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长在你身上，真话假话还不是随口一说。”韩清妧倚着墙，把玩着自己修剪干净的指甲，态度漫不经心。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很有可能是她真的听差了。如果他在乎的人是颜琼，他现在也没必要冒着危险来找她。
    韩西昭这个人有多顾脸面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真的在乎，他不会连夜让人用担架把他从医院抬回来的。
    这传出去，并不好听。
    “既然容易产生误会，我以后叫你清清好了。”韩西昭特别严肃。
    他这么一说，韩清妧思考的角度又偏离了方向，她勾勾唇，嘴比脑快地讽刺：“宁可改我你叫了十多年的名字，也不舍得叫她大名，是吧。”
    韩西昭目光真挚，一字一句：“从我回国到现在，我和她说的话屈指可数。别说颜颜还是琼琼，我连颜琼这两个字都没叫过了。”
    韩清妧微抬眉眼，平淡地哦了一声，故意找茬，“太在乎了吧，喊一次痛苦的回忆就又涌现了吧，所以干脆闭口不提，自我欺骗。”
    “……”
    韩西昭被她的无理取闹打败，他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他不想吵莫名其妙的架。
    “你怎么不说话，没理了吧。”韩清妧咄咄逼人，势必要韩西昭给她个答案。
    岂料，躺在床上的男人闭上眼，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韩清妧一句脏话正要提出，男人浑厚磁性的声音响起：“你无非趁我受伤，欺负我罢了。”
    她欺负他？
    这是人该说的话？
    韩清妧轻哼一声，连连啧声：“所以呢，你伤一好，就要报复我了是么？”
    “是。”男人的话掷地有声，果决独断。
    “呵，”韩清妧双手背后，暗搓搓地抓着裙摆，故作强势：“你想怎么报复呀？驱逐还是要命？”
    “压到身下。”
    “……”韩清妧懵了。
    “听话就让你舒服舒服，不听话，就把你弄哭。”
    韩西昭又加一把火。
    ……
    “妈妈也会哭吗？”星月坐在床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流露出单纯的求知。
    她这一出声，韩清妧突然反应过来，这屋里还有个孩子。
    所以刚刚韩西昭的话……
    韩西昭睁开眼，捏了捏星月的细软脸蛋，意有所指：“妈妈很爱哭的，能哭一晚上。”
    韩清妧羞耻度直线上升，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两颊散发的热气，蒸得她心跳失频，心脏似要跳出胸口。
    星月转过头，一脸不解，以及不平衡地问出来：“妈妈，你都是个大人了，还会哭，为什么不让我哭？”
    韩清妧目光躲闪，“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星月打破砂锅问到底。
    韩清妧抬下巴指了指床上的男人，把话题丢给他，“他懂得多，你问他。”
    “爸爸，哭就是哭，还分不一样？”星月怕韩西昭听不清，她趴到床上，问得清脆。
    韩西昭懒懒地唔了一声，眼睛看着韩清妧，笑得意味不明，“这个问题你长大问你老公，只有老公才能回答老婆。”
    老公，老婆？
    韩清妧直接翻个白眼，他真好意思腆脸胡说。
    星月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突然，韩西昭反应过来一件事。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问星月。
    星月答，“爸爸。”
    “之前怎么不叫？”他又问。
    星月看了一眼韩清妧，乖乖回答道：“妈妈说，有人在的时候要叫舅舅，不然别的小朋友会笑话我。”
    韩清妧一直对星月眼神暗示，奈何星月根本没顾到，那些小表情反而被韩西昭尽收眼底。
    他怒从心中起，但念及女儿还在，他正式纠正她的叫法：“以后叫爸爸，无论在谁面前都这么叫，没人敢说你。”
    星月下意识看了一眼韩清妧，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随后昂着脖子，一副很硬气很不屑的模样。
    “爸爸。”星月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你饿不饿呀？我去叫楼下阿姨给你做晚饭，好不好？”
    “嗯，”韩西昭笑着颔首，凛冽的眸子睇着窗边的女人，指桑骂槐：“还是养个女儿贴心。有的人吧，你疼了她十多年，她都不关心你饿不饿渴不渴，只顾着欺负你，羞辱你。”
    星月没听懂他在说谁，韩清妧却理解得透彻，只是她环臂不语，没和他掰扯。
    “那我去找春奶奶了，爸爸你等一等哦。”星月说完就爬下床，对韩清妧摆摆手，就关门下了楼。
    女儿是贴心，知道给他爹腾地方。
    因为要开颅，韩西昭术前把头发全部剃掉了，如今头上抱着纱布，看起来傻傻的。
    韩清妧偷瞄一眼后，有点没忍住笑。
    韩西昭根本不管她笑什么，他抬手轻拍身边的位置，嗓音轻描淡写：“过来。”
    “不去。”韩清妧扬眉挑衅，“凭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要照做。”
    “过来，给我抱会儿。”韩西昭声调明显提高，她知道这是他不悦的前兆。
    可她就仗着他现在身体不好，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搭他的话。
    “嘶……”
    韩西昭一瞬间身子弓起，手扶着头上的纱布，隐忍地哼出声来。
    韩清妧下意识以为他头疼，脚步一颠就要过去，可仔细考虑，便心生怀疑地停住脚步，“装，继续装。”
    但韩西昭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胳膊颤颤地支住身体，抬手努力在够桌上的药瓶，那是他的止疼药。
    韩清妧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快步跑回去，翻看着床头柜上的药品，问：“你要哪个啊？”
    男人痛苦的表情全然消失，他低笑一声，“要你。”
    待韩清妧反应出被骗时，她的腰已经被他搂住，他轻轻一带，她就倒在了他身上。
    压着他的胸膛，韩清妧用双臂支住自己的身体，就怕压到他。
    “这是不让碰？”韩西昭看着腾空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她这是在隔空做平板支撑？
    “你现在太脆弱，我怕碰伤了，遭到碰瓷儿。”韩清妧实话实说。
    如果韩西昭因为她再次叫来医生，samle一定会手刃了她的，她会麻烦不断。
    韩西昭冷漠地哼了一声，手掌扣着她的腰，帮她翻身躺在了他身边。
    韩清妧身心俱疲，她不想闹了，就乖乖地趴在他旁边的位置，一语不发。
    韩西昭手抚住她的后颈，轻轻地摩挲，“妧妧，我们也算苦尽甘来了。所以，我们手牵手往未来走走吧。”
    韩清妧感受着脖颈温暖的力度，这种温柔，让她心里涩涩的，她不知道这个当下要如何回应。
    她脸背对着他，没有回话。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可就像你说的，如果我正常和她相处，你会觉得我对她旧情难忘。而若我对她冷眼相待，你又会觉得我为了欺骗自己在演戏。我不爱她，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绝对不能把她当做陌生人。”
    韩清妧唔了一声算是回应，没说更多。
    韩西昭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不曾袒露的心声全部表白出来：“我对她很理智，亲吻拥抱都是小心翼翼的。但我对你，既不懂得理智，也做不到节制。只要一沾染，总是想要更多。
    喜欢是无法自控的，所以妧妧，我并不爱颜琼。她是我晦暗少年时代的一抹光，所以我找寻多年，念念不忘。念想经过时间的消磨，颜琼似乎成了我的执念。
    但光永远只是光，没了她我照样有明天。但你对我意义不同。”
    说到这儿，男人的手抚上她的头，温柔地摸了摸，缓缓道出：“没了你，我会没命。”
    “嘁……”韩清妧偷偷揉了一把眼睛，她转过头来，手指戳着他的心口，“那你打算偷偷死掉的时候，一点也没在乎你的命呢！”
    韩西昭从来不屑于骗她，当年他明明可以暗度陈仓，一边和颜琼恋爱，一边吊着她。但他没有，他自始至终都对她毫无隐瞒。
    韩清妧也没怪他，听了他刚刚的解释，她便相信他。
    韩西昭揉了揉她发红的眼角，心疼道：“你是我的命，但我不能是你的命。我不在，你要替我活着。”
    “狗屁逻辑！”韩清妧罕见地爆粗口，“你所有狗屁不通的道理全用给我了，还不是因为我好骗。”
    韩西昭眸带笑意，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失忆那段时间，我问samle我以前对你很不好么。他说我虽然很宠你，但心也是真狠。所以，我下半辈子要改过自新，宠给你，心也给你。”
    “……”
    韩清妧眼眶灼热，她闷闷地哦了一声，低着头，蜷缩着身子窝在他身侧。
    “如果不够宠我的话，我就卷走你的财产，带着你的孩子改嫁。”
    她的声音向来甜腻，如今却低沉泛着哽咽。韩西昭听得出来，她情绪有些激动。
    但他没有点破，只是给她时间自我疏解。
    “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未失信于你。”他的承诺如此，他也将毕生奉行这份诺言，让它在两个人的心底一辈子发光发亮。
    “我饿了，我去吃饭了。”韩清妧迅速从床上爬起，越过他身体的时候，故意往下压了压。
    迅速撩拨完就下床，她咳了一声，“等我吃饱喝足再来给你喂药吧。”
    女人得意的笑声越来越远，韩西昭躺在床上也笑出了声。
    落荒而逃，还撩他一把，有点儿意思。
    ……
    ……
    韩西昭在家躺了一个月，这期间韩清妧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经过samle的检查，他基本可以外出，恢复部分的正常生活了。
    一大早，浴室内。
    “哥，你头发长得好快哦。”相比刚开始的秃头，韩西昭现在头发长了出来，为他颜值加了不少分。
    韩西昭刷着牙，吐了口泡沫，道：“你能别叫我哥么，我想听点新鲜的。”
    韩清妧倚着门框，明知故问：“那叫什么？或者说，你想听什么？”
    “叫老公，我想听听这个。”
    韩清妧慵懒地撩了一下头发，轻描淡写地拒绝：“家里佣人多，你可以吩咐她们叫。”
    “……”
    他无语了。
    “我可以叫，但有一个条件。”韩清妧话锋一转，笑得意味不明。
    他问，“什么条件？”
    “给颜琼小姐打个电话，当着我的面儿，说你不爱她。”韩清妧一脸认真。
    他不知道为什么，韩清妧又突然提起了颜琼。但无论怎样，他都无法做到这个要求。
    尴尬是一方面，还有一种自作多情。人家家庭幸福美满，从来只把他当朋友，他一通电话打过去，冷漠地说一句我不爱你？？！
    除了有病，他找不到理由。
    “做不到。”韩西昭如实回答，“就像我现在让你给封律打电话，当我面儿说一句，我不爱你。你不觉得很不正常么？”
    “是不正常。”韩清妧笑笑，“所以我逗你的。”
    她是真的在开玩笑。
    如今她和颜琼关系缓和，若真搞这么一出，她也会无脸见她，无地自容。
    韩西昭刷完牙，在洗手台前微低下头，“你过来一下，帮我看看伤口。”
    “嗯。”韩清妧走到他身前，踮起脚，抬手刚要碰他的头。下一秒，她身体一转，被男人抵在了洗手台前。
    她背贴着他硬实的胸膛，面对着眼前的镜子，一瞬间，奇奇怪怪的姿势映入她脑海。
    同时她也知道，她又被他骗了。什么帮忙看看伤口，就是用苦肉计想占她便宜的。
    “逗我很好玩吧。嗯？”
    他动作有点狠，韩清妧呼痛。
    都说男人一大早不能惹，果然会受罪。
    韩清妧渐渐地开始受不住。
    她被身后的男人征服了。
    她不敢再轻易开他玩笑了。
    ……
    四十多分钟后，韩清妧躺在浴缸里泡澡，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有些意外的困倦。
    感觉自己需要补个回笼觉，她真的好累。
    韩清妧侧目看了眼韩西昭，发现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看起来精神气更足。
    果然，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也比不了。
    “哥。”
    “……”
    他不给回应。
    “哥！哥！哥！！”
    “……”
    对方依旧理都不理。
    “老公！亲亲老公！我帅气的老公！”
    韩清妧开始破罐子破摔，什么不好意思，什么矫情的，她通通不顾。
    果然，浴室玻璃门被人推开，高大帅气的男人倚在门口，眉眼带笑：“找我呀？”
    他明知故问。
    韩清妧此时已经用毛巾包住了头发，她站起身对他扬起双臂，久违的撒娇：“腿软胳膊酸，没力气走路，要抱抱。”
    “哼哼……”韩西昭啧了一声，他拿起浴巾，走过去给她裹住身体。下一秒，他环抱着她的大腿，将她一把甩到肩上。
    这个倒立的姿势让韩清妧有些新奇，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最近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姿势诶。”
    她没想太多，但在韩西昭听来，这句话倒有几分别的意思。
    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戏谑道：“只有我不断的学习，才能保证你的幸福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