢迢押来干嘛?交给皇帝处置?”
“想交给皇帝就不必偷偷押来了,我要让他和高凌对质,免得冤枉他。一旦证实,那么我再怎么样恶待他也是有理的。但是现在,我最多只是不把他当成王妃而已。军规只是吓吓他的,真要打下去,几棍子就出人命了。”
“那就是说王爷你现在并不确定高凌他有害你之心?”
袁峥再次摇头:“我若现在就死了,你觉得凭皇帝和太子,能一下子把西疆的几十万兵马将帅们收服吗?就算行,至少也要两三年时间才能理顺权力关系,我父子带出来的人,没那么容易被收编。况且边疆四国一直虎视眈眈,一旦再起战乱,他们定会乘火打劫,以阳明王朝如今空虚的国力,弄不好就有灭国之祸!皇帝并不蠢,他宁愿牺牲一个儿子来制约我,也不敢再打无把握的仗。”
“这么说,高凌是牺牲品,他只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行事。”
“也是也不是。”
“属下不懂。”
“我今日就告诉你罢了,免得你对我的话阳奉阴违还自以为没错。”袁峥有些苦恼地揉揉额角。
“属下不敢。”司擅吐吐舌头静心聆听。
“当今皇帝只有两个皇子,高凌并不受宠,却免不了成为贤妃和高蕴拥护者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高凌下嫁,首先可以排除他对高蕴太子之位的威胁;其次,他以正妃的身份入主王府,只要他不答应,按国法我就不能纳妾,断了我袁氏香火;再者,很难说高凌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若换一个皇子,即使再被父皇忽视,可是受到被迫嫁人这种侮辱,岂会如此平静,答应地这样爽快!我敢肯定,他愿意下嫁就是要使美人计来迷惑我,想近身摸清我的底细,窃取西疆的兵力部署交给皇帝,以重获恩宠,说不定太子之位还有希望。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我们从西疆起程,刚刚入关,巡边大将林阿根掌管的五万大兵就被嘉裕关的总兵施晋桢收编,连林阿根本人也生死不明不知去向。一入京,带来的两万五千兵马就被兵部编入京郊大营,美其名曰合练以增强京城守军实力,实则是蚕食我的兵权要孤立我!凭功受赏也很不公平,明显是为了收买人心,尤其是和太子走得近的将军们个个赏官赏钱赏女人,可是有些功劳赫赫的将士连饷银都没拿全!比如你。还以为我都被蒙在鼓里!”
司擅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王爷大婚的内情竟如此复杂。
袁峥拿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稍微浇灭了一点心头火。司擅重新给他斟满。
“这么说,如果高凌他得逞,运气好也许就可以挤掉高蕴当上太子,继承皇位,可是到时候王爷你……”
袁峥冷笑:“到那时候,朝廷借机休养生息,早已恢复元气,我一个太子的丈夫,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地位又如此尴尬,被一刀杀了就算运气好,说不定还会落个祸灭满门的下场!”
“王爷,你既知其中阴谋,为何不拒绝这门婚事?”
“当初韦太傅来说亲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林阿根和五万兵马的事情,沈捷廷对张泯的审讯结果也还未送到。”
“属下明白了。”司擅皱着眉头思考,“皇帝要韦太傅来说媒,便是已经决定的事了,容不得你抗旨不遵,来征求意见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的,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若不答应,正好有借口罢了你亲王的爵位,收回兵权也是名正言顺的。谁都不会去跳这个陷阱。”
袁峥点点头:“还有一个原因,那时我还想,我和高凌也算是生死之交,他性子也好,娶他总比娶一个刁蛮难伺候的公主要强得多,至少我们不会相看两相厌,若是像泼辣的三公主那样,仗着身份高贵胡作非为,府里所人的日子可就都难过了。”
司擅见过小四面上鞭伤,也听小四讲了经过,对三公主的行径也心有余悸,闻言不由暗自点头。忽又想到一事,问道:“既然王爷要奉旨成亲,去宫里也要做戏给皇帝皇妃看,又为什么在婚礼上当众羞辱高凌,这样岂不自相矛盾?”
“司擅啊,”袁峥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没有权臣会对这种赐婚心甘情愿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对婚事不满!如果我全盘接受且表现得心怀感激,那么皇帝便会想,你袁峥到底安了什么心思,莫非已做好谋反的准备,所以连这样荒唐的赐婚都没一点意见?至于去宫里作戏,是要让他们觉得美人计见效了,免得一直盯着我,做什么都不方便。而高凌那边,在没有达到任何目的之前,他不会也不敢去父皇面前讨无趣。所以……”
司擅面色发白:“所以属下假扮侍卫的目的就是监视高凌。属下明白了,会好好“保护”殿下的。”
“孺子可教也,你只要别让他动书房里的东西就行,其他地方不用管。”
“是。”司擅眼珠骨碌碌,“属下还明白两件事。”
“什么事?”
“我不是当大官的料,玩不来这些弯弯绕。”
“算你有自知之明,这第二件事呢?”
“这王爷的位子真不是人坐的。”
袁峥叹气:“是啊,比打仗还累……”忽然醒悟过来:“你小子敢骂本王不是人?!”伸腿就踹:“你给我滚出去!”
“是是是,这就滚。”司擅捂着屁股一溜烟跑了。
夜深人静,司擅带着一肚子震惊回了他的侍卫房,袁峥想了想,向新房走去。
洒了一地的茶水和茶壶碎片已经清扫干净,留下一大滩水迹在地上尚未干透。桌面的裂痕见证着自己刚才的力道有多惊人。
残烛还在摇曳,高凌半坐半卧着缩在床的一角,被子抱在胸前,看样子是没等到自己,支持不住而睡着了,汤婆子滚落在一边。袁峥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睫毛在烛光映射下投出长长的影子,秀气的眉毛微蹙着,似梦中也不甚安稳,也许刚才真的吓到了。
站在床前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感受着心中莫名的酸楚,暗想:“高凌,你若能主动认错,和我坦诚相对,那么过去所有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究,你最好不要再伤我太深,否则……”摇摇头把纷乱的思绪甩去,袁峥把轻轻把汤婆子移近了高凌腹部,又去炭盆边把火拔旺,一口吹熄了蜡烛,带上门悄悄离开。
这天晚上,安疆王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胃痛已止。高凌看看身边床上光滑平整,并无人睡过的痕迹,不由得轻叹口气,径自起来洗漱了,看院中两侍卫练功,也觉得手痒,下场练了一套五禽戏,又耍了几招剑术。司擅鼓掌:“原来殿下并非文弱书生。”高凌将剑抛给小四收好,口中淡淡道:“司侍卫见笑了,这只是太傅教了,我让强身健体之用,岂能和你们战场厮杀之技相比。”
“您过谦了。”
高凌淡淡一笑。
早餐一如既往地难吃,司擅却似忘了高凌的病,根本没有改善伙食的举动。小四在一边直白眼,他只当没看见。
独自用完餐,高凌净了面,问司擅:“王爷在哪?我有事找他。”
司擅躬身:“回王妃,王爷一早出去大臣家串门了。”
“现在才寅时,今天又不是朝会之日,哪家官员的大门开得这般早?”
“这……属下不知王爷行踪。”被拆穿谎言,司擅倒也并不慌张。
高凌盯了他一眼,抬步向翠竹轩外走。司擅和小四亦步亦趋地跟着,今天马管家竟没来阻止高凌的行动,或许是不再担心他犯了“家规”。
先去给老王妃请了安,高凌迈步向书房行来。正要跨上书房门口的台阶,被司擅紧走两步拦住:“殿下,王爷有令,书房重地,任何人不得擅入。”
“连我也不能进吗?”
“是,没有王爷的允许,连老夫人都不行。”
“我只是想取几本书看看,决不动王爷的东西就是。”
“殿下,还是先请示王爷后再……”
“司侍卫,请你让开,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担着。”高凌眉头紧皱,已是发怒的前兆了,司擅却视而不见,“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体谅。”
司擅还欲说什么,就听耳旁风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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