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明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黄风岭下他与程文浩所猜不透的事情。当初他们就在想,阎罗宗的宗主网罗了如此多的高手到底有何图谋。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又将手伸到了江南来了!
叶子明心念电转,脑海中霎时间冒出八个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定是想让柳家去对付文家,随后趁虚而入,再一举收服两家高手,以为己用。
韦仲安却说道:“这是宗主定下的计策。唉,都是因为叶子明那厮……若是薛长老谢长老项长老他们还在,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
方如海又说道:“韦长老,柳东辰已经拜入了万剑宗,柳君达会不会去万剑宗搬救兵?宗主可是在信中严令,不让咱们招惹万剑宗,到时候……”
韦仲安笑道:“无妨!柳君达只要想保住他儿子的性命,就不会轻举妄动。方堂主,你切记住,若是你日后想要绑票,记得要去绑儿子,不要绑老子。这老子想让儿子活命,一定是痛痛快快拿出银子,而不敢去报官。不过,你若绑的是老子,可就大不一样了!”
韦仲安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方如海便告辞了。叶子明一见,心念电转,连忙退到屋后躲避。叶子明见方如海走到墙边,纵身一跃,跳到了墙外,叶子明也悄悄跃到墙外,跟了上去。只见方如海向南奔了数里,又折而向东,沿着一排高大的柳树,走到了一处小院之外,随后拿起门环,连敲了三下,停了一停,又连敲四下,只听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个汉子低声说道:“方堂主!”
方如海走了进去,问道:“那小子没事吧?还老实吧?”
那汉子说道:“倒是有些不老实,不过,他也别想跑!”
叶子明听他们这般说,便知道柳东辰便关在这里。叶子明想了一想,还是觉得此时若是贸然出手救出柳东辰,倒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只是难免打草惊蛇。
叶子明伏在树后想了许久,这才决定先去韦仲安那里探一探,先想办法搞清楚这些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再去想一个万全之策去对付他们。
叶子明下定决心,向四周看了看,记下了这处小院的所在,便转身向韦仲安藏身的寺庙奔去。
过不多时,叶子明到了寺庙院墙之外,静听之下,见四周无人,便纵身越过院墙。叶子明见韦仲安房间的油灯还亮着,也不敢过于靠近,便伏在旁边的屋顶上慢慢等待,他暗想,若是夜晚或是明日清晨韦仲安离开房间,或许这机会便来了。
不料又等了一会,韦仲安竟吹熄了灯,上床睡大觉了。叶子明一愣,不知道该继续等下去还是先行离开。他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应该等下去,大不了等到韦仲安明早离开,再去他屋中搜寻。
叶子明一动不动,也不敢睡觉,继续伏在屋顶等待。他一边等,一边在心中盘算。
叶子明暗想,既然韦仲安和方如海要收服文家和柳家,又想躲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眼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合文家和柳家,一同对付这伙人。况且,虽然方如海不是太难对付,然而这个韦仲安却是能与魔教长老范轩大战七八十招的高手。因此,若想要对付这两人,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联合文家和柳家,眼下自己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柳君达和文笑天等人的武功修为恐怕最多与方如海在伯仲之间,要对付韦仲安,没有三四个高手联手,根本没有取胜的指望。但是,如今柳东辰还在这伙人的手里,如何才能说服柳家冒险一搏?想到此处,叶子明不禁忧心忡忡。
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了,东方已露出一丝丝亮光。叶子明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吱呀一声,叶子明抬头一看,韦仲安手提熟铜棍,从屋中走了出来,随即飞身越过院墙,直奔西边而去。
叶子明料想他定然是练功去了,见他走得远了,便急忙跃下去,悄悄溜到屋中,翻找起来。叶子明将桌子上、席子下、枕头下都找了个遍,竟是一无所获。叶子明有些不解,若是那宗主不在此处,那么往来书信总该是有的,怎么会什么都找不到?难道重要的物事都在关押柳东辰的那个小院中?叶子明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伙人既然将柳东辰关在那里,那么,其他重要的东西便不会也放在那里。只是这屋中都已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这是怎么回事呢?
想到处,叶子明心中烦闷,右手随手在桌上一拍。只听咔嚓一声,那桌面上居然陷下去一块,叶子明抬头一看,陷下去那一块木板的左边竟出现了一个暗格。
叶子明大喜,忙伸手一摸,赫然便是一封信。叶子明打开一看,只见这封信字迹清晰,笔力雄健,俊雅之中透出几分不羁,正是那宗主写给韦仲安的信。这信中所说的正是对付柳家和文家的办法,正是要韦仲安先绑了柳东辰,再去胁迫柳家攻打文家,最后一举收服文家和柳家。这办法果然与叶子明之前所猜测的完全一样。
叶子明将这封信小心收好,正要离去,却猛然想到,若是韦仲安发现这封信不见了,岂不是打草惊蛇?想到此处,叶子明便觉得左右为难。若是拿走了这封信,感觉不妥,但若是不拿走,如何能让文家相信柳家要对付他们?又如何让柳家愿意与文家联手?
叶子明正踌躇间,突然灵光一闪,干脆将这间屋子一把火烧了!叶子明暗想,这是院墙边上一间孤零零的屋子,即便烧了,也不会伤及无辜。反正到时候韦仲安也不知为何起火,大火一烧,他也自然不知道这封信有没有被人拿走。
叶子明决心已定,便点起了火,便飞身越过院墙,见火势一起,便径直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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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明回到文家后,便去找文承翰,此时文承翰却不在家。自拜入万剑宗后,文承翰大半时间都待在万剑宗。叶子明便径直去找文笑天。
文笑天此时正在后院练剑,叶子明走到后院,便叫道:“文大侠!聂某有要事相告!”
文笑天一愣,不知他要说什么,但见他神色郑重,不像是在说笑,便请叶子明到书房去。文笑天暗想,这人自从在文家住下来后,除了吃饭睡觉,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怎么今日突然说有要事?
到了书房,文笑天便请叶子明坐下说话,叶子明却随手关上了门,说道:“文大侠,实不相瞒,聂某平日里常常夜晚独自出城,到僻静之处去练功。昨晚,聂某却突然得知了一件大事,有人要对文家不利!”
文笑天一惊,忙问道:“聂大侠!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明说道:“昨晚聂某在虎丘练功,正坐在石头上休息时,突然远远看到有个黑衣人走过来。聂某不愿与外人见面,便躲了起来。却没想到,柳君达柳大侠却也到了!听他们言语中的意思,这黑衣人已经绑了他的儿子柳东辰,以此逼迫他对文家动手!”
文笑天大惊道:“聂大侠!此事当真……”
叶子明叹道:“此事千真万确!”
文笑天连忙说道:“聂大侠,这黑衣人为何要这样做?莫非他与我文家有仇?可是……”
叶子明摇了摇头,说道:“此人用心极为歹毒!柳君达自然是不肯对文家出手,不过,那黑衣人却只给了他十天时间。不过,那黑衣人离去之时,聂某悄悄跟在了后面,找到了他们关押柳东辰的地方,也找到了他们谋划此事的证据!”
说罢,叶子明伸手将那封信掏了出来,放在桌上,说道:“文大侠请看!”
文笑天连忙将那封信抓了起来,看完之后,已是一身冷汗。文笑天颤声道:“这……他们是何方神圣?竟然要收服文家与柳家!这可如何是好!聂大侠!依你之见,那伙人身手如何?”
叶子明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这伙人中只有这两个高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个黑衣人的武功,文大侠带上一两个帮手,便足以应付,不过,另外一人,显然武功比那黑衣人要高出许多,只怕不好对付,至少三四个人联手,才能击败此人!文大侠,如今只有与柳家联手,才有取胜的指望!”
文笑天沉吟片刻,说道:“想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柳家在这伙人的逼迫之下,说不定正在准备对我文家动手,又如何会答应与我文家联手?”
叶子明笑道:“文大侠难道忘了,咱们手中还有这封信!眼下那伙人正盯着柳家,咱们要暗中与柳君达见一面,将这封信拿出来,他自然便明白,即便是按照那伙人的要求去袭击文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文笑天连连点头,说道:“聂大侠所言极是!若是咱们与柳家联手,应当有胜算,不过,稳妥起见……是不是……”
叶子明说道:“文大侠的意思是再请些江湖朋友前来相助?”
文笑天苦笑道:“说实话,文某虽说有些江湖朋友,一则多半不在这苏州城,二则苏州城中的这些朋友,武功修为也都平平无奇,帮不了什么大忙。文某是想,要不要请承翰的师父,万剑宗的杨大侠,还有柳东辰的师父,万剑宗的岳大侠前来相助?”
叶子明苦摇头道:“文大侠,聂某也曾想过这件事,只是,此时前往万剑宗求援,只怕走漏了风声!若是因此而送了柳家少爷的性命,只怕柳家从此以后便真的要以文家为敌了!”
文笑天想了想,叹道:“看来,只好靠我们自己,奋力一搏了!”
叶子明问道:“文大侠,咱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柳君达,又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文笑天想了想,说道:“这倒不难,咱们请他来赴宴好了!只要柳家那边装作正在准备对付我文家,想来那伙人也不会疑心。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咱们已经知道了内情?”
叶子明笑道:“等他来赴宴之时,外人又不能跟着,到时便有机会商量了,这条计策却是极妙!”
文笑天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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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韦仲安看着那间烧成一堆瓦砾的房子暴跳如雷的时候,柳君达接到了文家的下人刘福送来的请柬。柳君达手中拿着请柬,竟有些不知所措。
刘福问道:“柳老爷,我家老爷请柳老爷明日前去赴宴,不知柳老爷……”
柳君达忙说道:“喔……那个……还请你家老爷放心,就说柳某一定前去赴宴!”
柳君达暗想,最近两家走动颇多,这次文家宴请,他实在没什么理由不去,再说了,若是不去,岂不是平白无故让人生疑?若是那人知道了,便说这是文家相请。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又能有什么话说?
刘福连忙谢了柳君达,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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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柳君达便到了文家。文笑天早已等在了大门口。两人相见,寒暄了几句,便到了正堂。文笑天与柳君达闲谈了几句,柳君达突然问道:“怎么今日没见到聂大侠?”
文笑天却说道:“柳兄,文某前几日买了一把宝剑,当真是剑气森森,削铁如泥!柳兄请到书房来看一看!”
文笑天说罢,便带着柳君达来到了书房。一进门,柳君达却看到叶子明站在书桌前,不由得一愣。
文笑天随手关上了门,沉声道:“柳兄,实不相瞒,兄弟知道你最近遇上了大麻烦,如今只有咱们两家联手,才有绝地求生的指望!”
柳君达一惊,说道:“文大侠!你……”
叶子明说道:“柳大侠,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伙人绑了柳公子,又胁迫你来对文家动手,目的何在?还不是为了坐收渔利,一举收服柳家与文家!”
柳君达大骇,连忙叫道:“聂大侠!你们怎么知道?这……他们竟这般歹毒?”
文笑天却说道:“柳大侠!兄弟今日请你来,便是要好好商议,怎么对付那伙人,救出东辰!”
叶子明说道:“柳大侠,聂某知道你不愿对文家动手。实不相瞒,昨夜聂某在虎丘练功,恰好见到了柳大侠与那黑衣人!”
柳君达叹道:“文大侠!聂大侠!实不相瞒,柳某实在是无路可走了!他们抓住了东辰,又逼迫柳某对你们文家动手!柳某这几日真是度日如年!只是……聂大侠,这伙人的图谋,你如何得知?”
叶子明说道:“昨夜柳大侠离开之后,聂某便一路跟踪那黑衣人。后来听到了他与同伙说起此事。”
柳君达忙问道:“聂大侠可曾看到东辰?”
叶子明说道:“没看到,不过,聂某跟踪那人,却知道柳公子身在何处。咱们出手对付那伙人的时候,自然能将柳公子救出来!”
柳君达大喜,忙说道:“如此多谢聂大侠!”
叶子明伸手掏出那封信,又说道:“聂某还从那人房间里拿到了这封信!”
柳君达忙抓起那封信,一看之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柳君达忙说道:“文大侠!他们真的是要一举收服我们两家!文大侠!聂大侠!这可如何是好?”
叶子明沉声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你们两家联手对付那伙人!救出柳公子!只是,若是咱们联手,抓住了那伙人,又当如何处置?”
柳君达想了片刻,叹了一口气,点头道:“这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至于如何处置……看来,我们要逼他们答应,不再与我们两家为难!”
叶子明心中一惊,没想到柳君达行事如此果决。
文笑天皱眉道:“这件事又是左右为难!若是将这伙人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可他们这伙人定然还有别的同伙。别的不说,就说写这封信的人,显然那老者还是他的下属,一想便知,这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可若是放过他们……”
柳君达叹道:“眼下只能如此!若是将他们都杀了,难免与他们背后的大人物结下深仇。咱们也只能先逼他们答应不再与咱们两家为难。他们也是武林高人,若是当众答应了,却又事后反悔,难免为江湖同道所唾弃!若是食言而肥,虽是旁门左道,绿林强人,也不屑为之!就算他们还有同伙,想要再对咱们下手,到时咱们与万剑宗联手,也不怕他们!”
文笑天想了想,却又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叶子明却知道,这伙人虽说行事诡秘,手段残忍,但个个自居武林高人,却也不会食言。
柳君达又想了一想,抬起头说道:“文大侠,聂大侠,两位如此大恩,柳某铭记于心。如今情势危急,东辰又在他们手中,我们行事还要多加小心!文大侠,聂大侠,那人要柳某明晚去见他,柳某便对他说,两天后的午夜即可动手。到时柳某便带人冲进这里,文大侠,劳烦你事先与府上众人说清楚,咱们要真刀真枪打起来,却不能伤人。到时咱们装作两败俱伤,等那伙人出手时,咱们便联手围攻!”
文笑天却也点了点头,沉声道:“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叶子明说道:“柳大侠这般安排,甚是妥当。不过,到时柳大侠的几位兄弟全力出手对付那个黑衣人。有个手持熟铜棍的高大老者,还需要柳大侠、文大侠与聂某三人一同出手!”
柳君达和文笑天都是一惊,文笑天说道:“那人武功当真如此高强?”
叶子明不想显露身份,也就不便说起阎罗宗之事,便说道:“聂某看此人双眼精光四射,行走时步履沉稳,显然内功不弱。况且此人又是那黑衣人的顶头上司,武功只会更强!只怕我们三人出手,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叶子明此时对韦仲安的武功却没有高估。叶子明在黄风岭虽然击败方如海,击杀谢小二和薛林山,然而,若论真实武功,却是不如阎罗宗的这几个长老。更何况,此时叶子明的武功修为也不如当初黄风岭大战之时。叶子明估计,柳君达和文笑天的武功恐怕最多与方如海在伯仲之间。如此一来,三人联手对付韦仲安,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料柳君达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柳家也是江南一等一的武林世家,何等受过这样的逼迫?他听叶子明这般说,竟一时间心绪难平,顿时脸色狰狞,厉声叫道:“柳某到时候拼命一搏,无论如何也要拿下那个老家伙!”
柳君达说罢,拱手道:“文大侠!聂大侠!咱们依计行事吧!两位这几日便待在府中,不要外出。若有什么变故,柳某自会派人前来告知两位!”
叶子明说道:“这是自然!”
文笑天说道:“既然计议已定,柳大侠,外面的宴席应该准备好了,咱们且喝几杯吧。若是柳大侠回去时,身上无半点酒气,难免惹人生疑。”
柳君达点了点头,三人便出了书房,到正堂坐下,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书房中的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
虎丘的夜晚格外宁静,仿佛一切都在睡梦中。一阵微风吹过,顿时响起了树叶哗啦哗啦的声响。
叶子明此时正躲在一棵大树之上,他既然知道柳君达今晚要来见方如海,便自然要来看一看,毕竟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叶子明不敢轻信任何人。
此时,从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的轻响。叶子明抬头一看,原来是方如海到了。又过了片刻,柳君达也到了。
柳君达问道:“原来尊驾早就到了。不知东辰……现在还好吧?”
方如海冷声道:“他好不好,要看你老实不老实了!”
柳君达忙说道:“柳某一定按照尊驾的意思办事!尊驾,柳某的三弟柳君明昨天回来了。柳某打算两天后的午夜便对文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