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陵园建在永安城西边,一座并不高的山上。
这里是风水大师口中,难得一见的宝地。
历代皇帝和皇亲国戚,多葬于此地。
平日里,有隶属于龙武卫的专属禁军在此巡逻。
没有陛下首肯,任何人不得入内。
三个龙武卫军士,一身差服,天黑的时候开始换岗。
任务在身,一个个都满脸的不情愿。
平日里还罢了,那是职责所在,三人自当尽忠职守。
可今日,万家灯火,陛下正在和永安城数百万居民,万民同乐。
想想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热闹场面。
反观他们,三个倒霉蛋,看着永安城流光溢彩的万家灯火,偶尔叹一声,在这鬼气森森冷清的陵园,漫无目的的巡逻。
“好久没逛街了,今儿晚上的可是好时候,可惜啊,只能看着……”一人断断续续的吐糟。
另一人马上说:“这还算好的,我和相好的都说好了晚上出去逛逛,谁能想到在这陵园里晃悠,回家了少不得一顿臭骂……”
“都别瞎咧咧了,出了事,脑袋不想要了。”另一人挺严肃。
第一个说话的那家伙,满脸不服气:“瞧把你紧张的,大晚上有啥啊,都在这陵园走了那么久了,鬼影都没碰到一个……”
“烟花。”还是聊点高兴的吧,另一人看到烟花,随即喊道。
其他人纷纷抬头,朝永安城方向看去。
“好美。”有人赞叹。
可没多久,冲天大火,遮挡了天空,无边无际。
三人看傻了,纷纷张大嘴巴。
“怎么回事儿啊?”
“我怎么知道。”
“邪门了。”
三人中,又有人惊叫一声:“不好,朝着陵园的方向过来了。”
另外两人也注意到了,确实如此。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询问意见。
已经傻了的三人,哪有什么靠谱的意见。
跑不是,留也不是,进退维谷。
敢跑,那就是渎职,是死罪。
不跑,留下等死吗?
还是有反应快的:“赶紧报告统领去。”
一句话提醒了另外两人,三人撒丫子往那边跑,没多不久看不见了。
遮蔽了天空的大火,不大一会工夫到了陵园。
火焰翻腾着,咆哮着,倾泻而下,直奔陵园深处,一处没有墓碑的高台,高台四周,十二根十几米的石柱围绕左右。
大火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不死不休的冲向高台。
顷刻间,笼罩了高台,淹没了石柱。
温度越来越高,大火不断聚集,照亮陵园这一方天地。
直到,轰的一声爆响,火苗冲向几百上千米高空。
良久,归于平静。
陵园还是那陵园,大火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火苗都看不见了。
甚至,原本落叶枯枝满地的陵园,竟然没有一处明火,一片燃烧的叶子。
高台完好无损,十二根石柱却轰然倒塌,成了一堆乱石。
不久之后,一个身影从空中轻盈落地。
衣袍鼓荡,花白胡须随风而动。
明逸舟站在那片高台旁边的空地上,死死盯着眼前一幕。
没说话,始终是沉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明白了,几分钟之后,明逸舟一跃而起,跃向陵园大门口,轻盈的身躯不多久消失在空旷的林间。
半个时辰后,一袭白衣的沈长卿站在高台前,目光深邃沉重。
他沉默着,不发一言,雕塑一般的站了几分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长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才离开陵园。
……
沈长卿是亥时三刻回到了听雨楼。
等候多时的那些人,纷纷前去聆听沈长卿下一步指令。
沈长卿站在台阶上,扫了一眼听雨楼众人,冷声道:“很晚了,今日都回去休息。”
没了,沈长卿转身离去。
留下一地错愕的人群。
这个时候,没人会找不痛快,听令便是,那些人陆续离开了。
宁兰君回到鲁府,鲁府的人竟然还在守着。
看剑宁兰君这才放心,发生了那么大事,二叔二婶都很担心在听雨楼当差的宁兰君。
“二叔,二婶,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鲁金河两口子,又说了几句在外边主意安全的话,打着哈欠回到房间。
丫鬟端上饭菜,很饿的宁兰君吃的很香。
门房宋老头问了些今天晚上的事,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的宁兰君只能说事情还在调查中。
宋老头也不失望,还一个劲儿的后怕:“邪门了,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事。老爷和夫人带着这一家人一起去逛街来着,刚开始挺好的,没一会儿,那火大的,谁还敢继续逛。”
“老宋,皇家陵园挺有名的地方吗?”吃着饭的宁兰君问宋老头。
“陵园啊,一般人都不太知道那地方,就算知道的也进不去,据说啊,没有陛下首肯,管你是谁都进不去。”
宁兰君纳闷的皱了皱眉:“一个陵园用得着如此上心?”
老宋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皇家的事,我们这些小屁民,哪里看得透哦。”
宁兰君继续吃饭,明天去听雨楼看看沈长卿怎么说,再不然,去教坊司会会岳老头。
“我饿。”一个小身影出现在门口,鲁语儿揉着眼睛,盯着宁兰君手中的碗。
宁兰君一口吃干净,汤都没剩:“没了。”
“呜呜呜,宁哥哥大坏蛋。”睡迷糊的鲁语儿揉着眼睛哭起来。
宁兰君眉眼一挑,哼,只吃了个半饱,哪有你的份。
这要冲过来理论的鲁语儿,被姜红宁一只大手一把拎起,抓着小鸡一样拽进房间:“吃吃吃,就知道吃,和你爹一个德行。”
睡梦中的鲁金河被踢了一脚,两眼茫然的坐起来:“娘子,又做噩梦被猪追着跑了。”
没意外,鲁金河屁股上又挨了一脚,这下彻底清醒了。
……
这一日的听雨楼,没有一个缺勤迟到的,全都提前到了。
昨天晚上大多数人都没睡好,大事将出,谁也不敢怠慢。
千呼万唤的沈长卿终于到了,他走进那三层小楼,听雨楼十二位指挥使,紧随其后。
宁兰君是唯一一个,以青衣使的身份列席就坐的。
听雨楼的历史上,这是破天荒的举动。
那些青衣使还罢了,可那些堂主,心里别提有多被别扭了。
就算有人不服,心里也清楚,一向特立独行的沈长卿,既然这么干了,自然是说一不二。
不服,也得憋着。
作为当事人的宁兰君挺郁闷,这他娘的不是拉仇恨吗?这沈长卿脑壳儿坏了,把他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