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当时薛老大他们和贾登科进入桃花林的时间差不了太多,怎么可能来得及转移呢,除非是你们当时查的漏掉了什么,而你们漏掉的,无非就是水里和船上。”
“等等,那是什么?”崔星皱了皱眉,看向水上反着光的东西。
老三还在眯着眼睛看,崔星已经一脚踩在地上,轻轻跃起落在岸边的船上,又从一边飞出,手在水里捞了一下,在空中一个盘旋,踩在水上,只是湿了鞋底,就回到了船上。
老三看得目瞪口呆,崔星这个轻功,怕是天下也找不到几份儿了。
站在船头上,崔星摊开手心,看了几眼,回到岸边,说道:“你继续在这里守着,我要去一趟江家,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可是我不能确定。”
“行,哎,你等等,要不我去?”老三问了一声。
“为什么?”崔星转过头,眼里带着疑惑。
“你不是……”老三多多少少也能看得出来一点,崔星是背后有身份的,肯定不是真的来陪贾登科走一趟的江湖人。
崔星愣了一下,复又烦躁地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讲究这些,就你那个脑子,我放心让你去吗?给我把这里盯死了!”
老三一脸尴尬,等到崔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嘀咕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个脑子怎么了?我没脑子吗?”
守备府,崔星站在门口,说道:“我是贾掌柜身边的护卫,有新的线索,快带我进去。”
“是,快来!”护卫一听这话,马上把崔星带进门,一路上都顾不上多话,直接把她带进了大堂。
大堂里头,江迎步正和儿子女儿一起商量着。
“你做的很好,虽然现在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有思路,咱们就尝试,先不要打草惊蛇,彰儿,你今天继续守在城门口,同时给足压力,不要让那些贼人注意到蓝儿的行动。”
“是,父亲。”江彰脸色阴沉地就像要滴水下来。
“大人!有贾掌柜的消息!”外头护卫喊着。
“快进来!”江迎步一下子站了起来,都有点头晕了,还是阿福给扶住了。
“什么贾掌柜的消息,是我是贾掌柜的人,我找到一点线索。”江翡皱着眉,进来随便拱了拱手,也来不及问好了,直接从怀里取出那根簪子,递给江蓝,问道:“是你妹妹的吗?我好像见过这个?”
江蓝看了一眼,捏的死死的,眼睛就像刀子一样,看着崔星:“说!哪儿来的!”
崔星难得没顾及对方的态度,说道:“就在绣湖外头的河道上,是顺着河流下来的,所以对方大概率是在桃花湖,或者绣湖的船上,也可能在更加上游。”
“来人!给我把那条河道上,所有的船,都扣下!江彰,去,把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江迎步早就从大女儿的神态看出来,这就是江翡的簪子!
“等等,爹,冷静,”江蓝开口,目光冰冷,说道:“先把河道两边都布置人手,凡是离开的,全部在外头堵住,至于里面的,不要打草惊蛇,翡儿还在他们手上,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动,肯定会鱼死网破。”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江迎步担心女儿,也冷静了下来。
“你叫崔星对吧,我听翡儿说过,是个高手?”江蓝看向了崔星,崔星点了点头。
“好,今晚你跟我一起行动,趁着天黑,我们摸上去,看看情况,尽量小心。”
“大人,外头有人求见,说是知道二小姐的下落。”
“让他进来。”
大堂里,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家伙,挑着扁担,笑呵呵地冲着江迎步拱手:“小人王治,见过大人。”
“你有什么消息,快说。”
“消息是有,只是要看您愿意出什么价钱了。”
“你倒是大胆,跟我谈条件,怎么,不是梁州人吧?”江迎步眯起眼睛。
“当然不是了,否则这不是给家里找灾祸吗?您放心,二小姐好得很,只要您肯配合我们的要求。”
“说说看,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心思。”江迎步冷笑一声,冲着江蓝使个眼神。
“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不会跑的,也不会再回去了,我就住在小客栈里头,您随时监视就好。”王治笑着说道。
“我呀,就是干这一行的,不会给您机会的,那不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吗?目前啊,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取消一切和徐州贾登科的合作,然后让您的公子,江彰将军,领军攻打徐州。”
“这事情,总要考虑一下,这样吧,明儿我再给你答复?”
江迎步也笑了起来,只不过又加了一句:“不过你应该清楚,我心里不痛快,如果我和你背后那位合作,可是要让他把你的命给我,我想那位也不会为了你一个下人,跟我翻脸的,对不对?”
“呵呵,这好说,我这条命根本不值钱,只要主家觉得合理就行。”
王治离开之后,江蓝脸色难看,说道:“看来是有其他的守备大人,盯上我们了啊。”
“对,不要钱财,不要具体事务,而是要直接在徐州和梁州的问题上做手脚,心是很大啊,蓝儿,今晚一定要把翡儿救出来,我要和这位在幕后的人,好好来上一局。”
……
夜色深沉,雾气浓重,江面上,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贾登科在被带出去的时候,冲着被人抓着,跟在后头的江翡点了点头。
被带上甲板,贾登科一顿舒畅之后,收拾衣裤,站起来,笑呵呵地说道:“哥儿几个,能不能给透露一下,你们头儿今儿跟江家谈得怎么样,我也好做好准备,是不是要断手断脚。”
“哈哈,贾掌柜,怎么着,怕了?”
“那肯定啊,而且我受伤了,你们几个也不好过,对不对?你想想,我要是断了腿,每天出恭,那不是还要你们来扶着?”贾登科走了两圈,伸着懒腰,时不时还踢踢腿,又打了个哆嗦,靠近了栏杆,扶着这才继续:
“我还是扶着点吧,别跟昨夜似的,一不小心还摔个狗啃泥,到时候你们还要来扶我。”
“呵呵,贾掌柜,今晚你自己小心点,要是再摔倒了,我们才不扶,你就自己在地上趴着吧,雾气这么重,地上湿的很呢。”
“这话说得,都好几天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哎呦!”贾登科一下子出溜到水里,在水底下瞎扑腾起来。
“救,救命啊!”这大概是贾登科这辈子声音最大,最嘹亮的一次了。
黑衣人急忙跳进去,外头船舱里,黑衣人们也急忙冲出来,陆续跳下去几个人。
“贾掌柜,你倒是别扑腾啊!”好几个人都没拉住贾登科,这家伙,活像一只被火烤着的鸭子,四肢踢腾不说,人还在水里上上下下,简直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哥们拉住了贾登科,却发现不知道啥时候,自己的裤子也被扯掉了,手一松,贾登科再次成功入水。
没人想到贾登科是故意的,都以为这家伙是被吓坏了,这才会有这种反应。
另一头的甲板上,负责江翡的几个人正在等待过程中,雾气里,几个黑衣人都趴在栏杆上望着那头的骚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桶后头的江翡已经悄悄滑下了甲板。
“二小姐,快着点,咱们今儿早点回去,这大雾,大黑夜的,要是你也出了事,可就真麻烦了!”
“二小姐,二小姐?”
黑衣人急忙转过头来,几步跑过去,却发现江翡已经不见人影了!
“该死的!她跑了!快去叫人!”
和贾登科不同,江翡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早上和贾登科刚说过话的那个黑衣人,就坐在甲板上,冷冷看着雾气,说道:“去,把江翡给我抓回来,她几天都被绑着,根本没力气,肯定会顺着水流而下,如果抓不住,就放毒箭,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行。”
“至于这个,把他弄醒!”说完之后,黑衣人踢了一脚已经在躺在甲板上因为呛水而晕过去的贾登科。
……
黑夜中,雾气下,水面上,江翡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拼了命在水里游泳,整个人随着水流而上下起伏,整个人都精神紧绷,努力往前,还听着后头的声音。
“二小姐!”呼喊声在雾中也显得不那么真切,可是时不时射出的羽箭,却没有停歇。
江翡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一直往前。
远远的,仿佛看见了一点光亮,江翡努力扑腾着,却被一口水呛进嘴里,手和脚渐渐冰凉,也没有多少力气了。
一支箭从后头射来,肩膀一痛,江翡在水里歪了一下,眼眶里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河水,只觉得有些视线有些模糊。
剧烈的疼痛一点一点从肩膀散布全身,江翡只觉得全身都麻麻的,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了,努力地冲着那点光亮喊了一声:“救!”
身后的水声越来越大,江翡却不敢回头看,只是在水里飘着。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江翡拼命地挣扎,然而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被人拖着在水里往回。
“救!救命!”
‘啪’的一声,挨了一耳光,江翡眼冒金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扭头咬在对方的手臂上。
“哎呦,你个小娘皮!找死!”
然而那只手没有打在脸上,身侧几个声音响起,其中一个熟悉又模糊。
“你敢!”
再睁开眼,江翡发现自己在别人怀里,下意识就要挣扎,一个温暖的触感,在自己的脸上,却发现自己浑身疼痛,酸软无力。
“翡儿!翡儿!”
“姐姐?”江翡努力睁大眼睛,看见了几天不见的江蓝,她手上拿着一块毛巾,正在给自己擦脸。
“翡儿,别怕,姐姐在这里,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回去!”江蓝捧着妹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另一边,薛老大正在给江翡的肩膀包扎,皱着眉头,说道:“大小姐,是软骨散,他们箭上有毒。”
“嗯,没关系,先把翡儿送回去。去纠集人手,把江面给我封死了,然后把消息传回去,那群人,一个都不能放了。”江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江翡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听到她的话,江翡一抖,急忙伸出手,抓住江蓝的衣服:“姐姐,快去救世兄,他为了让我逃走,自己去吸引那些人了,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好,好,你放心,我会去救他,咱们先回去。”
“你快去啊,薛老大,快去!”江翡转过头,冲着薛老大嚷嚷。
“好,我们这就去,薛老大,贾登科身边那个女护卫呢?”
“她,哎,她人呢?”薛老大转过头,小船上刚才还看得见崔星呢,也是崔星告诉自己这是软骨散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小船在黑夜里向前飘着,而水下,无数个侍卫正在水中,杀光了几个黑衣人之后,向着大船而去。
……
甲板上,贾登科鼻青脸肿,还在努力保持微笑:“我说这位朋友,你不能这样啊,你自己的人守卫不力,把人给丢了,迁怒于我是个什么道理?”
“哼哼,贾掌柜,你可是深藏不露啊,都这样了,还能给我胡搅蛮缠,你最好老实告诉我,那丫头去哪儿了,我的人还没回来,江翡要是逃走了,那我就只能迁怒于你了。”
“哎,哥几个,给我说点好话啊,江翡跑了,管我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给放跑了,我自己差点被水淹死,没人问,没人管,上来就被一顿胖揍,咱们几个每天聊天,你们就忍心见死不救?”
贾登科转头冲着几个和自己一样满身是水的黑衣人嚷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老大,贾掌柜不会武功,每天被绑着,确实腿软,昨儿还滑倒了,今儿本来就大雾,地滑,他都摔水里了,你看……”
“蠢货!”老大怒气上冲,说道:“你们就没见过淹水的人?谁能在水里扑腾那么久?被人救了还要故意甩开的?脑子呢?”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目光不善地盯着贾登科。
贾登科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还是强行伸出手擦了擦眼睛,说道:“你们不讲理啊,我是个旱鸭子,哪里知道有人救啊?我都快吓死了,除了瞎扑腾,还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