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把铁钉抽出来。”
    裴戈眼见着黑液几近消失殆尽，心中微微放松了些许，踏出一步，沉声道。
    黑雾依旧被霍涛的鬼脸阻力所拉扯着，再无任何动静，这让裴戈一度怀疑李清是不是真的嗝屁了。
    若不是刚刚一根黑钉用在了白衣身上，裴戈说不定还得考虑一下任务是否需要就此放弃。
    可就在裴戈话语刚落的时候，黑雾一声不吭便又甩出了一根黑钉，将霍涛胸口那低吟的最为沉重一张鬼脸钉下了半截。
    这让裴戈瞳孔一缩，沉默着看了一会，才了然。
    刚刚的诡物，原身就是裴戈递给李清的两根残存物，看起来不过是简单的合成了一下而已。
    正是如此，不稳定的黑钉才没入鬼脸半截。
    虽然这其中，也有着鬼脸已是处于彻底复苏的原因。
    不过，这也代表着一种态度。
    李清，不愿意妥协。
    （死耗上了……吗）
    虽然彻底消灭白衣也算是一种完成任务的选择，但是看着这种磨磨蹭蹭进度……
    估计得到天亮。
    到现在，裴戈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就剩下半小时了。
    下意识哈了口气，吐出一条白雾之后，裴戈才凝了凝眼神。
    （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冷气透过皮肉之内，早晚也得出问题。）
    裴戈一直有意识的避免这种意外发生，虽然小动作不断，但是也难以抵挡冰晶的侵染。
    这一次，入侵鬼蜮的不便出就体现出来了。
    “平安怎样了。”
    总是僵着局面也不是问题，裴戈想了想，觉得还是挑一些话题试探试探。
    “在……三楼……好……”
    黑雾一颤，随后李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一次，已经有了极大的清晰感，不过过程却停顿了许久，显得有些吃力。
    “在三楼，好好的？”
    自言自语模仿着李清的语气，裴戈揣度出了他的意思。
    “我先声明一下。”
    裴戈摆了摆手，将手电随手插进身后的破碎冰面之中，双手握住了铁骨伞。
    “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想活下去而已。”
    话音刚落，裴戈用手中的铁骨伞指向霍涛。
    瞬间，他就产生了一种错觉。
    霍涛全身的鬼脸开始集中向裴戈，压抑的恐怖不断的挑衅着裴戈的极限。
    即便这样，他也不愿意放弃。
    吞下一口血沫，裴戈咬着牙用铁骨伞挑向霍涛身上的灰白鬼脸。
    他，只是想验证一件事而已。
    铁骨伞慢慢的伸向霍涛的腰间，在此期间，毫无阻力。
    可就在裴戈拨动到鬼脸边缘的时候。
    鬼脸，躲开了。
    霍涛全身的鬼脸同时张开了口，发出混杂于一起的悠长叹息，连空气都都仿佛颤动了起来。
    （鬼脸有意识！）
    裴戈眼角一跳，咬紧了牙关，用铁骨伞刺向霍涛。
    他可以确定一件事。
    霍涛本身已经失去了意识。
    或者说，主导霍涛行动思考的意识，已经迷失了。
    若不然，裴戈这一击，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铁骨伞贪婪的吞噬着白衣身上剩余的力量，这让每一只鬼脸都不断的颤抖着。
    磨蚀的黑雾漩涡也瞬间回收起了力量，将自身控制在了拳头大小。
    “还没看懂吗？”
    承受了莫大压力的裴戈闭上了眼睛，一脚踢向霍涛腿上的鬼脸。
    “鬼脸复苏，凭借着本能接管了霍涛的身体。”
    鬼脸再次躲开裴戈的偷袭，裴戈趁机后退了开来，开始喘着粗气拄着铁骨伞。
    一瞬间，裴戈感到自己仿佛面对着真正的绝望，仿佛想要把他淹没在混乱的痛苦之中
    “铁钉收回来！”
    “那对霍涛有用，但是对鬼脸没用！”
    之前看着鬼脸无节制的吞噬黑液的状态，裴戈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黑液几乎是霍涛使用最频繁的能力。
    相反的，对于诡音的应用，却不怎么多。
    这就让裴戈开始怀疑了起来。
    直到他看见冰晶鬼蜮开始逐渐破碎的时候，他才猛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鬼脸代表的新执念，正在觉醒。
    也就是说，压制不住的执念，将取代本占优势的理性，接手霍涛的力量。
    所以，黑液被吞噬，反哺给了鬼脸。
    对李清传递过自己的推测之后，裴戈用拇指狠狠地按压着自己的右侧太阳穴，试图想要缓解自身的压力。
    诡音袭击虽然已经被精神上的诡异状态抵御了大半，但是这却无法缓解身体上的压力。
    不断的积累下，裴戈的身体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之中。
    李清控制的黑雾再次前进了一步。
    它无法和霍涛的身上离开。
    正如裴戈所预料到的那样，铁钉连接了两个鬼物的存在，使二者暂时不可分开。
    可是正是如此，也让李清吸收到的大量的负面力量，使他从存在上得到了凝实。
    给他一段时间修整，成为顶级黑衣，不在话下。
    可是……
    李清似乎犹豫了一会。
    这让裴戈很是紧张。
    因为裴戈猜测，如果李清拔掉铁钉，那么，他和霍涛就彻底分开了。
    无法汲取他的力量，也无法依附于他的鬼蜮。
    接下来的所有消耗，都会从他自己本身的“库存”中减少。
    叹了口气之后，裴戈后退了一步。
    “霍涛身上剩余的力量也不多了，如果鬼脸彻底接管了所有的力量……那接下来就是你的真正死期。”
    后退一步，就代表着裴戈本身将不会参与这种事。
    冰晶鬼蜮已经渐渐的有了崩坏的趋势。
    而李清用于黑雾阻隔的楼层，也有了消散的趋势。
    似乎，裴戈本身逃离这里，真的不用太多费心。
    “好。”
    李清低沉的声音传来，随后黑雾立马附在霍涛身上的铁钉上。
    看起来，李清也是一个果决之鬼。
    磨蚀之音大盛，一瞬间，居然盖过了鬼脸们的低语之音。
    伴随着霍涛脑袋彻底垂下的瞬间，裴戈呼吸一紧，铁钉瞬间剥离了开来。
    “叮。”
    随着第一声黑钉掉在地上的回音响起，代表着李清的黑雾卷着铁钉瞬间撤离了原地。
    也正是这一瞬间，所有的鬼脸开始蔓延在霍涛身上，不断的改变着位置，显得甚是诡异。
    真正由执念支配的白衣，出现了。
    “嘿，等的就是这时候。”
    裴戈，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