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幼宁躺在赵睿身边小心的呼吸,直到听到他的喘息声逐渐变的绵长,这才偷偷的转过身。
只看的见他的轮廓,幼宁在黑暗中努力辨识着,哪里是他的头发、额头、鼻梁,哪里是嘴唇。
幼宁小心的伸出右手,在厚重的被子下面缓慢的、一点点的移过去,轻轻的摸了摸他的指尖。
闭上眼,感受他微热的呼气。
屏住呼吸,食指的指尖缓缓的滑过,一根一根的与他相触。
最后,眷恋的停留在他食指的指腹上。
这才不由自主的长吐一口气。
激动,还有心悸。
几乎听的见,心脏欢快跳动的声音。
幼宁不由自主的伸出左手按在心口,默念着小点声小点声。心里害怕被他发现,却又有些期待着能得到他的一丝回应。
指腹对着指腹,甜蜜中带着莫名的一丝恐惧,就在这种复杂的心境中,幼宁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那份温暖,渐渐的睡着了。
……
赵睿是第二天一早9点多的飞机回北京,幼宁家离机场太远,他必须6点就出门,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去机场。
他起身的时候很小心,没有吵醒幼宁。收拾行李那会儿,幼宁才醒过来,赶紧套上衣裤要送他到机场,赵睿却执意一个人走,不肯让他或是张爸爸送。
幼宁套上衣服,抢过赵睿的书包:“我送你上车总可以吧!”
天还黑的厉害……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车。
远处稀稀拉拉的传来一两声炮仗响,幼宁盯着地下的一片红色纸屑说:“本来还答应带你去江边放炮呢,最后还是忘记了。”
赵睿冲不远处驶过来的出租挥挥手。
回身接过幼宁递给他的书包,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幼宁!”赵睿出声唤他:“明年,我们再去江边,说好的别忘了。恩,我走了,赶快回去吧!到家再给你电话。”
车子徐徐启动,赵睿回头,看着路灯下的小孩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家。
幼宁忽然追在车后面跑了起来,大声的冲他喊:“记得明年要带19根二踢脚来啊,不然不能进门……记得路上藏好了,小心点别被条子抄了啊……”
赵睿大笑出声,摇开车窗伸出头:“记得了!全带双响的,保证没有一个哑的~。放心!条子抄不到我!!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直到看不见幼宁的影子,赵睿才缩回脑袋,敞开手脚靠在后座上傻笑。
司机大叔偷偷的从后视镜里打量他,终于忍不住,小声谨慎的用十分生硬的普通话建议着:“棱(能)把窗户关上吗?热气都么(没)有了!”
赵睿心情愉快的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大叔,邪笑着倾身靠近铁栏杆,挑着眉拍拍怀里的书包,京腔油调的张嘴调侃:“直接去机场得嘞,哥儿们稳着点开,这东西怕颠,谢了嘿!”
说罢靠后,眯着眼仰起头,路上可以安心的打个盹了。
司机大叔偷偷打量着赵睿,这位穿着灰色高领衫黑色羽绒衣的男青年看起来有些邪气。他又看看后排的包,心中一阵紧张,踩脚离合器上了速度,平稳而又快速的奔着武汉天河机场去了。
【黄小仙讲解:二踢脚北方常见的红色大炮仗,20左右一根,松果那么粗,放的时候,大胆的人可以拿在手里点火。双响指地上一响,窜上天后空中再一响。做的不好的二踢脚只在地上响,,很酷的东西。警告,操作危险,不会玩的人容易被炸伤。】
27:试探
寒假结束了。
北京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晚,三月末刮过几场黄土沙子,四月初飘过漫天的白杨树棉絮,这也就算是正式开始过春天了。
武汉的樱花,这会应该已经开了吧!
幼宁坐在后座上,看着银杏树上春枣大小的小嫩芽,感慨着南方已经杨柳依依了,北方的春天才这么着姗姗来迟。
今天,奖学金发下来了,班里共有五六个人得奖,赵睿拿了个一等,幼宁只拿到最末的三等。听到这个结果,幼宁有点郁闷,但毕竟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也只能寄希望于这学期更加努力了。
仰头看看头顶上飞快后退的高大白杨绿枝,幼宁长出一口气,暗下了决心。
正好前几日发了不少班费,大家决定去唱歌蹦迪腐败一把,顺便让拿了奖学金的人放放血。
对于迪厅,幼宁也有着这个年纪少年应有的好奇。赵睿好笑的听着他讲着从小伍那听来的、或是电影上面看来的那些有些天真幼稚的关于酒吧的描述——
俊帅耍着酒瓶的酒保、浪漫多情的萨克斯音乐、柔和妩媚的灯光、点着香烟的优雅美女……
听到美女这里,赵睿很想插嘴打击打击他,那些都是电影里的高级酒吧,咱们去的就是一狂躁音乐型歌舞厅,放点台湾的摇头音乐,让孤独寂寞的人在甩甩头发,摇摇屁股的,动动身体用的。
虽然骨子里都是让人派遣寂寞的,但一个是穿着高级时装的淑女,一个是烟熏妆比基尼的舞女,性质一样,价钱不同,比不得,也不能比。
终了,化为释然一笑,赵睿还是什么都没说。
年少是可以无知的,如果不会导致太严重的后果,他还是想放任着幼宁自己去想去看去尝试。
赵睿确实想在幼宁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这个位置,他合计着应该是情人,应该是爱人,应该是可以依靠着共度一生的人,唯独,不想也不能够成为父辈或师长。
一行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城铁站附近的小酒吧,这家酒吧主要客户是周围大学的学生,档次并不算太高,是以热闹为主的。
一推开厚重的木制大门,幼宁就被呛鼻的烟味硬生生的逼退一步,门口的侍卫小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手里举着印章不知道该放还是该收。
赵睿轻车熟路的帮大家买了票,正站在小弟边数人数,冲幼宁招招手,让他低下头,在他耳边喊:“把手给他盖个章,先进里面等我,105大包。”说完捏着他的手,让侍卫小弟在他手背上盖了章,赵睿满意的看了看他手背上紫红色的五星章,嘱咐他跟紧其他人别乱跑,这才放他进去。
赵睿去柜台点了些小食,回到房间的时候,里面正哗啦啦的打着手鼓起哄。幼宁和小伍站在小吧台前面,正拿着麦唱歌。
小伍唱的很投入,搂着幼宁的肩膀高喊着“有多少爱可以胡来,有多少人不愿等待……”。
边上的幼宁有些无措,结结巴巴的吃力的跟着唱着,明显没有找到曲调,他见赵睿进来,忙投来求救的眼神,赵睿却冲他努努嘴,又咧着嘴拍拍手,示意他唱下去。
“若这份爱可以重来,那第一次让我胡来……”
小伍挤眉弄眼的嚎完这句,还用手肘撞撞幼宁说:“唱啊,怎么不唱了!”
赵睿见他尴尬,接过话筒说:“我来吧,边上坐着去。”挤下眼小声补充了句:“听好了啊!学着点。”
很多年不曾进过这样的地方了。
这家名叫‘第7夜’的酒吧,赵睿来过,年代太远,记不清是跟谁来的,反正不会是书呆子张幼宁。
这一世里,很多事情都变了,比如宋智成了学生会主席,比如自己进了宣传部而不是组织部,又比如第一次拿到了一等奖学金。但更多事情又循着上一世的轨迹,严丝合缝的让人吃惊,酒吧门口的侍卫,班里的同学,宿舍的号码……
大概只是,蝴蝶效应……
……
赵睿盯着屏幕,他声音很清亮,这个年纪的他,少了几分歌手老爹那种沧桑沙哑的感觉,只不过……
那一句“当懂得珍惜以后回来,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
他唱的……很伤感。
歌曲,大概就是这样,只要歌手唱的投入,会容易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