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今日很安静。
人都在,但在莺儿嘱咐下,一个个都不怎么出声。
就算是干活的丫鬟,也都轻手轻脚。
宁兰君的表情,以及最近的遭遇,莺儿看在眼中,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给公子一个安静的环境。
有些事,她没资格问。
就算问了,碍于自身的地位和实力她也帮不了公子什么。
她问过九公主,可是殿下说的含糊其辞,她没听明白。
莺儿一直在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
好在宁府的人,都很好说话。
江夜去了后院,陪着那匹马聊天去了。
天火待在房间,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饭菜,公子饿的时候,随时都能送过去。
……
书房里,宁兰君席地而坐。
脸上汗如雨下,皱着眉,似乎很痛苦。
如今,他所能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
神魂世界里,他独自一人,不断的摸索着往前走。
他在寻找那个人,那个一直以来说话的人。
那片天地变幻无常,有时白茫茫一片,有时如深渊般不见五指。
“不要再挣扎了。”那个声音说话了。
神魂世界里的宁兰君,四处游荡,听到这个声音,他不断朝四周看去。
什么都没有,只能听见刚才的说话声。
他站在那里,看着这神奇的世界,口中坚定的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是你注定的命运,逃不掉的。”那个声音依然冰冷,决绝,不带半点感情。
“屁话,要是认命的话,我怎么会从金华县来到永安城。”宁兰君大声道。
那声音笑了,笑的很大声,仿佛天地之间这是唯一的声音。
“对于你,我们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融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借助你这具身体,我会办完我没有完成的许多事。挣扎是毫无意义的,你应该感谢老天爷的馈赠,让你遇到了我。”
一堆毫无意义的话,宁兰君充耳不闻。
楼主说的对,他不用在乎此人说什么。
宁兰君忽的笑了:“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失败者,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肉体没有了,只剩下一缕残魂,苟延残喘。”
从那人的话中,宁兰君多少明白了一点信息,此人的目的,应该是沈长卿所说的第三种情况,此人看上了他这具身体。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失败者。可年轻人,古今成大事者,岂能太在乎失败。失败了无所谓,失败了多少次,那同样无所谓。只要最后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是个很难对付的老家伙,宁兰君不敢有丝毫大意。
“我可以知道你是谁吗?”
“你没必要知道。”那个声音回答的很绝绝。
宁兰君又问:“为什么是雁丘湖?”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宁兰君沉默了。
似乎觉的很有趣,那人继续说:“年轻人,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把这具身体给我。当然,你给不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别无选择。”
“不会的,永远不会。”宁兰君重复了两次。
“几句简单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宁兰君没有搭腔,沉默着。
身体悬浮在空中,他闭着眼,让自己毫无压力,尽情的飘荡,屏蔽一切杂念。
“有意思,这点韧性,我喜欢,我给你机会,你可以继续挣扎。”
宁兰君依旧是沉默。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努力都时徒劳的。”
宁兰君没有回应,一动不动。
“很快,我将拥有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意识,你的思想,都将永远臣服,不复存在。”
回应那声音的,依然是漂浮在空中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的宁兰君的沉默。
好一会儿,宁兰君在空中盘膝而坐。
他想到了很多事。
金华县的点点滴滴,永安城的风起云涌,以及凉州的惊心动魄。
一个个人,一件件事,在他脑海里轮番滚动。
他的意识深处,飘出的是最质朴,最简单的想法:我就是我,努力活着,活出精彩人生。
无边无际的虚空中,有惊雷乍起,响彻整个神魂世界。
有清气自黑暗中,闪电而来,搅动着狂风肆虐。
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形幻影,从天而降。
熟悉的曲子江山一梦悠悠而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神秘的巧合,有金光刺破黑暗,高达数百丈的金身佛像,闪耀着无数金光,出现在天穹之上。
隐约能听到木鱼的敲击声,佛陀的诵经念佛之声。
一道八卦图像,紧随而来。
不断旋转中,变换着无数虚影。
三处异象,聚集,靠拢,在三个不同的方向,形成奇妙而又难以捉摸的组合。
互相不同,又浑然一体。
融合,变换,无穷无尽。
“这是……”那个声音,似乎也惊讶了。
空中的宁兰君处于三种异象的中间,盘膝而坐,浑身明光大盛,耀眼夺目。
“不,不可能……”那个声音惊呼。
宁兰君的身体开始旋转,越来越快,已经看不清此时宁兰君的存在了,和那耀眼明光融为一体。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那声音几乎歇斯底里的吼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尽的空间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明光。
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直到,书房里一声闷响,宁兰君倒了下去。
……
两个时辰了,书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门外的莺儿满心焦急。
知道不能去打扰,可是又不能不过去看看,她矛盾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选择去看个究竟。
她推开书房的门,脸色一变,瞬间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宁兰君。
“公子,公子。”她连喊了两声。
“来人,快去找郎中,不,去听雨楼……”
跑在最前边的是江夜,被莺儿交代了几句,他跑出门,飞身上马,直奔听雨楼。
……
半个时辰后,宁兰君被抬上马车,离开了宁府。
莺儿一行人站在门口,担忧挂在脸上。
南大人已经交代过了,让他们别担心。
马车一路前行,没有半刻停留,回到了听雨楼。
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里,宁兰堪躺在床上。
门外站着很多人,走进屋的只有沈长卿一人。
他站在床边,查看了一下宁兰君的基本情况。
没有半点担忧,甚至笑了。
那一声笑,让门外的人,都以为堂堂的沈白衣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