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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我是不是要坐牢?
    杜村,在新阳县是绝对的禁忌。
    下层民众不敢谈论,因为这是人命黑洞,是口口相传的诅咒之地,生怕沾到晦气。
    权力阶层也不敢谈论,则是因为多少都知道一些,杜村就是林家的禁地,所谓的人命黑洞根本就是林家见不得光的罪孽。
    无论在什么地方,好奇心太过旺盛都不是好事情。
    以往也曾有知县大人想要揭开杜村的罪恶面纱,结果轻者丢官去职,重者直接在任上暴毙,回头还要被秋后算账,背上贪官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即便是有着稷下社背景的李容,之前刚任主簿的时候,也都明智的没有直接拿杜村开刀,而是以查户籍的名义在外围敲边鼓。
    当然,户籍同样是一个巨坑,最终必然还是会指向杜村。
    别说那个时候,就是现在眼看已经掌控了县衙大局,想要对杜村下手也都必须万分慎重。
    严防林家狗急跳墙!
    宁诚和李容万万没想到,林天辉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居然直接就烧到了他自家头上,而且一来就来个大的!
    “林大人为何要铲平杜村?”李容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林天辉沉声道:“杜村不平,我新阳县就没有太平可言,但凡有点公义之心,两位都不该拒绝!”
    宁诚与李容相视一眼:“那不知大人想如何铲平?”
    “刑房、三班衙役、巡检司全员出动,全面封锁杜村,进行地毯式严查,绝不放过任何一处藏污纳垢之所!”
    林天辉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意志格外坚定。
    宁诚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也许是虚晃一枪,想要借机帮林家销毁罪证,可如果照这个铲平法,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因为如今底下都是他的人。
    “既然林大人有此决心,我等自当配合。”李容当即表态答应。
    从林天辉房中出来,宁诚忍不住问道:“李叔,您觉着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容笑了笑道:“表面上看,他是想壮士断腕,让三房跟林家切割关系。”
    动杜村,就是宣告同林劲松翻脸,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此不仅他与林劲松,包括整个三房跟林家之间,都将彻底失去转圜余地,分道扬镳!
    “那实际上呢?”
    “根本切割不了。”
    李容摇了摇头:“林家大房和二房自然是罪孽深重,可他三房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埋在地下的那些罪恶真要揭开来,林家三房,恐怕也没几个是无辜的吧。”
    宁诚深以为然。
    他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得到林家的第一手罪证,但哪怕从零星的一鳞片爪中也能判断出来,控制着整个新阳县的林家五千多人,他们的好日子都是建立在吸人血之上的!
    说一句家家户户都有凶犯,毫不为过。
    哪怕老弱妇孺,也都在助纣为虐,谁都逃不过一个知情不报的包庇罪,真要说无辜,恐怕也只有那些尚在襁褓之中灵智未开的婴孩了。
    “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懂?”
    宁诚皱眉,他不相信林天辉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另有打算。
    “听其言,观其行。”
    李容正色提点道:“让林天辉对付林家是一步好棋,不过我们也不能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按部就班,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事才是正经。”
    显然,老头已经看出来这是谁的手笔了。
    只不过他之前就一再告诫宁诚,不可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底牌,此时自然也不会点破。
    宁诚点点头:“了然。”
    跟李容道别回到家中,宁诚意外在门口见到了一个小熟人,杜三娘。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她爹爹病死,姐姐失踪,如今已是孤身一人独自生活。
    她才十岁,但独自生活却不成问题,依然还在经营着那家肉铺,有了宁诚的暗中照拂,生意倒是还过得去。
    相比以往,她的日子甚至还更轻松一些,毕竟不需要再照顾瘫痪在床的老爹了。
    “这么好给我送肉?”宁诚看了看她手中提着的两斤五花肉和一挂小肠笑道。
    小姑娘眼神依旧凶恶,不过看到他却是多了几分暖意。
    “求人办事不都得送礼吗?”
    杜三娘一本正经道:“听说你现在是个官了,我想求你办事,就必须先得行贿!”
    “……”
    宁诚一头黑线:“你这都从哪儿学的?”
    杜三娘骄傲的抬起头:“我最会察言观色,来往客人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嗯,你真是聪明伶俐。”
    宁诚无语的翻了一记白眼,心下暗暗做出决定,回头就把县衙风气好好整治一番,省得教坏小孩子!
    把五花肉和小肠放下,杜三娘忽然有些扭捏:“那我是不是可以找你帮忙了?”
    宁诚不由好笑:“说吧。”
    “我家里来了个人,他说认识我姐姐,想带我去找她。”杜三娘小心翼翼的说道。
    宁诚顿时一惊:“你相信了?”
    结果,小姑娘却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这么明显的骗子,我怎么会信?”
    “……”宁诚无言以对。
    杜三娘继续道:“那人现在还在我家。”
    宁诚点点头:“没事,我这就让萧无敌带人过去,他跑不了。”
    “其实……他不会跑。”
    杜三娘弱弱补了一句:“他现在是晕着的。”
    宁诚愕然:“怎么晕的?”
    杜三娘想了想回忆道:“那人一个劲跟我说姐姐的事情,我就想着把他留下吃饭,顺便下点药把他给药翻了,然后再来报官。”
    宁诚听得眼角直抽抽,什么叫顺便下点药,孩子你才十岁啊,这丫到底是杜三娘还是孙二娘啊?!
    “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我药翻了,可是药好像放少了,我找绳子给他绑上的时候他就醒了,不过这人胆子特别小,醒来嗷呜一声就又倒下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看了他一眼。”
    杜三娘满是无辜。
    宁诚愣了半晌:“你怎么看他的?”
    “就这样。”
    杜三娘压下脑袋,眼角斜起,加上那一副天生凶恶的可怖眼神,压迫感溢于言表,俨然就是百年不出的邪恶反派,随后又补了一句:“我当时为了自卫,还把剔骨刀架他脖子上了。”
    宁诚:“……”
    他可是清晰的记得,这姑娘上次可是把街头最凶的流浪狗都给吓跑了,那种情况下但凡是个人都得被吓晕,还说人家胆子小。
    见他半天不言语,杜三娘顿时心虚了:“我该不会要坐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