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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不能说苦
    蝎王庙成了废墟。
    庞然大物的怪虫在黑血里发出嗤嗤响动,逐渐融化。
    外患铲除,李玄嚣反而心情无比沉重。
    浮殊临死时说的大礼,犹如一根利刺,狠狠扎在他心头。
    “万里大禁,被开了个口子……”
    李玄嚣踉跄了两步,红着眼睛低吼道:“浮殊你这混账东西!镜月门,本王与你们势不两立!”
    笼罩北荒的万里大禁,是大唐北域的人族赖以为生的基础,这份基础若被破坏,那么大唐北域就得如浮殊所言,成为妖族的天下。
    北荒的恐怖,百姓们所知甚少,可是在修行界,北荒凶名赫赫!
    那是无数妖物的栖息之地,云州之上一等一的凶险区域。
    若万里大禁被破,北荒的妖物便会成群结队的冲出森林,到时大唐国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巨鹿城首当其冲。
    李玄嚣心旌摇曳,眼前一阵发黑。
    木老见状忙开解道:“王爷莫急,以浮殊老贼的能耐毁不掉整个大禁,他自己也说是在大禁上开了个口子,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口子并且堵上,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李福满不在乎的道:“用镇北军填就是了,北荒里的妖兽都能跑出来不成。”
    汴梁忧心忡忡的道:“妖族凶残,以血肉为食,若北荒出现可通行的豁口,必然会有不少妖物出来觅食,我们巨鹿城将直面来自北荒的威胁,再加上身后的天祈城,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李福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腹背受敌的滋味可不好受,倒霉就倒霉在咱们巨鹿城的位置,太靠近北荒。”
    李玄嚣冷静下令道:“浮殊在大禁上开的口子应该刚完成不久,趁着北荒的妖物没发现豁口的存在,必须尽快将那道口子找出来。”
    李福与汴梁同时领命,准备即刻派遣大军去搜索。
    李玄嚣抬手拦住两人。
    “还有件事,一样重要。”
    李玄嚣望向正拿着树枝在怪虫残尸中翻找东西的云缺,目光复杂。
    李福抽着嘴角道:“世子的战力太恐怖,浮殊老贼的怪虫本体不弱于高阶妖兽,一刀就给劈了。”
    汴梁和木老同时点头,深表赞同,小郡主则表情茫然,被王兄屡屡展现出的能力震惊得麻木。
    李玄嚣:“镇北王的世子若能达到斩杀高阶妖兽的实力,你们应该知道预示着什么。”
    木老道:“预示着天祈城里的那位必将手段尽出……在王爷尚未踏入金丹之前,绝非决战的时机。”
    李玄嚣:“此间之事封口,除我们五人之外,不可再入第六人之耳。”
    几人躬身称是。
    李跳跳道:“父王,是不是连母妃也不能说?”
    李玄嚣凝重的点点头。
    李跳跳从未见到父亲如此严肃,她很懂事,更深知来自天祈城的威胁有多可怕,暗暗发誓决不泄露王兄的能力。
    李玄嚣暗自庆幸,还好在场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不会泄密。
    再看云缺的时候,李玄嚣眼里多了浓浓的担忧。
    能砸扁堪比中阶巅峰妖兽的机关虎,李玄嚣认为已经是云缺的极限战力了,不料自己这儿子竟连高阶妖兽般的浮殊怪虫都能给劈成两半。
    而且只用了一招。
    云缺的能力,远远超过了李玄嚣的认知。
    而这份惊人战力的来源,绝对不会简单,甚至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李玄嚣隐约感觉到一层若有若无的危机,正笼罩在儿子的头顶。
    “找到了!”
    云缺从残肢中翻出个黑色的舍利,道:“我就说嘛,他肯定修出了黑舍利。”
    看着儿子的脸庞,李玄嚣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他大步走到云缺的身旁。
    “父王虽然是个武夫,但深知一个道理,这世上的所有获取都与付出相等,你得到了多少,就要付出相同的代价。”
    李玄嚣虎目中是一种慈爱与坚毅交织的神采。
    “我儿流离这十七载,怕是没少吃苦,你所驾驭的妖气绝非寻常,或许是一份大凶险,为父修为有限只能尽力帮你,但很多时候面对这片并不公平的天地,你需要自己扛,记住,我们男人能喊疼,但不能说苦。”
    云缺注视着李玄嚣的双眼,渐渐笑了起来。
    笑容中透着的是与镇北王同样的坚毅,用力的点点头。
    “儿臣,记下了。”
    废墟中心,父子相谈,两人的笑容越来越像,最后竟笑出声音。
    笑声中,是一模一样的洒脱与不羁。
    大家都随着笑了起来。
    李福和汴梁的脸上是替王爷高兴的羡慕笑容,李跳跳的脸上是家人团聚的幸福笑容,唯独木老,笑得有些勉强,甚至苦涩。
    蝎王庙所在的竹林外,千机营的众人始终在紧张的戒备着。
    没接到王爷的命令之前,他们会死守在这里,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全军覆没。
    静夜里忽然传来动静,人们侧耳聆听。
    “有笑声?”
    “是王爷的声音!”
    “敌人伏诛了,否则王爷不会如此开怀。”
    “王爷平安就好。”
    千机营终于轻松了几分,仍旧谨慎戒备,不敢大意分毫。
    马至远和清远也跟了过来,还有一群门客,此时正在千机营戒备的范围外等着消息。
    “师父,你看什么呢。”
    清远见他师父始终望着黑漆漆的林间看得津津有味,狐疑地也跟着看去,除了几缕照在林间的月光之外什么也没看到。
    “看戏。”
    “啥戏呀师父,林子里有戏台吗?”
    “什么戏台,又不是城里,为师看的是人生如戏,你这种肉眼凡胎是看不到喽。”
    “人生如戏?”
    清远咂摸着这句高深莫测的话语,又看了看师父头上的白发,恍然道:“怪不得我看不到!因为我的戏刚开演,而师父的戏就快落幕了。”
    马至远先是点点头,回过味来脸色一垮,狠狠敲了敲徒弟的头。
    “又咒你师父!你个逆徒!”
    “不是你说的人生如戏嘛,我才十岁刚开演,您都七老八十可不要落幕了嘛。”
    “为师能活五百岁!现在刚唱到大戏中间,正是最精彩的时候,无知小儿懂得什么。”
    “五百岁的中间,那师父不正好是二百五吗……哎呦疼疼!徒儿再也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