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乞丐的？”
    路上无聊，莫惊春饶有兴致地逗起了车厢里明明是姑娘家家却穿着一身男装说话做事也全是野小子风格的小七。
    要知道当初薛嘉嘉去太安城时也是女扮男装，她甚至骗过了莫无道，可偏偏却被莫惊春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这小七，要不是吕旌临终前道明了她的身份，莫惊春还真想不到她竟然是小姑娘。
    “一直都是。”车厢里传来了小七的声音。
    “一出生就是？”
    “嗯。”
    “谁把你养大的？”
    “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人呢？”
    “五年前就死了。”
    莫惊春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饿了就去要饭, 要不到就去偷，偷不到就去抢，有时候抢不到，就只能挨饿，冬天的时候比夏天能抗饿，不过夏天不愁没东西吃，实在不行，就去地里偷地瓜吃。”
    “没挨过打？”
    “当然挨过。”小七语气平淡，似乎没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挨了打就求饶呗，只要不被打死，伤总会养好的。”
    “那你恨不恨那些打你的人？”
    “偷东西的时候被打很正常，我不恨他们，换做是我，我也会像他们一样。不过有的人无缘无故就会打人，遇到这种人，我就会恨他们。”
    莫惊春打笑问道：“你练武之后要不要找他们报仇？”
    “我已经报过仇了。”
    “怎么报的？”
    “我不说。”
    “呵。”莫惊春停下马车，吩咐道：“去买点东西来吃，我知道你身上还有钱，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小七从马车里面钻出来，跳下车后就走了。
    她似乎从来没把自己当个姑娘，走路都很男孩子一样，莫惊春看不出来她是个姑娘，真得不能怪他。
    肉包子铺前，小七流着口水盯着热气腾腾的笼屉，层层叠叠, 泛着诱人的香味。
    若是之前, 小七肯定会被老板嫌弃碍眼直接赶走, 但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后，却不会这么狼狈了。
    “要几个啊？”
    小七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袖子里的钱，然后从剩下的所有铜板都递给了老板。
    老板数了数，拿了五个肉包子装好递给了小七。
    小七接过后，有些犹豫。
    五个包子，三个人，不好分，但铜板已经用完了，只剩下两颗碎银子，她想了想，还是拿着肉包子回去了。
    小七把肉包子递给莫惊春，莫惊春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五个？”
    “我在路上已经吃了一个。”
    莫惊春从里面拿了一个，剩下的递还给小七道：“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以后别骗人了…不对，是以后别骗我了。”
    小七也没客气，接过肉包子就上了马车, 虽然不算很饿，但她仍然狼吞虎咽, 这不能怪她，习惯罢了。
    难能可贵的是，她吃完肉包子之后就把剩下的两个递给了陈诗语，陈诗语摇了摇头，只要了其中一个。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两日后，终于来到了武原城。
    ……
    韩家，位于武原城以南，占据着武原城近五分之一的面积，在当地的实力地位可见一斑。
    韩家家主韩立虽然在江湖中的名气不算大，但在江州，名声却不小。
    今日韩府十分热闹。
    宅院内张灯结彩，门口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今日是韩立五十岁寿诞之日，作为和江州另外三大势力齐名的韩家家主，自然有不少人前来祝寿。
    莫惊春将马车赶到韩府门口，看到门口挂着灯笼，地上铺着红布，门前又人来人往，莫惊春笑道：“看来今天韩家是有喜事啊。”
    陈诗语这会儿才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爹之前救过韩家家主韩立一命，要去鱼龙帮的话，身边总得有个靠山，这也是以防万一。”
    陈诗语想起吕旌临终前的托付，默默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过去吧。”
    “好。”
    莫惊春牵下陈诗语，朝小七说道：“你也跟着我，以后就喊我少爷。”
    小七点了点头，并不在意要称呼莫惊春什么，如果他能一直带着自己，给自己饭吃，喊爹都没问题，但她是第一次出入这种场所，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门口韩府的管家看到莫惊春带人走了过来，提着笔问道：“不知阁下是谁家的公子？”
    莫惊春笑道：“麻烦你进去跟韩家主说一声，就说太安城莫惊春求见。”
    “太安城莫惊春？”
    今天是府上大喜之日，莫惊春又主动报了姓名，管家自然不敢大意，连忙让身边的小厮进去禀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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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府大厅当中。
    韩立正在和江州各大势力前来祝寿的人相谈甚欢。
    小厮见状，慢步上前，小声将门口的事说给了韩立听，韩立听完，一双眸子确实立马瞪大，他连忙朝大厅里的人道：“韩某有事移步，诸位请自便。”
    言罢。
    韩立匆匆离去。
    他虽然并不知道莫惊春就是莫无道的儿子，但光是太安城三个字，就足以让他如此激动。
    要知道，七年前，如果不是莫无道去东海给莫惊春寻药的路上，救了他一命，那也不会有现如今的韩家。
    韩立跑到门口，一眼就看到莫惊春，他快步上前问道：“你是…？”
    “晚辈莫惊春。”
    “莫无道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韩立先是一愣，而后直接拉着莫惊春的胳膊，一边大笑，一边拉着莫惊春往韩府里面走：“哈哈，原来是恩公的儿子，快随我进去。”
    莫惊春没想到韩立竟然会如此热情，有些盛情难却。
    韩立并未把莫惊春直接带到人满为患的大厅当中，而是把他拉到后院，感慨笑道：“我知道恩公有个儿子，只是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你爹最近可好？”
    “他很好。”
    韩立知道莫惊春不会平白无故地找自己，于是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你来江州所为何事？”
    莫惊春倒也没有拐弯抹角，他将自己为何会来武原城的前因后果讲给了韩立听，韩立听完，摇头感叹道：“没想到枪仙吕旌竟然就这样去世了，真是可惜啊。”
    “鱼龙帮离武原城远吗？如果不远的话，希望韩前辈能随我一同去一趟。”
    “不用去了。”
    “？”莫惊春不解。
    韩立道：“今天鱼龙帮的人就会过来，这群杂碎在江洲东部无恶不作，我早就想惩戒他们一下了，原先不敢轻易动他们，是怕他们狗急跳墙，现在有你在，我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了。”
    说话时。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了后院，他视线在莫惊春身上停留了一阵，随后拱手道：“父亲，宴席快开始了。”
    “惊春贤侄，我们过去吧。”
    “好。”
    韩丰一脸懵逼。
    贤侄？
    好端端的。
    怎么会冒出个贤侄出来？
    大厅前的宽敞院子里，已经摆了十几桌宴席，能在这里落座的，基本都是江州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
    韩立把莫惊春带到最前面的桌子上落座，这张桌子上基本都是韩家嫡系，韩丰、韩林、韩澜，三人都是韩立的儿子。他们看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让莫惊春坐在自己的旁边，心里都揣测起了莫惊春的身份。
    韩立端起酒杯，上前说起了客套话。
    在宴席快正式开始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了老管家的声音……
    “梓川，云梦宫宫主前来贺寿。”
    “流溪，剑回楼楼主前来贺寿。”
    “赤阳，鱼龙帮帮主前来贺寿。”
    云梦宫、剑回楼、鱼龙帮，都是江州的一流势力，虽然远比不上传承数百年的正一宗，但在当地也都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
    他们压轴出场，未免没有要争一下风头的意思。
    韩立听到声音，看到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动上前拱手道：“上官宫主，赵楼主，袁帮主，三位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两男一女。
    女的是云梦宫的宫主上官倩，看上去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红裙，颇为飒爽，如果要给三十岁以上的女人也拍一个胭脂榜的话，上官倩肯定会在榜上。
    剑回楼楼主赵旬，也是一品实力，腰中佩一柄异形长剑。
    至于那个穿着随意，甚至胸口都露出护心毛的魁梧大汉，自然就是鱼龙帮帮主袁天茂。
    此三人再加上韩家家主韩立，谁要是能突破一品，谁所在的势力就将成为江州的龙头势力。
    看似比其他地方都要和气的江州之地。
    实则，私底下的争斗，却从来没有停下过。
    “韩家主，客气了。”
    “三位请落座吧。”韩立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已经预留了一张桌子出来给他们。
    宴席终于开始。
    莫惊春并没有声张，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时不时地还会偷带鸡腿或者猪肘子塞给身后站着的小七，还不忘嘱咐道：“别跟个饿死鬼一样，给我慢点吃。”
    小七答应地好好的，但仍然是大快朵颐，吃相极为不雅。
    莫惊春干脆不去看他。
    可韩家人却看傻眼了，这人怎么会带这么一个吃货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