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於是,不管听没听明白,我很识趣地直接出了屋门。
出了屋就远远地看到那第一护卫冷无言倚著走廊的柱子,状似在假眠,又似在沈思,我快步奔过去,想唤他带路,却都未走近,他便转身径自地走去。
“无言?”我跟在後面试图地唤了一声。
那背影没有停下来,而是不急不慢配合我的速度似的走著,“公子是要先见兰悠丫鬟还是那小孩?”
“……”原来,他知道我要叫他做什麽。
想了想,我说:“先去看那孩子吧。”一直都为那孩子的性命堪忧,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所以很自私地希望那只是普通的抢劫案。
冷无言带著我绕过了两个院子,才到了一座相对於寒轩来说,较普通一些的院子,这院子并没有池中寒那院子那般大得离谱,相对的,很清雅。
没顾得再观看,我跟著冷无言直接到了一屋子,那屋子其实只是一间房,没有客厅或外屋。拐过屏风处就能一览那张杨木大床;靠著床头坐著一孩子,正无神地垂著双眼,那样黯然伤神、郁郁寡欢、心神忧伤且带著沈痛的模样……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表情。
心一沈,有些难受。
理了理自己的心绪,我轻步走了过去,那小孩子很敏感,我都未走近,他已慌张抬首,瞪向我这边。
见到我之後,那充满戒备的眼神一迟疑,带著疑问先开了口:“你是……救我之人?”还是孩童该有的清脆的声音。
先被那孩子突如其来一瞪眼,我立在几步之外,现在被问,才回神,尽量和颜悦色,“不是,是这府宅的人救了你,他们把你带回来,找的大夫。”
那孩子摇摇首,否认我说的话,“不,应该是你,我记得你的气味。”
“……”气味?
第040章:何去何从
“什麽……气味?”
小孩子咧了咧嘴,那干枯如柴的唇,有些干裂,我微蹙了眉,赶紧到桌边倒了水,送到那孩子面前,他却未饮,只是看我。
我有些不解,“你应该是渴了,为何不喝?”
小孩黯然地垂下眸,才回道:“水里有毒。”
“有、有毒?”我大惊,端著杯的手一抖,险些就摔地上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回头去瞪还在门边的冷无情,对方只是冷淡地没有回视我,那表情毫无波澜。
“这都只是普通的茶水。”
冷无言向来话少,这已经是他的解释了,我能听懂。更是不解了,回头去看床上的小孩,他那恐惧的模样,也不像在说谎,或者……跟他受伤的记忆有关?
不得已,我把手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後拿过桌面的壶,来到小孩的面前。
“我已喝过,无毒的,你放心喝吧。”
那小孩见我一饮而尽杯中水,已震惊得张大了那干枯的小嘴,听到我带著诱哄的话,他才稍稍的回神,盯著我手中的杯,犹豫著。
“如果有毒,我早已死了,而且如果为了毒死你的话,就不会救你回来了。”我轻声细语,可心中揪著难受。
是经历过怎样的大事,才使原本该天真烂漫的孩子变成如此戒备愤世嫉俗?
忍不住,也不管对方会不会排斥,就伸手去揉揉那小脑袋,“现在,你安全了,不用再害怕了。”
即使这不是自己的府邸,自己也没有说话的权力,可我就是相信,池中寒不会让这麽小的一个小孩子轮落到外边街头去的。
小孩这才接过杯,喝得很急,呛得很厉害,却还是不舍得放下杯,直到我手中的壶空空如野,他才满足地再靠回床栏。
把水壶放回桌面,有婢人再送来一壶,然後把空壶给撤了出去,我看看床上的小孩,想了想,最後决定也一道离开。既然池中寒已救下这孩子,以後自会有人负责了,已不是我的责任了。
我这麽想著。
与我扯上关系,并不是件好事。
“你要走?”小孩出声,急急地阻止我离开。
看他似乎要下床,我赶紧过去阻止他:“你做什麽?有伤在身,不要乱动。”
小孩一把抓著我的衣袖,眼里是哀求:“不要走……”
这、这是什麽情况?
就因为我给他水喝,他就依赖上我?
“我知道是你救的我,我知道的……我现在无家可归,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怕,好怕睡著……”小孩一直假装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破碎,不知是害怕、还是恐惧、悲伤的泪水‘劈里啪啦’地掉,紧紧拽著的我手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心一软,原本无奈的我,把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孩子拥进了怀里,想著就在前不久,自己也如此号啕大哭过,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我不知道这样的小孩子经历过何等的惨事,我也不太想去忆自己在这之前经历过何等的惨痛,至少,我们现在都还活著,至少现在的我们知道,明日还是会来的。
小孩子哭累了,在我怀中睡了过去。他的睡容很可人,嫩嫩的脸上,少了醒时的警惕与戒备,多了份这年纪该有的天真无邪。
小心翼翼地轻放他回床躺好,为他掖了掖被,我才转出了房,轻手轻脚地关好了房门,转身望著外面越飘越大的白雪,这时我才忆起,我还不知那小孩的名讳。
“也罢。”双手交叠在身後,我仰望著灰蒙中带著星白的天空,不知何去何从。
“公子,外边冷。”绯雪的声音,半著冷雪落下,而身上却多了一件温暖的大衣,我看她,这才笑了脸:“我与你也无区别,不必唤我公子,也不必为我服侍。”我也不过只是一下人。
池中寒的意思我是懂的,他不杀我,我身上有伤他不好再施刑,所以要我为奴为隶,既然如此,我还有什麽资格让她唤我一声‘公子’?还有什麽资格要她为我披上暖大衣?
绯雪依旧垂首,依旧恭敬,“这是王爷之命,奴婢不敢违命。”
心中冷笑,“也罢。”
爱怎样就怎样吧。
明日是会来,只是不知会变成何样,我执著也无用。
“你带我去兰悠那儿吧。”不管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份尴尬,心清明了都无所谓淤浊黑暗。
“公子,王爷交待,晚膳您必须在场。”绯雪为我带路,也不忘提醒,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不意外。
兰悠见的我到来,很激动,激动到又大哭了一场,我有些无奈,最近都是痛哭节吗?个个都哭。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拿布帕为这盈盈玉女拭泪,我透著心疼的话语。
兰悠抽咽著,脸扑红扑红的,不知是因为大哭过後的关系,还是因著别的,那双红红的眼,飘了视线,不敢与我对视。
“我、我……竟然在公子面前如此失礼。”兰悠声音都有了些沙哑,带了媚劲,撩人。
我笑笑,“这哪是失礼?今後我们就不用计较这些了,还是……你怪我连累了你受罚?”
“没有!没有!公子哪是连累到我了?明明是我拖累了公子!若不是公子,我、我……”说著,那声音又开始哽咽。
“好好好,你说是什麽就是什麽吧,别再哭了,哭得我都心疼得紧。”一急,我开始胡言乱语,说了些暧昧的话也不自知。
兰悠羞赫地垂眸,却也未再哭了。
我正不知再说什麽好,只见兰悠张望四下,才小声地问我:“公子,您那日出了王府就没回来过对不对?直到王爷把您带回……”偷窥我的脸视,兰悠後面也没再说。
第041章:一半真相
“嗯,那日说去见轩墨其实就是为了逃离王府,之後怎麽回来的,我也记不太清楚。”当时我已不省人事。
“那……在府里待了三日的那个,果然是假冒的!”兰悠恍然大悟,又是惊奇:“公子,是什麽人在冒充公子,他有何目的?”
我被问住了。
原先我们的计划不过是辰轩墨来替换我,拖到池中寒回府之前即可,可他为什麽要冒充我在王府待了三日?
道难……不是他背叛了我?
他是在为我争取时间……
“……公子,公子?”兰悠唤我。
“嗯,嗯?”我从自已的思绪里回神,“那个冒充我的人,一直住在府里吗?”我觉得我需要问清楚是来龙去脉。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兰修回忆得也很认真,“公子……不是,是那假冒公子的人,与公子您一模一样,不管是样貌还是言行举止,几乎无任何异处,府里上上下下都没有发现,连王爷好像也没有发觉一样。”
“可……你是怎麽发现的?”
兰悠微微一愣,随既笑了,笑得有些许的得意,“那是当然,服侍公子这麽久了,公子的一举一动,就是一个细微的表情我也能看得出来啊……虽然当时没有马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後来就越来越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就是感觉。”
知道兰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笑了笑,也没再追问她的‘感觉’源於何处,我想知道的是辰轩墨拿著我的脸待在王府的目的。
“那,你发现他的异处了没?就是……我从来不做的,或未做的。”如果他是没有目的只是帮我争取时间……那我就真的错怪他了。
还是,我太多疑了?
“嗯……”兰悠在回想,“他与公子并无区别,若真要说不同,就是……他晚上很自愿留在寝室,并不像公子您那麽排斥。”
“呃……我很排斥?”被提到这事,我不由得一愣。
“嗯,看得出来。”兰悠点首。
“很……明显?”虽然我内心是真的很排斥,但我觉向自己隐藏得很好的……连兰悠都看出来了,那个男人……
兰悠有些无奈地点点首。
“那……他在寝室做些什麽?”
“不清楚,王爷和公子入夜不都不需要下人服侍的吗?夜里的事,我们也不清楚。”
我托著下巴,“那池中寒呢?有什麽反应?”他没发现?
“王爷没有异常,对公子您……不是,是那假公子还是一样的体贴,总之有公子在,王爷一般都会和颜悦色,哪像现在,冷得跟冰库似的。”说到最後,兰悠不禁有些大逆不道地抱怨起来。
辰轩墨,是真的在为我拖延时间,甚至不惜委身成我做个……呃,下人。
只是,池中寒最後是怎麽发现的?又是怎麽找到我的?
虽然我赶路,赶得并不急,但要在那麽多条路里找到我,那是要何等精确才行啊,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甚至检查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没有王府的东西……马?
马?!
可是,那马是辰轩墨临时买的,他买的时候,我还在场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还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我离开了兰悠的住处,回到寒轩。
池中寒自下午回来,就没再出去过,一直待在书房里,我回到寝室没看到他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找他。
即使心里还存著对这个男人的恐惧。
“公子,王爷有客人……”
不理会门口的护卫,我直接入了书房。见拦不住我,那护卫也就干脆不管了,任由我自行入内。
书房并不小,却也不是很大,入了屏风就能一目了然,所以当我看到书桌边坐著一银衣的池中寒和一淡紫衣的辰轩墨时,我很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感到惊讶。
“好久不见。”我冲著微愣的辰轩墨出声,他那儒雅的气质发著淡淡的妖媚,很奇特。
辰轩墨仍旧是那般一派从容悠哉,还能对我微笑自然,似乎我们跟以前那般,相安无事。
可身上的伤很清楚地在提醒我,并不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
“小拖,最近过得好吗?”辰轩墨笑,笑得很温柔,宛如春风那般,让人在严冬里特别的温暖。
“我……”
“过来。”池中寒在这个时候打断我的感概,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没有感情地看著我。
我也不耍别扭,走了过去,屋里有了暖炉,使得气温很高,身上的大衣表面,结了细细的一层霜珠,有些晶莹,所以我站在离池中寒两步之外,停了下来。
“衣上有露水。”池中寒淡淡地说,那双修长的手说著就伸过来,解我的衣,我有些犯傻,等回神,身上的大衣已在男人的手里。
我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把我的外衣交给了下人,拿了出去,而他却还是一脸的淡漠。
“呵呵,中寒还真不是一般的中意小拖呢。”辰轩墨在这个时候,调笑著说,一脸的暧昧。
“轩墨什麽时候这麽闲嘴了?”池中寒说得很不在意。
而我却不语。
中意我?
呵,中意我的话会把我折磨成现在这模样吗?如果这就代表著这位高高在上的寒王的中意,那我宁可被厌恶。
“难道不是吗?走都走了,还非要追回来,还不惜拿我妹妹的性命来威胁,中寒啊,你这可真是重色轻友了。”辰轩墨就像在谈天说地一般地说著叫我五雷轰顶的话。
第042章:来龙去脉
“轩墨。”池中寒有意打断辰轩墨,似乎不愿意让他提起。而我已经在意了,“什麽……意思?”
什麽叫作不惜拿妹妹的性命来威胁?
辰轩墨笑得很文雅,端著桌面的茶杯,看著我啐了一口,池中寒却在这时扯我进怀,威胁似地瞪了一眼欲言的辰轩墨。过於急著知道真相的我,也顾不得现在这姿势暧昧难堪,抢声去问:“轩墨,你刚才说的是什麽意思?”
“好了,时间不早了,轩墨你也该回去了。”池中寒起身,淡淡地跟辰轩墨说道。看他的表情,并不是害怕让我知道真相,他根本就是不屑告知我!
辰轩墨只是冲我笑笑,倒也无所谓被赶,“那,我就先告辞了,小拖有时间可以去我那儿玩玩。”
看著辰轩墨离去的背影,那人还是那般优雅儒气,却其中多了些……媚?
“还看?快侍候本王用膳。”池中寒的声音冷冷地打断了我的想法,有些不甘地随著那男人到了膳厅,我以为他说著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要我侍候他用膳!
站在饭桌前,我端著茶水,为正在津津有味用著晚膳的男人随时斟茶。即便如此,我到是挺高兴的,这样子总比暧昧不堪的好。
“很喜欢站著侍候吗?也能笑得一脸幸福。”
我一愣,才回了神,不解地看著正瞪著我的池中寒,“不站著坐著?”这人真是莫名,不是他让我候著的吗?
“……”池中寒脸一抽,似乎语塞了,看得我好生奇怪。
这样的男人也有语塞的时候……
在心里暗笑了一翻,过去的一切不快,似乎都在一瞬间散去。人生啊,未必事事都得记得清。
似乎猜想到我心中所想,池中寒的脸色更黑了。
晚膳过後,池中寒又开始看书,只是这次是回寝室里头看,我也得跟著侍候著,倒也不甚在意。
“王爷,茶。”我把茶放桌面,态度算是恭敬。
池中寒抬眼看我,似乎有些惊奇,但马上就变成了不满,“不是一惯直呼王本的名吗?怎的忽然改口了?”
我心中有些微怒,极力隐忍著,“不是您要我做下人的吗?而且您 说了我也不配直呼您的名讳。”
这人脑子从来不记事的吗?
听罢,池中寒小小地想了一下,才道:“有这样的事?”
“……”我没有接话,纯粹认为这人在没事找事,也就退一边继续候著,反正他是爷,他爱乍样就乍样。
“你……”池中寒很不满我的话,正要开口,却让一道声音给打住了,
“……不要!放开我,快放开我!”
是一道嫩嫩的孩童的声音。
有些奇怪,便看向门外,竟然看到一护卫拦著一个要闯进来的小孩,那不是那受伤的小孩吗?
“怎麽了?”池中寒似乎也与我一般奇怪,率先开口。
护卫进了门槛还不忘拽著那扭来扭去想摆拖他的小孩,回禀:“王爷,这孩童硬要见公子。”
这府里上下都唤我为公子。
说著,那小孩已成功挣脱那护卫,扑进我的怀里,哭嚷著:“我怕,我害怕……呜呜……”
原本还在微愣的我,听到这可怜的哭声,不由自已地便回抱怀中的孩子,出声安慰:“不怕不怕,乖,没事了没事了……”
想来,定是睡著时做了什麽恶梦,吓醒之後又一片陌生没有熟悉的人才到处找我的吧?
心一疼,便搂得更紧了。
池中寒似乎见这情形也没有生气,摆了摆手,让那护卫退了下去,这会儿倒是绯雪入来,也没有要来抢走我怀中的小孩,就只是候在一边。
小孩还在抽咽著哭,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男人正在看书,这样打扰到他,此刻没有生气,不代表一会他不会突然动怒,於是我陪笑著:“那啥,我带他出去……”说著连抱带拖想把有半个我高的小孩带出去,却没成功。
“就待这儿吧。”
人家王爷一句话,我们也出不去。
绯雪在边上送上茶水,想是定惊茶,我感激朝她一笑,接了茶喂小孩子喝下,他才稍定了神。
小孩坐我怀里,我就坐桌边,对面正是端著书却不在看的池中寒,边上站著绯雪候著,小孩似乎有些回了魂,害了羞,声音极小地说道:“爹说过,男人大丈夫是不可以哭的。”
小孩似乎在为自己一天哭两回的事懊恼,那嫩嫩的小脸,微微地皱在了一起,煞是逗趣可爱。
“呵呵,成人之後才算男人大丈夫,你还是孩子,我想你爹也这麽认为的。”我笑著帮他拭了泪,声音带著宠爱,难得地哄人。
孩子微侧了头,似乎在想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最後才收了心神,表现得跟个小大人一般,退出了我的怀,一下子跪在地,使我措手不及。
“怎麽了……”
“我是欧阳留井,是欧阳堡的少主,谢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留井来日定会相报!”
那小小的身子昂首挺胸,大义凛然,果真是个小大人,只是……“都跟你说了,救你的不是我,是这位寒王爷。”我指身同桌边的池中寒。
那欧阳留井顺势看过去,对池中寒只稍一眼,便露出不屑的目光,与池中寒现在看他一模一样!
这……两人,怎麽看著就有几分相似?
为了不让这小孩激怒手操生杀大权的池中寒,我赶紧出声:“你起来吧,别跪著,还有什麽救命之恩的,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顿了顿,我转了话锋,“话说,你怎麽受的伤?你既是一堡之少主,随身的家丁护卫呢?”
被我拉了起来的小身影听到我话,微微地打了颤,似乎那恶梦还萦绕而在,那小小身板让人怜惜。
“只有……我一人活著,他们、他们都……死了。”欧阳留井声音有些哽咽,似乎极力在忍著不让自己再一次把脆弱露出来。
倒是我,还是忍不住,把这原本该像同龄孩子一般放肆大哭的孩子,现在却懂事得叫人心疼的人儿搂进怀中,用身体传达我的关怀。
第043章:欧阳留井
江湖上,从前有一剑客,不,那应该是天下第一剑。他的剑,快、狠、准;天下能与之媲美的人,不出三人。只是,这人的剑叫‘无情剑’,剑如名,冷酷无情,剑不出鞘则已,一出便是见血,使得天下人都畏惧他的剑。後来,这侠剑客却一夜之间消声觅迹於江湖,无人得知此人的踪迹,传闻倒是一波又一波。
原本这剑客遇了锺情之人,‘无情剑’成了‘多情剑’,还成立了一大堡,实为堡主,而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主要是行事缜密,倒也是极少人察觉。却不知,这一趟回娘家,回的路上出了差错,真是招了杀身之祸,一家三口,带著两丫鬟和两家丁,也就只有欧阳留井一人在其父拼死的保护下才逃了一天一夜,最後不支,倒在了我当日休场百步之外,还冷了一夜,若不是池中寒身边有高手,还是神医,倒是捡回了条命。
“……你,你爹既是第一剑,又怎会不敌区区几十人?”我听得心甚疼,拉著欧阳留井的小手便是紧了几分,心疼这孩子。
一听我的话问了,就急红了眼,那憋了好久的眼泪又要往外挤了,“是、是……是舅舅!”
欧阳留井最後一句,说得满是仇恨,听得我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十分震憾。
“是……你舅舅泄露你一家的行踪?”我接了话,像他们一家飘忽不定,如果有背叛的,就是难免於难了。
“嗯!不仅如此,那些人知道爹的武艺高强,还让舅舅给我们下了药,那些药好生了得,当时不见有事,事後几日才不知不觉起了作用……若不是你,我早就、早就……”
又忆起可怕的事,欧阳留井小小的身子开始微微地抖了起来。
原来如此。被出卖了腹背受敌,还得护一家大小,又中了毒,力不从心想来实叫那第一剑难受吧。
我抬首看一边听得不是很专心的男人,问道:“你知道那第一剑吗?”问完就觉得自己多此一问了,那是江湖事,他一堂堂王爷怎麽会去关心?想来是不屑知道。
不晓,池中寒竟然淡淡说道:“欧阳孤单,天下第一剑;也是欧阳堡堡主,江湖上的下三流定是做不到此步的,想来那些人定也来头不小。”
被池中寒一语中害,我与怀中的欧阳留井不由得一颤,这可怎麽办才好?
“那,怎麽办?”我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那淡淡饮著茶的男人,真心希望他有办法,人命关天,无关私事。
“此事与本王无关。”男人撇得一干二净。
瞪,我用力地瞪过去。
“无情!”瞪著眼酸,也不见对方有反应,我只得喃骂,真是无情的混蛋。
我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让那男人听得一清二楚,妖美的桃花眼愠了火,似乎是在看猎物一般,好生骇人,看得我毛骨悚然的。
有些害怕,我赶紧撇开了眼,每当这男人用这种眼神盯著我,我就知道自己没日子好过了。
“大哥哥,留井身子好了,就会离开的,不会牵连於大哥哥你的。”怀中的孩子退出了我怀,握了我的手,十分懂事。
我笑,揉揉他那还柔和的发,“怎麽会牵连到我呢?就是那些人发现了你的踪迹,追了过来,我倒是担心你了。”
想著这孩子跟自己一般无依无靠,心生了好些怜悯。
“大哥哥……”欧阳留井红著眼眶又扑回了我的怀里,蹭了两下,边上的男人却突然开了口:
“这都何时辰了,该寝了。”
吓得我一惊。“那、那我们去睡了。”拉著欧阳留井,就要走,却让池中寒给拽了过去,我一惊,就不小心松了欧阳留井的手,跌进了宽实的怀里,惊得我大叫:“你、你干什麽?”我拍打著双手想把自己挣脱开来。
“你侍候本王入寝,那小子让无言带出去。”池中寒冷冷地交待,而被松了开的欧阳留井一听就急了,“不要!我不要自己睡!不要!我害怕……”
看著那孩子的著急害怕,我突然壮了胆,在池中寒的怀中站了起来,回视那双会勾魂的眼,“王……池中寒,你就让我陪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身上还有伤,我不忍。”
这次醒来,我很少表现得这麽柔软,这麽一央求,连池中寒都微微一愣,我趁机溜出了他的怀,然後拉著欧阳留井,“那我们先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别为公事太累了。”话落,我们人已出了屋门,扭到走廊去了。
看著身後没人追上来,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哥哥好怕刚才那人吗?”欧阳留井睁著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其中带著稍稍的不屑,似乎是不屑那屋中的男人。
我定了神,“能不怕吗?这里可是他最大,他要谁死谁活可就是翻手覆手一般,容易得很。”
“怕什麽,大不了咱们不要待在这里了。”小孩子真是生性天真胆大得很。
我笑了,牵著小孩那嫩嫩的手,慢慢走著,“你现在有伤在身,如果不待在这里能去哪啊?再说你出去了,追杀你的那些贼人也许就在王府之外,你出去了指不定就给敌人迎面撞上了。”
“那……大哥哥明明不喜欢这里,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大哥哥跟屋里的男人是什麽关系?”小孩子满是好奇。
听罢,我愣住了,脸一热,“能、能有什麽关系?我就一个下人,你别乱猜。”没想到这麽小的孩子在意的东西能这麽让人介意,话锋一转,“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欢这里?”
有那麽明显吗?
欧阳留井毕竟是小孩,赶紧得意了起来,“我当然是知道的,留井可是天下第一神童。”
“呵,还神童呢?真自恋。”我嗤笑他,“还是早些休息,好好安养吧。”嘴上这麽说,心里却暗松了口气,这孩子没那麽害怕了,总是好的。
带著欧阳留井回到偏厅的房里,竟然还有丫鬟帮著铺了床位,我感激之後她便离了去,留我们二人。
“留井饿吗?”都这个时辰了,也怕著这小孩子刚才一闹饿了。
可爱地点点首,“饿。”
“那好,我找些吃的来,你在这里等著别乱跑。”说著我就要出屋去厨房找吃的,却见绯雪领著人端了些食物进来。
“王爷知道公子晚膳未用,特命绯雪带些精食过来。”说著便鱼惯而入,把食物都放桌面,乐了那欧阳留井了。
“公子请慢用。”傍人都退了出去。
第044章:不是下人
欧阳留井睡觉总有些不安份,身上明明带著大大小小的伤,可第二日醒来,总能发觉他如某种生物一般死缠著我不放,要掰开他很是吃力。
“……嗯?还早,人家还要睡……”小家夥一脸的爱困,嘟喃著话又闭上眼,十分可爱。
“呵呵,那你睡,我得起来了。”我现在是下人,得早起给那个男人服侍梳洗去,若他一个不高兴,我们全部被扫地出门那总是好的,若因此又连累无辜旁人……
甩去大脑里一大早不吉利的想法,我爬下了床,随意穿戴之後,跑到池中寒的寝室,正巧他也刚起身,那结实的胸膛就这麽敞开著,也不遮掩;原本妖美的脸带著丝丝的朦胧之意,十分性感……
撇开眼,脸莫名的发热,心里暗骂:死妖孽!
“还不过来。”原本还带著刚睁眼朦胧之色的人,现在清明得很,睁著那双会勾魂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过来。
理了理心绪,我装作若无其实,拿起衣架上的衣,走过去,瞪著床上还只坐著不起身的人,“你不起身我怎麽帮你穿?”
一大早的来给我找岔,真不知道这人明明不喜欢还留著我做什麽……不对,就是因为不喜欢才留下来,好可以欺负?!
什麽人啊这是!
“有你这样咬牙切齿服侍主人的吗?”池中寒瞄我一眼,似乎没打算起身。
我继续瞪,“我不记得你什麽时候变成我主人了,你不是要起床吗?还赖著做啥?”
知道前些时日的危机好像已过去,这男人又回到先前那般好说话,我才敢这麽放肆……也不怪我不礼貌。
池中寒抬眸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正想退几步,就被一把拉扯,倒进了他的怀里,下巴被捏著,有些疼。
“……做、做什麽?”强自镇定。
池中寒捏著我的下巴看了好一会儿才自语:“怎的就发不起火……”
我脸一黑,本能地觉得这男人一大早发毛病了。
推开我,“起身吧。”然後便起了身,扯过我的手中的衣,自己穿戴好,我只得愣愣地去水盆边,湿了条毛巾给他擦脸,忽然想到:“咦,这水怎麽是热的?”
把擦过脸的毛巾还我,池中寒脸上没什麽表情,当然也不会回答我的疑问,然後用边上的茶末漱了口,才说:“传膳。”
“传膳?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