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莺忽然推开里面房间的门,盯着林间,面无表情道:“你进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哦。”林间应道。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么。
林间透过那扇半掩的门,能看到房间里面,纱帐细腻,帘幕轻垂,明显是女人的居室。
难道她姑姑住在里面?
林间内心猜测着,跟着上官莺身后,走进那个房间。
果然。
一进房间,就有股淡淡的清香和胭脂味,地上铺着细碎花纹地毯,床上一团锦绣棉被,明显是闺房。
只不过,房间中除了林间和上官莺,再无其他人。
“你在看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上官莺淡淡问道,随手把门关上。
林间:……
林间不是傻子,能被上官莺邀请到她的闺房,连门都关上了,说明她很信任自己。
大概是因为自己和她骑马一直很规矩没有乱动吧。
但若是认为她在这离别时刻,要和自己发生些什么,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点,林间很清楚。
以她的风格,真要发生点什么,也会充满着各种意想不到的铺垫和前奏,不可能这么直白就把自己拉进房间了。
更何况,她现在的表情,明显眉头紧蹙,心事重重。
可能是因为刚才林间提到她姑姑的原因。
就像之前在船上,林间问起她玄玉宗的事,她也立刻沉下脸去,像猫炸毛了一样,一整晚都没再跟自己说一句话。
所以,虽然在她自己的闺房,虽然房门紧闭。
但她这种炸毛的状态下,绝不可能……
等等。
好像有点可能。
她在做什么?
林间:???
因为他忽然看到,上官莺转过身去,正背对着自己,开始解开上身衣襟上的扣子。
林间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因为她这种宫装长裙本来就很轻薄。
这几天下雪,她也只是罩了一层白色的狐裘大氅而已。
加上她手指轻快,如同弹奏乐器一样。
所以她素手一掀,狐裘大氅已经从身上无声滑落,委顿坠地。
然后她的手指拈起薄如蝉翼的衣襟,轻轻挑开,双肩微微一拱,上半身衣衫如莲花盛开般坠落在腰畔。
整个背部瞬间在空气里,呈现在林间视线之内。
“看到了么?”上官莺淡淡道。
“看到了。”林间点点头,声音中难以掩饰的惊讶。
很漂亮,但也很诡异。
因为上官莺的背上,画着一副奇怪的刺青。
确切的说,更像是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容貌温婉的中年美妇,和上官莺一样也穿着宫装长裙,侧卧在青石板上,似在沉睡。
林间初入刺青门时,看到每个帮派成员身上,都有刺青。
狮子,老虎,象,熊……各种图腾。
他也曾经设想过,上官莺这么厉害,身上的刺青是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猛兽。
但完全没想到,她身上的刺青,居然是这么一张仕女图!
而且,不同于普通仕女图那种抽象和古典……
这副画的作者一定拥有天才般的画技,才能将画中美妇描绘的栩栩如生……
林间感觉她仿佛随时会睡醒,然后从青石上坐起来,从上官莺背上走出来似的……
“她……就是你的姑姑?”林间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没错。”上官莺淡淡道。
她双肩微微一拱,有点像猫伸懒腰一样,双手一挑,衣衫又妥帖的恢复在她身上。
姿态干净利落而不失优雅,但林间更加关心她那个画中人姑姑。
“她……还在么?”林间问。
“你是想问她是否还活着?”
上官莺蹙眉,“她还活着。前两年还能偶尔从画中出来走走,现在已经不行了。大部分时间在画中沉睡,偶尔会苏醒一下。”
林间:……
“那她是怎么进到画中的?这幅画怎么又到你的背上的?”
林间虽然感觉到有些诡异,还是直接问道。
上官莺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这个要从头说起了,她其实并非我真正的姑姑。”
“她在我在五岁时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抚养长大,把我送到玄玉宗……”
“后来她成为刺青门的门主,有一次在探访洞天的过程中,不知遇到什么,被困在这副画中了。”
“起初她还能偶尔出来一下,但往后,她越来越依赖这幅画,没办法在画外生存,在画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带着这幅画,去找玄玉宗长辈帮忙,他们不但解不开,还对我非常忌讳的样子。”
“所以我就带着这幅画,从玄玉宗回到刺青门了。”
“只有隔着这幅画为她渡真气,她才能多活一段时间。只不过,她现在苏醒的间隔越来越长了。”
“我记得小时候,她送我去玄玉宗时,背着我走了很远的山路,上山,下山,数不完的山……”
“所以我把这幅画也贴在背上,算是也背她一程吧。”
“这个门主之位也暂时给她保留着。希望接下来在洞天里能找到机缘吧。”
“如果实在不行,我只能谋权篡位了。”
上官莺伸了个懒腰,重新披上狐裘大氅,接着蹙眉道: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你一直三番五次的问,简直烦不胜烦!以后别问了。”
林间:……
她虽然语气轻松,但这些年一直消耗真气在她姑姑上,这可能也是她难以突破到御气境的原因。
“要不让我来看一下?”林间想了想,说道。
也许可以用九字印记中的者字印记查看一下,能否恢复。
“不是看过了么?还没看够?”上官莺一脸警惕道。
林间认真道:“我学过一些疗伤手段,试试看吧。”
不由分说,直接把手印在她背上,以前骑马时无意间碰到过,应该没什么危险。
可惜,开启者字印记查看,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很明显,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伤势。
“你以前就是这么给那个池家小姐疗伤的?”上官莺似笑非笑。
林间:……
他现在没什么心情跟她开玩笑,只是觉得有些诡异。
好像她背上的画中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似的。
上官莺似乎猜到了林间的想法,立刻微笑道:
“不用担心,她现在一年只能醒来一两次,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你当她不存在就好了。”
“哦。”林间点点头,“那你自己睡觉,会压着她么?”
“我都趴着睡。”上官莺警惕道,“怎么?”
林间看了看她,微笑道:“没什么。”
上官莺表情严肃:“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我要带人提前去玉门谷等候洞天开启。另外多给你准备了几副面具,都在那套符箓工具包裹里。”
说完直接向外走去。
林间点点头:“有事的话,派人到天火门找我。”
上官莺回眸一笑:“邓门主说笑了,我堂堂大门派会求到你小小天火门?等你哪天在会议上能坐我旁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