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十五很用心的聆听,她知道有些过往的事情,即使过得漫不经心,也不见得刻骨铭心,但依然留在心底深处,只是没被触及的时候记忆都一直不曾被翻出来,沉淀在记忆的最深处,一旦说某些事情触及到了,忆起前世阿公也常常给她们讲起做知青时的艰苦,以及欢乐,过往便是如电影般一幕幕地掠过眼前。
桑初邑从未听过自家外公提起过这些往事,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单十五,发现她听得认真,偶尔会附和一句,而且她每回答一句话都能引起外公的共鸣,两人仿佛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而他则像是个多余的人,进了酒店直接带他们到了座位,结果两人还在继续,直到服务员把大闸蟹端上来了,他外公立刻说道,“初邑,替小十五剥蟹壳。”
单十五她突然有点转弯不过来,听起陈老叔绘声绘色的说起那些趣事,直到现在才发现大家都坐了下来,顿时囧了,服务员都已经在上菜了。
桑初邑还真听从他外公的话,拿起剪子替单十五剥蟹壳,单十五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赶紧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用那么麻烦了。”
“没事,你别弄脏了手。”桑初邑微笑的说道,手中的剪子也熟练地剔除那些硬壳,将里面的蟹都弄到小碗上给她,还很贴心的将配酱摆到她旁边。
“对啊,男士就该为女士服务,小十五你就放心地吃吧,初邑多弄几个给小十五,好不容易请人吃饭,可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小十五你说是吧?”陈老叔自己也动手吃起来。
桑初邑叹笑,如果不是最近才认识单十五的,他都要怀疑到底谁才是他的外孙呢,看看外公说的话,他好像就是捡来的。
“那就谢谢你了。”单十五抿抿嘴,侧头微笑的对桑初邑说道,同时还是拿起一只手掌大的龙虾小心地剥了壳放到他的碗里,笑道,“这算是礼尚往来。”
桑初邑淡淡地笑着道谢,陈老叔立刻说,“小十五,不能偏心,不能偏心呐。”
单十五黑线,她这哪是偏心呀,伸手想着替陈老叔弄一个,结果桑初邑立刻握住她的手说,“龙虾的壳硬,我来替外公剥。”
温热的大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单十五感到心脏好像被什么撞击到似的乱跳了一下,赶紧缩回手,笑笑地掩饰心中的尴尬,想要解释一下的时候,陈老叔又道,“行,那今天这一餐初邑就做咱们的服务员吧,继续剥虾蟹壳,待我们吃完了,你再享用。”
“噗,外公,我肯定不是你的外孙。”桑初邑听到他外公的话,顿时内伤,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短暂的碰触,竟让他有一种触电的酥、麻感,这是从没有过的触动,微甩头,是他的错觉吧,否则不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心动?
他的话逗笑了陈老叔跟单十五,而刚才的尴尬气氛也因此一扫而光,桑初邑与陈老叔谈起未来经济走势的时候,单十五也时不时插、入一句话,意外的引起他们的共鸣,陈老叔更是自豪觉得自己那是慧眼识英豪,越加赞赏单十五这种不急不躁的性格。
其实算起单十五前世记忆的年纪,桑初邑与她基本上在相等年龄段上,沟通起来自然是没有代沟,更多的是单十五她记忆里有着许多许多未来的经济发展走势。
桑初邑更是觉得单十五与他平时所认识的女孩子不一样,且她的年纪不大,但却对未来经济发展以及自己未来的规划都有着笃定的目标,更觉难得遇到在喜好上又意外有些共鸣的女孩,两人沟通交流起来更是没有困难的。
这一顿饭下来宾主甚欢,陈老叔那是胃口大开,原本一开始还想着点了九、十个海鲜吃不完的话可以打包回家放着热热再吃,结果,他们这是一边谈论一边吃,那么的菜他们都扫荡完了。
桑初邑付帐后,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喝了一些茶水解腻后,才离开了酒店回家。
待单十五友好地向他们道别后,少了一个人桑初邑便感到瞬间有点冷清了,有下意识地看向楼梯口处,自然他的小举动也是逃不过陈老叔睿智的双眼,他无声地笑了,清清嗓,“咳咳。”
“外公?”桑初邑霎时恢复了平时的神色,疑惑看向陈老叔。
“如何?小十五不错吧。”陈老叔笑地问道,虽然他是有心想要给自己的外孙介绍两人,可是小十五还小呢。
“外公,你想到哪里去了?”桑初邑脸不红心不跳的撇了外公一眼,否认了他的说法。
“想错的是你,我指的是小十五是不是个很乖的女孩子,很难得吧,思维上相当的成熟,她呐看似年纪小,实际上她可懂得韬匮藏珠。”陈老叔毕竟活了一把年纪,怎么说也比桑初邑、单十五这些小辈懂得察言观色。
“不错,她给我一种感觉她心理上的年龄甚至比我还大,限于学识,有些话也许说得笼统些,但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她也才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女孩子。”桑初邑点点头,他也觉察到单十五即使很小心地隐藏自己的实力,他还是从谈吐上看得出来,她的见识似乎不仅限制于初高中的经历。
“所以你也别小看了小十五,如果她愿意,合着两个桑初邑也比不上她。”
两人转身一看,见是桑于博过来了,陈老叔一看是他过来了,不由得摇头叹气地说,“我说桑老头,你还真是没口福。”
“怎么?该不会你们两就跑去吃大闸蟹了吧?”桑于博顿时猜到了新上市又极受欢迎的闸蟹。
“你猜得精准,可惜没口福。”陈老叔非常得瑟地说。
“哦,我说我儿媳妇刚给我电话说她买了几只大闸蟹,让我告诉你晚上去尝尝,看来还真不需要了。”桑于博瞟他一眼那得瑟的表情,忍不住地泼他冷水,暗道,晚上让我多吃一个也不错。
“阿爷,吃过午饭了吗?”桑初邑搬来一张椅子给自家阿爷坐下来。(各个方言叫法,阿爷=爷爷,阿公=爷爷)
“吃了啰,你怎么找过来了?”桑于博可是很清楚自个孙儿的个性,每个星期都必定会过来陪陈老头吃一顿饭,但还是习惯地问一下。
“陪外公吃顿饭,中午倒是添上了小十五一起,刚才正谈论着她,阿爷你就过来了。”桑初邑笑着说道。
“哦,都说了些什么有趣的事儿?说来听听……”
正文、第38章
楼下几个人的讨论什么,单十五则完全不知道,回到楼上后,单十五见冰箱里的冰淇淋不多了,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四五个,再摆上几只水果,预防陈文娟过来的时候没得吃,要出去买的话肯定没有这个味道好,到时买回来摆着自己又不喜欢,自然会浪费钱的,忙完这个她又赶着搞清洁,由于平时下课回来后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时间打扫,趁着还有半天时间,把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将被子都放到洗衣机去清洗一遍晾晒起来。
待把一切都弄完后,单十五看着亮堂堂的地板,差点就忍不住想躺下去了,尤其是她累得腰都酸了。
原本她还想要趁着有半天时间去买手机的,但是想了想,还不如等国庆搞活动的时候买,搞不好到时有什么促销活动能便宜点呢,当然她还得提前打电话回家给爸妈,她推迟一天再回去。
同时她还得给卫清秋、伍丹红买个生日礼物,毕竟之前答应过了,若是没做到的话,失信于人也不太好。
待到下午大概五点半左右,单十五又下楼去找公用电话亭去给村子里的糖铺子让人叫人来接电话,等了大约十分钟又打过去,来接是单妈妈,劈头就问,“十五妹,怎么这么久都不见打个电话回来?在学校里怎么样?考过试了吗?学习还跟得上去吗?有没有吃得习惯?同学好不好相处?”
“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单十五巨汗,她又不是第一次住校这么久的。
“那就一个个回答,现在五点多了,有没有吃饭了?你现在在哪里打电话?”单妈妈听了单十五的话,还是缓下语速。
“我现在在校外打电话,学校里一切都还好,刚开学一周多就考了个小测验,那些都是初高一混合的试题,比较简单些,同学都挺好相处的。”单十五简扼地说,主动把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以及自己出来校外住的事都忽略不提,就像她前世那般即使病了,被欺负了也从来给家人报喜不报忧,潜意识中她依然保留着她前世的那个想法,不希望家人替自己担心。
“国庆放假回来吗?放几天假?要不要你爸去市里接你回来?”单妈妈听到她这样说心稍安了,想到现下都九月下旬便又问道。
“嗯,放假,不过我到时一号再回去吧,免得到时太多人挤车,爸爸就不用上来啦,开车太远了,我到时吃晕车药再坐车就好了。”单十五笑笑地说,她虽然确实真的很晕车,可是总不能让她爸爸这样跑来跑去,可是很辛苦的。
“行,那是早上回来还是下午?中午应该回家吃饭吧?我到时宰只鸭子炖汤,等你回来吃饭。”单妈妈想想觉得也对,去市里开摩托车那得一个多小时。
“唔,你到时叫爸爸十一点到镇上的站台等我就行了,十一点前我应该回到镇上了。”单十五想了想,她也就是买两个手机,也不耽搁什么时间,给两个老同学的礼物可以提前一天买。
“好,我到时跟你爸说,让他早点过去等。”单妈妈很快嘴地说道。
“不用太早,掐着时间过来就好了,我到时也可以等会儿没关系的。”单十五赶紧说道,单妈妈的话让她想起前世初中毕业后出去打工,每年回家过年前都会打电话告诉家人什么时候的车,大概几点回到车站。
有一次她只说了是那天的车,又是返乡高峰期车流量特别大,她所坐的那辆车几乎走了十几个小时才回到市车站,当时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她看时间这么早,想着在车站挨到天亮再回家,结果才刚下车,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喊声,她当时差点就哭出来了,那个感动是无法用言语能表达的。
直到后来大家都有手机之后,她有没有回到哪里,都提前告诉爸爸,但是爸爸依然提前好几个小时到车站等她,一直到她嫁人之后,再加上身体不好,她每次都推脱说工作忙,每次仅仅给爸妈一些过年的钱而不敢回家。
又跟妈妈聊了好一会儿,单十五才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路过一家电器店的时候,里面传来陈百强的一首《念亲恩》,单十五的鼻腔就有些酸涩,若非她能够重来一回,又岂可能会深切感受到歌词里的深意?
“擦擦吧。”忽然一条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跟着又道,“考试不好没关系的,下次再考好点,你家人应该会理解的。”
单十五没有接过手帕,只是拿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深吸口气也没看向来人微垂着眼帘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的安慰。”
“没事,日后好好学习哦。”那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帕,笑笑地说道。
单十五既不否认也没解释她并不是因为学习的原因,抬起头准备朝他点点头就离开的时候,在接触到他的脸庞时,单十五脸色一变,感觉有点混乱,大脑里似乎有两个记忆在重叠,前世结婚后的所有记忆通通如同潮水般涌现重叠交替,她感到头痛不已,伸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之后在那人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后,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了。
而站在那里想要说些什么的肖志元被她那凶狠的目光吓了一跳,伸出手来想要把她喊住,但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唐突,耸耸肩便离开了。
单十五几乎是用力跑回家的,陈老叔看到单十五跑回来张口想喊住她,结果还来不及出声,她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上楼去了。
抖着手将门打开,单十五把门关上后,紧靠在门边不住地喘气,捂住也不知是慌乱还因为跑得快而导致剧烈乱跳的心脏,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瞬间,前世与那个男人所有的一切一切事情通通如同电影般在大脑里重叠逐渐清晰,她一直忆不起那个男人的样貌,但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却又清晰的忆起所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在2005年才是与他有过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场相亲,只因为她工作了好几年依然没有男朋友,再者农村里的只要出门打工过了三四年都还是单身的,都会让人觉得年纪太大了,会嫁不出去,她便是那时顺从家里的安排去相亲,直至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敢回想。
久久才平缓下心情,单十五深深地吸口气,前世的婚姻不可否认是给了她极大的重创,即使曾经忘记了那个人的样貌,可是当再次遇到的时候,依然免不了重叠着不好的记忆。
看了看时间,单十五一顿,她居然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既然已经是前世的事情,她何需介怀?即使偶尔遇见,也已经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了,是不?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单十五才终于觉得有些清醒,但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了,拿起课本便回校上晚自习去了。
回到学校后,她才终于感到那些前尘往事都是已经过去了,她的新生活才刚开始,今生即使遇到她,对他也只是恨意,她现在拥有世人所没有的空间,以及老天的厚爱,又何必去想太多的纷扰前尘?
“喂,发什么呆?”江东觉得单十五有些奇怪,跟以往不同的是她居然没做作业在发呆,忍不住拿笔尖戳了戳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