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世事无常……”萧玉娡摇头叹道，“不过也想不到，当年永崇公都没做成的事情，首阳公就快做成了啊……”
    “啊？这又是哪个公公？”李凡没反应过来。
    他这种人设，萧玉娡倒也不奇怪，解释道，“什么公公，是当朝太傅，首阳郡公，司马宣文，李郎你不懂得仙宫里头的门道，就不要瞎掺和三大派的事，只要记得以后行走天下，切莫得罪太傅府的人就是了。唉，那位才是真正执掌天下的公侯，真的比我父王厉害太多了。”
    李凡有点不大懂了，“这个，比萧国主厉害的人其实还挺多的吧？咳咳，我是说现在三垣在坤国败军折将，也算是很厉害吗？”
    萧玉娡笑笑，“自仙尊之后，能统领仙阀世家，全掌三垣六部众，四宿卫，南北府军的雄主，也就只有当朝太傅一人罢了。
    如今闻天君已死，诸国动乱不止，再没有一家藩王阀主还能和三垣叫板的，听说就连九大玄门都是，为了专心对付神教也和太傅联手，云台峰都快成了太傅府在把持了。
    我虽然一介妇人，也看得出仙宫复兴，天下归一，是无可阻挡了。总之此时天下似乎一时纷乱，但大势很快就会明朗了，你看着就知道了。”
    萧玉娡居然这么看好三垣那个太傅李凡是没想到的，当然他也不是瞧不起哈，只是以他自己的接触下来，总觉得目前三大派之中，仙宫一系明显比起玄门和神教都要差一等，单纯就是靠着祖上的余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苦苦支撑罢了。
    不过仔细想想，仙宫其实自从仙尊死后，一直处于仙阀仙军，中央地方，各种派系的混乱内斗之中。拿现在分裂内耗的实力，去和万众一心的神教，去和通过云台峰集结起来的九大玄门相比较，确实不大公平。或许真如萧玉娡所说，等太傅府主导了仙宫的统一，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三大派吧？
    当然这些事情和李凡是没啥关系的，而且非要说的话，墨竹山好像也算是太傅一系的吧？太傅府的那个谁，不还欠着他一笔工钱么，可见他李凡和三大派的大家，都是有交情的好朋友口牙！
    好了不贫了，萧玉娡不知道是涂了香还是擦了粉，身上有股暗香，而且她不知道是热还是怎么的，拿毛笔写几个字还被披肩的衣裳脱下来，露出圆润粉嫩的双肩，露着一对玉笋似的臂弯，时不时就往李凡身边蹭一蹭，整的他也心神不宁的。
    于是为了不干扰她默写《灵枢》，李凡就在这个剧情分歧点选了‘主动离开’。
    正好周承学过来找他玩了。
    “李兄，听说你出海讨伐妖兽了？可猎了些好东西？要不要带你去交换些法宝符箓什么的。”
    “哦，就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过我把妖兽的素材都给凌家的两个拿去交差了。还有些附近海底随手捡的玩意，应该是无主的，周兄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值钱的。”
    毕竟他的任务其实是‘保护凌家的姐妹’，现在大家都是坦诚相见的交情了，带刷几个怪也没啥的，而且关键是得通过她们，把煞章鱼和魔胎的事情，走至真宫的正规渠道捅到台面上。他倒是想看看，神教的奸细都搞到家门口了，蓬莱上层到底能有个什么反应。
    “当然可……卧槽！”周承学接过李凡递来的储物玉扫了一眼差点把舌头咬了，“这些莫非是李兄这些年的收藏？”
    李凡摇摇头，“不是，就这次捡的，东海真是富饶啊。奇珍异宝随处可见，我随便捡一捡就收集到这么多呢，加入蓬莱真是太幸运了呢。”
    周承学就有点傻眼，“真的吗？原来蓬莱有这么富庶的吗？千年的红岚珊瑚也是随处可以捡的吗？为啥我从来没遇到过？”
    “红岚……哦，这个啊，我追妖怪的时候偶然遇到的，那么大一块太占地方了，我就割了点其他的扔了，怎么这玩意很稀有吗？珊瑚还不是到处都是，我看它闪闪放光的还挺好看的就拿了点，打算给玉娡做首饰来的，这玩意有啥用？拿来筑基的吗？”李凡半真半假的随口胡咧咧。
    周承学就捂着心口，深吸了三口气，嘟囔了两句‘傻人有傻福’之类的话，才平复了心情道，“红岚珊瑚不止可以做筑基的大宝，也可以拿来精炼丹药，李兄，这么说有些冒昧了，你这次采集了这么多材料，不知能否让在下试手，帮你炼一炉丹药呢？”
    “哦？周兄你要炼丹？好啊好啊，能让我跟着见时见识不？没有偷师的意思啊，我就是一山里的匹夫，从来没见过仙人炼丹的，真的好奇。”
    李凡倒是对周承学的热情不意外，毕竟蓬莱是这样的，宗门里炼丹的机会都给那些排在前头的道子们霸占了，普通的丹师还得求着收集了材料的弟子帮他们炼丹练手的。
    不过李凡也真是没见过别人炼丹的，毕竟这个世界炼丹属于核心机密了。他虽然有事没事嗑一颗，嗑了有上近百粒了，正经自己一炉都没炼过呢。
    周承学就很开心，拉着李凡就飞向那些烟云袅绕的道宫去，“这有何不可，本来也要你帮忙打下手的，放心，你采集的珍宝这么多，我给你补贴一些辅材，就可以炼东华长春丹了。”
    “啊？原来只要这些就可以炼东华长春丹了吗？”李凡有些惊讶，“好像就是些很普通的海产品啊？我听你说什么‘无上至宝灵方，鼎鼎大名的东华长春神丹！’如此如此的厉害，还以为要什么龙肝凤胆才能炼来着。”
    周承学笑道，“李兄，你对丹道一窍不通，但却说到点子上了，我问你，需要用罕见素材才能炼制的丹方更为上乘，还是用常见材料皆可炼制的丹方更为上乘呢？”
    “那当然是……哦，原来如此。”
    听周承学一解释，李凡也有点明白了。
    炼丹一道，归根结底就是要去除外物中的杂质，尽可能多得保留提炼精华，给道体消化服用。但哪怕再厉害的丹师，每次熬炼提纯丹药，也难免会有损失，乃至失败炸锅。
    而诸如龙肝凤胆之类的上品灵材，本身就已经足够精粹了，说白了做成仙膳岂不美哉，甚至直接享用还更加新鲜，又何苦冒险拿来开炉炼丹？而如果有什么丹方，一定需要用特别稀有的关键素材才能炼的，那说到底也不是丹道有多厉害，只是材料的功效特别显著吧？
    “当然，那些老派的古宗门，还是注重于完全发挥天才地宝本身的特性，追求丹效的极境，毕竟那个时候各种素材稀缺，少这少那什么都缺，什么都得争，灵丹妙药本来也不是人人都配服用的。
    但这些年来，随着云台峰建成，九大玄门不断进行五艺的交流，修行入道之人也越来越多，丹道也是人才辈出，再加上各种灵材产量也伴随虚月频现有所增长，至少玄门在丹道上，已经做出了许多革新和改良。
    尤其对那些药效优秀的上品丹方进行改良，研究用各类常见药材，逐步替换掉那些难得一见的天才地宝，在维持丹药效用的基础上，追求产量，这样各类仙丹灵药，至少对于内门的弟子来说，不再是求而不得的东西了。”
    周承学一边说着，一边带李凡飞上蓬莱山顶，手里玉佩一招，就打开了一道禁制，进入了蓬莱洞天之中。
    一眼望去，只见四处是建造于浮空仙岛上的巨大道宫群，宫阙殿宇连成一片，从塔楼阁顶中，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烟云气雾弥漫天地，四处霞云彩雾，真如人间仙境一般，把成片的仙屿都遮蔽期间了。
    但这些烟云可不是如看上去那般绚丽无害的。这些不是幻境，都是炼丹炉冒出来的丹烟。
    “小心这些烟云，丹毒很烈的。”周承学手一摊，露出一颗明珠法宝，放射出清风吹开周围三丈的烟尘，在他和李凡身边形成球状的护体气罩。然后他指指那些宫阙，“这些在炼的，全部都是东华长春丹。”
    “全都是？”李凡听得一愣，这都有一个娄观塔小镇的规模了，居然只是蓬莱的炼丹坊？不，这不能说是工坊了，已经是工厂了吧？
    周承学从怀里取了一个青玉葫芦来，倒了一粒东华长春丹给李凡，解释道，“此丹是我蓬莱海外宗门，能与中原豪门相争，立足九大玄门的根本。
    当年我派丹道大宗师开发出的九转东华长春丹，就对恢复道体伤势有着奇效，只是初代的丹方，不仅要用到麒麟，蜃珠，贝母，青鸾，苍龙这些瑞兽，还要各种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不过这么精炼的仙丹，也确实效用无穷，只含半颗在舌下，道体就能精血不尽，生生不息，与人斗剑之时，哪怕剖心挖腹的致命伤，也可以瞬息恢复。厮杀之时可谓占尽了便宜，因此你也瞧到了，我蓬莱至今已传了九宫，高手如云，威整天下，也是多亏于此。
    “这也是九转的？”李凡皱眉瞧了瞧，确实改了，这丹的味道闻着就比观主炼的那些淡得多。
    “如今的丹方改了，当年的东华长春丹是掌教，宫主，嫡传大弟子一级的人物才能用的仙丹。如今那些神兽的鳞骨爪牙，难见的奇珍，都被换成了东海常见的素材，通过精炼提纯所得的配药，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就行了。
    当然，如此成丹对化神大修士的道体效用已经不大，但神君们自然还有别的替代品，反正那个级别的神丹秘方无数，缺的是灵材，换用其他的也无所谓。”
    李凡皱眉，“可这已经不能算是‘九转东华长春丹’了吧？”
    周承学笑道，“怎么不算，我蓬莱说这是长春丹，云台峰也说它是长春丹，那不就是喽。何况这丹药的效果还是一样的，给金丹期的弟子保命已经足够，元婴境界的也依旧可以拿来疗伤。而且如果愿意，也可以继续加入材料精炼，逐步提升药效的。不过是药力上有些许差别罢了。”
    周承学带着李凡进入外围一间无人的道宫，大概是他自己炼丹的丹坊，里头放着一尊三丈高的巨大丹炉，那丹炉倒是和墨竹山炖五仙汤的锅炉有点像，不过炉鼎分有九层，由上至下，依次有麒麟，玄武，青龙，蟾蜍，白虎，狻猊，朱雀，螭吻，霸下的雕饰。
    不过看起来都积灰了，好久不用了吧，行不行啊你……
    “给，把这身衣服换上。”
    周承学拿着储物玉和自己的库存安排了一阵，又给了李凡一身蓝色的道衣，用纱巾蒙面，然后带着李凡去里头的道宫。
    一进门口李凡就觉得不大对劲，怎么说呢，太现代化了。一开始周承学那间丹坊的风格，还算比较正常，修仙味挺浓的，可是蓬莱宗门的炼丹坊就不一样了！画风不一样了啊！真就是工厂啊！
    进入工厂就要过七八道门，开门就有阵阵清风迎面往外吹，地上还是软绵绵的防静电材料，踏马的摆明了是标准的负压无尘车间！进入里头来往的童子也全都是穿着道服蒙面，还配带灵珠宝玉有气罩护身，一丝头发屑都不会掉在地上，而且大多是‘物’，都是器灵童子！这算是无‘人’工厂吧！
    每座宫殿都有排风系统，外头云缭雾绕的，里头都是清风徐徐一点杂质都没有，而且这丹炉也不是青铜的，给打磨得荧光锃亮，明显是某种合金，但基本的架构还在，有上下九层，都有管道和送料口。
    李凡看得人都傻了，周承学拉了他一把，带他到旁边车间，只见车间里一盘盘的，摆放着许多鹿茸，看着好像是……
    “麒麟角，不是瑞兽麒麟的角，是东海灵族的角，它们会定期换角的，就卖给宗门，数量管够，精炼一下也可以用。”周承学一边说着一边指给李凡看。
    正好旁边车间里就有个童子端了灵族角投料，先用剑光打磨粉碎了，再放到丹炉里加入丹液熬炼，炼出来一版好像果冻似的凝胶。其中大部分都放在玉匣法器里运送到下一个车间，而有童子和周承学交涉之后，割了一块给他带走。不过这工厂里似乎有法阵禁制，不能用储物玉，所以就给李凡用匣子装了扛着。
    其他还有类似的车间也逛了一圈，取了约莫有三四十种配料辅材，确实都是珍珠珊瑚草药之类东海常见的素材，不间断得被童子们加工成各种粉剂，溶液，胶体，都是规模化生产的配料。还借了辆推车，一层层垒得满满的。
    看的出蓬莱宗门也照顾周承学这种内门弟子，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搞一些半成品自己炼丹，只要事后把对应的素材补回来就是了，反正这种很明显规模化生产的工厂，流水线不带停的，少拿一点也没啥影响。这么大规模生产，东华长春丹的成本，肯定是被压得相当低了。
    周承学搞了足够的材料，带着李凡出来，一边把里头的道宫指给他看，“那里就不能带你进去瞧了，那是最后精炼成丹的禁地，里头有好多入品的神器和用来精炼的天才地宝。
    以前精炼的部分至少得是丹道宗师负责的，不过药方改进了，而且长老也要修行嘛，现在都由各山考到丹师的弟子负责，我们蓬莱这就是至真宫的夏承明了。
    这样的丹坊，瀛洲方壶也各有一座，你也看到榜单前三的成绩了吧，差不多每个月合计能有四五百枚的产出。
    按照同云台峰有协议，我九真宗每个月缴纳三百枚九转东华长春丹，给九大玄门统一分配，换取其他门派的原材料和物资，就是常驻任务了，多出的部分就算赏给丹师的。”
    李凡不由皱眉，“可这不是宗门的资源吗？那个榜一不是白拿一百多枚？”
    “你说徐承阳？呵，其实也不能这么算，替宗门做事，肯定也会耽误自己修炼的时间，而且精炼丹药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哪怕丹方改过，哪怕那些精炼的丹炉法宝，也都是上品的神器，但淬炼到九转，废丹的风险依然还是很大的。
    我粗略算过这个投料，如果精炼素材也足够的话，单一工坊的产量，都应当是千丹的规模了，可最后成品也只有一两百，可见良率也并不高，而且要精炼九转，一个月顶多只能炼一批，有些精粹的流程至少数日，急不来的，万一失手了，以前积攒下来的奖励全还回去不提，甚至道宫得倒贴给宗门好多丹药的情况也不少见的。这样接连失败的话，连道子的位置都可能不保换人的。
    当然啦，能实际练练手，还有丹坊里许多前辈指点，对丹道的修炼还是大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