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狄云与沈城再是拆了十余招,沈城剑势已颓,身露空门之际,被狄云看准破绽,凌空跃起,两剑连发,一式“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点在沈城胸口处。
沈城看着抵住的木剑,顿时又惊又怒,惊的是幸好是木剑,要是普通长剑,这一剑下去,自己即使不死也要重伤,怒的是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尤其是在几位长辈和一干同门面前失了颜面,脸上十分羞愧,不发一言,转身回到鲁坤等人这边。
万震山看着沈城干脆的落败也是微微皱眉,虽然事先已是知道二人剑法高低,但是真的落败还是让万震山有些介意,对着鲁坤使了一个眼色,鲁坤登时会意,先是安抚了一番沈城后,便对一旁孙均说道:“孙师弟,咱们同门八人,就属你的剑法最为精妙,咱们已是先输了一场,要是再输,师父可是要颜面尽失,所以无论如何,这场都要取胜。”
孙均听完之后当即点了点头,迎着鲁坤和诸位师兄弟的目光,从沈城手中拿过木剑,缓步走到场中,也是先执了一个剑礼,随后神色一正,一个箭步冲过去,逼到狄云身前,手腕一抖,唰唰唰三剑朝着狄云双臂和胸口刺去。
这三剑既快又利,狄云只觉眼前一花,便是三道剑影袭来,心中稍急,立刻使了一个“地转南康重,官兼亚相高”,剑随身转,夺夺三声,勉强将孙均的剑招破去,但是这一招使出后,狄云却是有些气闷,还不等他喘息,孙均的木剑又是递了上来,剑尖连晃,抖出三个圆圈,不断绕着狄云的木剑,就在两柄木剑交撞一处之后,狄云只感一股劲力透来,手腕一酸,隐隐把不住手上木剑,眼看就要被孙均挑飞木剑之时,突然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内力涌入他的身上。
“喝!”
狄云得此一助,剑身一转,浑厚劲力直接将孙均的木剑震开,趁着这个功夫,狄云起手一式“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反敬孙均,后者被剑身上传来的内陆震得气血翻涌,身体不住摇晃,面色惊骇之际,手上剑招已慢,眼看就要被木剑刺中胸口之时,突然一道劲风扫来,将狄云的木剑打飞引偏,呲的一声,插在地上,直接没入进去。
这反转实在太过迅速,鲁坤等人还在为孙均叫好,但是哪里想到这狄云突然大发神威,一举将孙均打败,再是看那木剑整个插进地面,七人皆是面露惊骇,这地面虽然没有一块石板,但却十分密实,要不是有足够内力支撑,木剑万难插入进去,想到这里,鲁坤等人面上很是难看,原以为这狄云不过一个乡下小子,没什么本事,但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扮猪吃老虎。
“云儿!”
戚长发怒喝一声,狄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空空双手,环视四周,只见怒容满面的戚长发,神色惨然的万震山,面带深意的言达平,一脸愤恨的鲁坤等人,当然还有有忧又喜的师妹。
“师父,我……”
戚长发不待狄云解释,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后便是大声斥责,一旁的万震山和言达平见状立刻上来打个圆场,戚长发这才稍稍消了气,万震山让鲁坤带着狄云戚芳下去休息。
“师弟,得此佳徒为何这般,要是师兄我收了这样的徒弟,恐怕做梦都要笑醒,比武斗剑难免有失误的时候,着实不能怪罪狄贤侄,你这实在是太过严苛一些。”万震山语含深意的对着戚长发道。
言达平在一旁也是点首赞同,出声附和,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把戚长发郁闷的不轻。
其实戚长发不是在意狄云打败万震山的两个徒弟,而是这狄云竟然暗中藏拙,那最后使出的一剑,威力可是比之自己也是不遑多让,但是他才多大年纪,竟有如此心机,要是再过上几年,自己会不会也会被他算计。
戚长发人送外号“铁锁横江”,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在他身上讨得便宜的事。
“三师弟,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拿走连城剑谱也是时间不短,这其中的秘密你可曾参透。”
万震山看向戚长发,言达平也是目注过来,戚长发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小弟愚钝,实在不知道大师兄说什么。”
“老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唐诗选辑的事我和你二师兄也不愿追究,只要你将这剑谱的秘密说出来,咱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否则,这天下之大,恐怕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说到这里,万震山严厉语气稍缓,又是继续道:“要不是为兄暗中打点,你以为这十六年来,为何武林中人没有找到你么,实话说了吧,三师弟,之前为兄也是顾念同门之谊,这才照应一番,要是三师弟不知好歹,即使走出了这万宅,也离不开这荆州城。”
万震山一番言语让戚长发心中微沉,不过自己也本就想将唐诗选辑拿出来,三人一同参详,神色数变后,戚长发叹息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书籍,万震山与言达平皆是目露精光。
“这十六年来,小弟始终参透不得这剑法玄妙,二位师兄博览群书,若是早早在你们二人手中,或许这连城诀早就已经破了,当真是天意弄人。”
戚长发抱怨一句,将唐诗选辑随意丢在桌上,万震山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书籍拿在手中,言达平慢了一步,但却急忙来到万震山身后,后者也不在意,将书籍打开,入目所见便是杜甫的《春归》。
“苔径临江竹,茅檐覆地花。
别来频甲子,倏忽又春华。
倚杖看孤石,倾壶就浅沙。
远鸥浮水静,轻燕受风斜。”
万震山与言达平喃喃念诵,这连城剑法第一招的“别来频甲子,倏忽又春华”便是出自此诗。
再是向后翻阅,便是《重经昭陵》《圣果寺》《冬日山行过薛徵羽君》,一直翻到最后正是李白的《月下独酌》。
“连城剑法是由后往前练,说不定要破解这秘密也得从后往前,三师弟,你这十六年来当真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么?”
万震山合上唐诗选辑,放到桌上,定定的看着戚长发。
言达平坐回座位上,则是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吃着桌上的点心。
“小弟岂敢撒谎,这十六年来小弟苦心钻研,什么水泡火烤全都用上了,但是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秘密,要我说,师父很可能将口诀早就传授给了小师弟。”
戚长发此言一出,万震山与言达平皆是沉默下来,要真是如老三说的这样,他们永远也别想破解连城诀。
“小师弟不来找咱们得麻烦已是烧香拜佛,这连城诀当真是没有法子破解么?”
万震山虽然人在荆州,但是也从别人口中得知张纪绝对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杀了不少恶徒,偏偏他又武功高强,崆峒派的首席长老,“化雷手”吴泰来就因为玷污黄花闺女,便被张纪砍掉了脑袋,扔到了山门前,并将其所作所为写在白布之上,挂在树上,这让崆峒派上下颜面尽失。
除此之外,少林,峨眉,青城,点苍,南海,昆仑等派也是在张纪手中折了不少人手。
“湖北荆州乃是武当派的地盘,武当派难道就没有兴趣么?”
“不知道,武当派的态度很是模糊,一些门派上武当希望武当与少林牵头围杀张纪,但是最后却是不了了之,甚至那几家挑唆的门派没过多久便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说到这里,万震山已是眼神惊恐,生怕那一天张纪便上门将他给杀了,因此他现在迫切希望破解连城诀,有了宝藏,便请人护卫,还可以买官,有朝廷在上,至少在荆州之地不会有性命之忧。
言达平与戚长发也是叹息一声,杀师夺宝,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言达平心急气急,伸手抓起桌上的唐诗选辑,朝上一抛,书页翻动,月光照射下,唐诗上面竟是出现一个数字,万震山瞥了一眼,顿时然惊呼一声。
“有字!”
说着,伸手接住落下的唐诗选辑,言达平与戚长发见状顿时凑了过来,看着月光照射下,第二首诗的书页上竟写着一个赤色的数字。
“四十一”。
“快快,大师兄。”
言达平与戚长发皆是急不可耐的催促万震山,后者急忙将第一首诗也是对着月光一照,果不其然,只见上面同样以朱砂写着“四”。
躲在房顶之上的张纪看着三人模样,顿时轻笑一声,也不枉费自己暗中动的手脚,虽然只有前六个字,但足以缩小范围,这武林乌烟瘴气,正好用连城宝藏好好洗一洗这污浊,即使只是短暂的清明,也足够了。
与此同时,青海边界,血刀老祖带着一众弟子再是出山,原本十年前他便可以出山,只是被一个神秘人所阻挡,一番交手后,血刀老祖不敌落败,那人却没有杀他,只是定约,六年之后再出山,到时他绝不阻拦,也是因此之故,血刀老祖又是窝在青海六年。
“血刀好久没有饱餐一顿了,宝象,距离咱们最近的是哪家门派,老祖我要痛饮一番。”
“师父,是灵台寺。”
“就是它了,这些和尚各个脑满肠肥,咱们得捞点油水,同属佛门,老祖权当为佛祖为佛门清理门户了。”
众人嗷嗷大叫,跟着血刀老祖下山去了,这一去便是血雨腥风。
半月之后,灵台寺被血刀门灭门的消息迅速传遍武林,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神拳门掌门荆岳被血刀老祖一刀劈成两半,满门上下八十多人无一活口。
紧接着,青城派掌门李玄尘不敌血刀老祖,断了一条臂膀,天木观更是被烧成一片白地。
一连串的坏消息直接将中原武林人士打懵,又想到血刀老祖残忍,离得近点的门派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