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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过去和未来
    游楚走在破败的城市里,月光时刻持剑护在他身边,小脸写满严肃,随时警惕着从任何方向可能出现的敌袭。
    但越是前进,他越是觉得这可能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太安静了,安静得甚至让人觉得古怪。
    之前游楚到过的异次元空间从来没有像这样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次元什么样的空间,那些次元里也总是栖息着各种凶兽, 会对出现在它们领地里的任何生物发动攻击。
    但这个诡异的次元里居然连霸占一方的凶兽都没有。
    “真是神奇。”封教授一边走,一边啧啧说道,“很明显这里曾经有文明的痕迹......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居住过。”
    “不同于我们之前在各种异次元空间里遇到的生物。”何教授也附和道,“曾经居住在这里的,是某种真正的智慧生物,像人类一样曾经建造起城市,创造文明......
    ......不可思议。虽然有人提出过这种理论, 但我一直以为都只是个理论而已......”
    两位教授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光凭这项发现, 他们今天已经不虚此行了。
    一座消亡的城市, 异界文明的遗址,这对现代人类而言无异于发现了新大陆!
    召唤术师们迄今为止对异次元的认知都将被刷新,困扰了人们无数个世纪的谜团——异次元裂缝究竟从何而来,这项永恒的课题也将有机会得到重大的推进。
    往更好的方面想,这座城市里说不定还留有那异界文明的蛛丝马迹。假以时日,他们甚至可能从这里解读出这个文明的过去,异次元的秘密,为什么裂缝会接二连三地入侵现实,甚至于要怎样才能阻止裂缝的持续出现。
    这可能将会是改写人类历史的伟大发现。
    游楚也清楚这项发现意义重大。不仅对人类而言非常重要,对他们这些开拓者也是如此,,这同样也是他们的机遇。
    但不知为什么,这座城市给他一些异样感。
    分明应该是第一次来, 他却能从这座死去的城市里感到微妙的熟悉感。这些落魄的建筑,残破的街道,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是从未有人类涉足过的异次元, 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完全未知的领域, 他当然不可能来过。
    但有时人是会这样的。
    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 却会给人仿佛某时某地曾经历过的似曾相识感。
    那是大脑在作祟,是记忆的造假。人脑的想象力擅自创造出经历过类似画面的影像,让人误以为自己到过类似的地方。
    那便是海马效应,俗称“既视感”。
    只不过是大脑的自我欺骗罢了。
    “李教授会非常高兴看到我们的发现的。”
    封教授在路过一座被腐蚀得看不出形状的雕塑时随手拍了照,笑着对洛晴说。
    游楚这才想起,他们的导师李教授貌似是异次元分析对策局的局长来着?
    按理说他们现在的发现应该被划在李教授的专业领域范畴里。
    洛晴学姐在这方面也颇有研究,也跟着导师做过不少相关方向的课题。按理说这个方面也是她研究领域的重大进展,她应该也会十分激动才对。
    “嗯,应该吧。”她说。
    游楚发现学姐似乎表现得出人意料地淡定,甚至看着四周的建筑残骸时表情有些微妙。
    没多久,他们找到了城市正中央的建筑。
    任何人应该都理所当然会被那座建筑吸引。因为它不仅画风跟周边建筑都截然不同,体型也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它太大了。
    一座巍然雄伟的巨大建筑,仿佛屹立群山之间的王者。
    纵横的街道分割开了林立四周的建筑群,从四面八方将这座宫殿簇拥在正中,仿佛拥护着一位至高的王者。
    几人对视一眼,走进了这座宫殿。
    门板是地球上未知的金属材质打造,高约六米,沉重得可怕。虽然没有上锁,但似乎因年代久远而有些锈蚀痕迹,凭人力难以推开。
    辉剑士·月光走上前,一双雪白的小手分别按在门板两侧。她肩上发力,巨大的门板带着低沉的轰鸣声缓缓挪开了。
    光从外部照射了进去,就像在众人面前打开了一个封存了无数个世纪的旧盒子。
    巨大的穹顶,黄金的承重柱,地板哪怕历经无数年还是亮得像镜子。
    白银铺砌成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引向了大殿最深处,两侧林立着各式各样的雕像,造型千奇百怪。
    有人,有植物,有凶兽,甚至有龙族......
    顺着通道走进去,穿过林立的雕像,后面紧接着出现的,是石板。
    巨大的石板上刻着浮雕,旁边密密麻麻地写满文字,和之前在白龙圣域的神殿里画风如出一辙。
    “看那里。”何教授指向石板某处。
    几人立刻凑近了过去。
    何教授指着的,是石板一角绘着的抽象简笔画。一条龙的体态,有着长长的尾和强有力的双翅,虽然画风极尽简陋,但看得出作画者在极力表现它遮天蔽日的体态。
    “白龙!”封教授有些激动,“白龙圣域里消失的那条龙。果然,我就知道这个地方跟‘白龙圣域’也是有联系的!”
    游楚知道封教授本就是那条白龙的粉丝,现在发掘出新的线索自然难以按捺激动。
    “你们看这里。”洛晴突然出声。
    几人目光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模一样画风的构图,同样还是那条白龙的姿态。只不过这一次,它前方多出了一个对手。
    那画得看起来是个人族,披着盔甲,手中提着剑,一头长发在身后飞舞,像是一位女剑士。
    石板上画着的这位女剑士,正无畏地向那巨大的白龙发起冲刺。
    游楚和洛晴目光齐齐落到了月光身上。
    术灵少女看着石板上的画面,歪着头,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呃,学姐你不会是觉得......?”游楚指了指月光,又指了指那石板。
    他很自然地联想到董校长所说的,月光很可能是遗失的王朝里无名之王麾下的最强剑士,曾伴随在王的左右横扫千军。
    所以有没有可能,石板上画着的,就是若干年前的月光曾和圣域里传说中的白龙交手?
    那么当年驾驭这条白龙的召唤术师又是谁?
    是那无名之王的敌人么?
    这个石板上刻着的,是两位古老召唤术师强者交手的经历?
    洛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封教授跟何教授倒是没听董校长说过关于月光的推论。不过看到石板上挥剑的少女,他们也理所当然齐齐想到了跟在游楚身旁的剑士妹子。
    “和你的术灵倒是挺像。”封教授说。
    月光站到石板边上,拿自己跟上面画着的那抽象的女剑士比划了好一阵。
    游楚顺着石板向下望去。
    下面是更多抽象的画面,以及更多密密麻麻的配文。虽然看不懂,但这让游楚不由联想起了小学时看过的连环画。
    一张接着一张的配图,配以文字的说明,向读者无声地诉说一段早已沉眠在历史中的传说。
    游楚盯着画面和那些未知文字,一时竟觉得那些古怪的符号像有魔力般将他的眼睛牢牢吸住,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他紧盯着那一行行的文字,一时竟觉身体发热,仿佛一股闷热的躁动沿着四肢百骸流淌,一阵阵地冲击着神经中枢。
    某个瞬间,突然回过神时,他竟发现身边的场景早已切换。
    熟悉的街道,高楼大厦纵横排列,赫然是他所熟悉的现代都市。
    但和记忆中不同的是,整座城市正在熊熊燃烧。
    仿佛整个世界都裂开了一样,天空中遍布无数的裂口。异次元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猛兽,从另一端把天空撕扯得千疮百孔。
    无数的裂缝遍布在天空和地面之上,还有更多的裂缝正在张开。
    来自各个次元的恐怖凶兽在都市里横行霸道,燃烧的建筑在地面上砸成粉碎,楼栋拦腰而断。
    小型凶兽像无孔不入的潮水在沿街所有楼栋间进进出出,被浓雾笼罩的不远处则更林立着巨大的怪影,顶天立地,仿佛灭世的神兽。
    末日将至,万物濒临毁灭。
    那样的幻象似乎只维持了短暂的数秒,给游楚的感觉却仿佛经历了一整个绝望的世纪。
    他感到自己又是突然地一下就被甩了出来,那感觉就像被扔进转速拉满的洗衣机里的衣服。
    破灭的场景像倒退般从眼前消失,游楚被扔回现实,只觉心悸不已,浑身冷汗。
    他全然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在了月光的怀里。术灵妹子歪着头,一脸关心地看着主人。
    毕竟她主人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就歪倒了下来,就跟身体突然被掏空一样虚得不行,一下就倒进了她的怀里。
    众所周知婴儿扑进怀里时往往都是在要奶,按这个逻辑主人往她怀里倒,岂不是......
    ......问题是她貌似也没有。
    “我没事......”
    游楚向月光示意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重新站直了身子。
    但当他看向另外三人,发现他们的表情也不自然。
    “你们......也看到我看到的了吗?”
    “应该是。”封教授脸色煞白。
    何教授擦了把汗:“但这是什么意思?是以什么特殊的形式记载在石板上的历史吗?”
    “不像历史,那看起来像我们的城市。”封教授沉吟了一下,“更像是......未来。”
    “可那不合理。”
    何教授连连摇头。
    “也许只是幻觉。就像‘唤龙骨笛’的音乐能引起召唤术师精神力的共鸣,对召唤术师的精神造成影响一样。
    石板上运用了某种特殊的技术,这种技术使我们看到了特定的幻觉......”
    “但或许这些是真的。”
    一直沉默的洛晴突然开口。
    两位教授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你说什么是真的?”
    游楚眯起了眼睛。
    他早就发现晴姐这一路有点不大对劲了。
    从他们进入这个次元,看到这座破败城市的那会儿起反应就很奇怪。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洛晴走到石板前,看着刻印在上面的壁画和复杂的字样沉默了一下。
    “就在今年早些时候,异次元研究分析与应对提出了一个新理论。”她说,“因为内容过于可怕,可能造成的冲击下过大,然而实际要证明起来却又缺乏有力证据......
    ......所以研究者们目前得出的一致结论是,暂时不会公开。
    虽然这项研究的推论已经被提交给了上级部门,但同样是因为缺乏证据,很可能只是无端猜想,但一旦公开却可能引起全世界的震荡,所以你们应该暂时都还没有听说......”
    两位教授都感到了气氛不对。
    “什么理论?你想说什么?”
    洛晴侧过头,看着他们。
    “有我们今天在这里的发现,这对你们来说应该很快也不是秘密了......现在说了也无妨。”
    洛晴说道。
    “根据异次元研究分析与应对局最新的观测结果,这两年来异次元裂缝数量持续增加,世界各地的异常能量波动读数也正日益趋高,达到历年都没有的峰值。
    所以根据这种种异常,还有能量读数上的剧烈波动状况分析,有人提出异次元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式侵入我们的世界,这项活动将在接下来几年里迅速达到顶峰,并最终会导致无可挽回的毁灭性后果......”
    “你到底想说什么?”封教授忍不住问。
    洛晴沉吟酝酿了一下。
    “......世界就要毁灭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