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奇在小心观察。
    眼前之人有着一个硕大的牛头，它长着黑色皮肤，身缠腰布，头戴孔雀羽毛王冠。
    他双目紧闭，盘坐于南海龙宫主殿之内，没有呼吸，犹如一尊栩栩如生的牛首人身像。
    但吴奇却丝毫不敢大意，而是谨慎地保持着距离，远远观摩。
    这便是迷幽王留下的遗产，天魔「奎师那」。
    迷幽王最为看中的珍藏，以至于仙器「勾陈书」都可以舍弃，但这一尊天魔却牢牢掌握在手，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吴奇身边，此时只有新晋南海龙王熬夜。
    偏神万岁山则是在外清点正殿储备的各种物资和灵物。
    “迷幽王的记忆碎片中，「奎师那」很奇特……”
    熬夜皱起眉头。
    他继任南海龙王后，龙宫之中一切都融入其身，不论是迷幽王、解幽王还是上邪幽王，他们留下的神念、部分意识和记忆，都被熬夜纳入体内，力量与知识，让他变得更强大而聪敏。
    “这本是一尊奇怪的天魔，是极其稀有的，具有一定识别能力，能做出部分反馈的天魔。”
    熬夜回忆道：“但它又有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那就是但凡过于靠近，都会被其觉醒，吸走一切力量，不论是幽冥之力还是灵力乃至血肉之力……不论是生灵还是非生灵的法宝、法器都来者不拒。”
    “「奎师那」最大的价值也在这里。”
    “它吸走力量之后，也会反馈吐出一些东西，遵循某种仿佛平衡一样的天地规则。”
    熬夜声音低沉：“经过一系列查证与尝试，迷幽王这才查清了它的真容。”
    “「奎师那」为遍在者毗纽笯九种化身之一，投生于天外妖魔，以天魔之身行走。它本身一名牧者，可牧众多天魔，不过似乎受过极其严重的伤，导致一直陷入沉睡，仅仅保留本能。”
    “遍在者毗纽笯？”
    吴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祂是诸多佛劫之前的遍在者，至古至老者，本质上是一尊相当奇特的先天鬼神，因毗纽笯为最早秩序象征，每一劫数之始，毗纽笯就会从长眠中苏醒，修补残破的规则。”
    “毗纽笯是天道之前的存在，与盘古、青龙等以改变和破开局面的鬼神不同，祂是少有本能维持秩序的先天鬼神。”
    “天道雏形初现之后，毗纽笯也被天道之力逐渐放逐，沉入时轮之海，本尊无法再次进入婆娑世界。”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名字，因毗纽笯很少现身，大多都是悄然行动，因此如今少有人知。”
    “均衡，就是毗纽笯所追寻的状态。”
    吴奇听得一阵奇怪：“既然毗纽笯所求也是均衡，天道为何还要将其放逐，不直接敕封祂么？”
    “这涉及到天道建立的隐秘，迷幽王倒是知晓一些……”
    熬夜捏着鼻梁，努力回忆。
    好一会儿之后，他这才缓缓说：“天道的成立，源头不止一股力量，总计由三种力量纠缠扭合而成。”
    “三种力量体现出的意志形态，被迷幽王称之为创造者、毁灭者、维序者。”
    “婆娑世界不断经历种种劫数，又再次焕发生机，就是因这三股伟力不断彼此交替，互相交融，形成一个不断罔替的时代流卷。”
    “毗纽笯本身存在，就是对平衡的打破，因此祂与其他先天鬼神一样，都被放逐。”
    “某种程度来说，人类可以看做是盘古后裔，龙族则是青龙所化，二足金乌留下金乌之血……不少先天鬼神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因此让天道难以彻底平衡，只能不断改变更迭，以应对修行者的种种发展。”
    “毗纽笯却是少见的那种，不论存在还是离去，都悄无声息。”
    “相反，被流放到了时轮之海后，毗纽笯依旧在奉行均衡，毗纽笯的名字，鬼神都知晓，但见过其真身的却寥寥无几……”
    熬夜顿了顿，总结道：“祂更像是站在维序者这一股力量的中坚。”
    吴奇立即想到：“那么盘古是创造者之一？青龙则是毁灭者之一？”
    “有可能，但这方面迷幽王却没有足够的情报，盘古和青龙距今实在太久远。”
    熬夜道：“倒是毗纽笯，的确是维序者。”
    他犹豫了一下：“迷幽王还有一个大胆的推断。”
    这位新晋龙王深吸一口气：“他认为，最初，三股力量原始冲动影响下，先天鬼神之间混战一片，但这依旧是创造、毁灭和维序三种力量不同的体现和推演。”
    “后来先天鬼神们被摘出，是因天道轨迹已由鬼神们演绎出了雏形，不需要堪比天道的存在，因此它们被那股纯粹力量倾向的意志影响，心甘情愿放逐自我，或者说，进入一些其他世界，继续扮演天道制造者的角色……”
    吴奇听得认真，当即请教：“那三种力量意志，到底又是怎样一番形式？从而来？”
    “不知。”
    熬夜摇头：“迷幽王也无法理解这种力量存在的源头，仿佛它们本身存在，就代表了意义。或者说，一切生灵的诞生都基于它们存在这一基础。”
    “值得一提的是，迷幽王之所以对这三股力量极其看中，是因过去浮提世界也有类似的情况……”
    “虽然记忆久远，很多片段模糊，而且带着些许幽族的美化与编撰，但大体事实是准确的。”
    他努力回想着，口中语速也变慢了下来。
    “浮提世界的毁灭，是基于天道被人为拆除，拆除天道后，那一方世界的三股力量就再度激发了天道推演，先天鬼神们纷纷从时轮之海、众妙之门里复苏，进入浮提世界。”
    “浮提世界生灵的强大远超婆娑世界修士想象，他们捕获和剿杀先天鬼神，比众妙之门里任何一个世界的巅峰还要更强，他们屹立于世界顶端，连先天鬼神也变成了他们的猎物。”
    “然而，他们越强，对浮提世界的消耗和压榨也越是剧烈。”
    “他们捕获了大量的先天鬼神，甚至想要征服整个众妙之门……然而却在远征之前爆发内乱，孱弱的世界基理本就没有天道弥补，彻底奔溃，先天鬼神们也纷纷变回最纯粹的力量形式，整个世界彻底湮灭。鬼神们意志不灭，再次回归时轮之海，在过去场面，等待缓慢的复苏和恢复。”
    “浮提世界却变成了幽冥，寸草不生，只有无尽虚空。”
    熬夜眼神一阵黯淡。
    接纳了迷幽王、解幽王、上邪幽王三者的记忆，他自我之中，也有了属于幽王记忆和神念的部分。
    吴奇将话题引导回来：“那些目前不谈，「奎师那」要怎么用？”
    “这简单。”
    熬夜取了一件黄阶下品法宝，将其轻轻一丢。
    法宝靠近「奎师那」后，就被一股强大引力吸入其蓝黑色躯体里，仿佛融入了那牛首人身的天魔之中。
    「奎师那」忽然张口，吐出一物。
    那东西直飞吴奇这边，被他一把抓住。
    看到手中东西，吴奇一愣。
    手里是一团湿漉漉的枯草，枯草之中，包裹了一个小小的绿色卵状物。
    问题是，这个小球有点眼熟，金属外壳，光滑的表面，还有一个拉环。
    吴奇满头问号。
    手、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