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约翰收回手,垂头看着她,声音又低又缓,“现在感觉如何?”
季九眨了眨眼,下意识想后退一些拉开距离,然而在那之前,对方忽然靠近,右手顺势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季九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手掌柔软而冰凉,说实话十分舒服。但就是这份冰凉,偏偏让她脸上的温度又升了起来。
约翰微微皱眉,疑惑道:“温度还有一点高,体温计呢?”
“在床头。”季九连忙侧身一指,顺理成章地离开那只手,往门口蹭了蹭,“先洗漱完再说吧……”
约翰无奈地撇了下嘴角,像是妥协般道:“好吧,我去准备早饭。昨天剩下的粥可以吗?”
季九已经钻进了不远处的浴室,关门前露出一只手挥了挥:“没问题没问题,谢啦。”
直到浴室的门完全关上,她才一手按着洗面台,一手捂住脸,挫败得几乎想要哀嚎——淡定点啊季九!要是继续这样反应强烈,那些小心思迟早会被发现的!
她把脸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做到一半,手腕上的铜钱串里冷不防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我真是服了你了。”
“什么?”季九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怪道,“你这段时间一直没开口,我还以为你面壁思过去了。“
少女却一下子笑出声来:“小梓,喜欢上一只鬼的感觉如何?你看,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身体让给我。”
季九翻了个白眼,对这个话题已然不耐烦:“这是两码事,连因果关系都没有,请不要混为一谈好吗?”
“呵呵。”
少女没再接话,季九往牙刷上挤好牙膏,开始刷牙。
一时间,整个浴室里只剩下细细的沙沙声,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时,季九正吐出最后一口泡沫,将漱口水喝进嘴里。
“小梓,想不想知道那个大叔是怎么看待你的?”
“噗——”
漱口水一下子都喷了出来,季九差点被呛到,咳了两声才缓过气来,不可思议地反问:“你说什么?”
“嗯?事情本来很简单,那家伙……”
“九?”
少女的声音被敲门声打断,她立刻停住,再没说下去。外面传来约翰低沉缓慢的话音,“你想在房间吃早饭还是在楼下?”
季九擦着嘴角,扬声回道:“去楼下吧。”
约翰应了声,又说道:“那我将药也带下去。”
得到季九的回复后,他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季九收回视线,发现自己竟有些紧张,心跳也略显激烈,就像是正在干什么坏事似的。
她深吸了口气,捏着毛巾看着镜子里自己手腕上的那串铜钱,低声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少女哼了声,仿佛突然间没有了兴致,语调也漫不经心的:“没什么,现在不想说了。”
季九:“……”
吊人胃口又不说是很不道德的!
……不过她这位老祖宗什么时候道德过?
反正死活不是重要的事,季九也没有追问下去,洗完脸便下楼去吃早饭。
她现在的脸色可比昨晚好多了,虽然依旧白惨惨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至少有了些活力。
约翰正在往桌上摆勺子,见季九下来,勾了下嘴角:“可以吃饭了。”
季九道过谢,坐下舀了一口,又抬头道:“你不吃早饭吗?”
“没有关系。”约翰挑挑眉,坐在她对面开始翻看报纸。
阳光从正对着他们的客厅中传来,窗玻璃被照得格外明亮,几乎能映出落在上面的树影。零落的影子揉碎在撒入室内的金光里,跟着不时拂过的微风轻轻摇曳。
整栋屋子仿佛都随之安静下来,只有石英钟的声音规律而持久,像永恒不变的细语。
季九低着头喝粥,却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对面。
约翰依然专注在报纸的内容上,此时已经翻到最中间一页。这种时候的他往往不会有什么表情,因而整张脸都透出一股不言而喻的冷酷。
也许说冷酷并不确切,只是淡定到某种程度后,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季九悄悄地望着他,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以前的经历,做过什么工作,喜欢过什么人,又为了谁而眷恋人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想一一从他嘴里听到。
那些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如今全都浮上心头,
她垂下视线,漫不经心地摆弄勺子,这时,约翰却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穿过整张桌子,落在她脸上:“吃完了?”
在他望过来的瞬间,那张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眼底的光芒轻轻摇曳,如同阳光在水面沉浮。
季九摇了摇头,连忙加快速度:“马上!”
“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约翰挑挑眉,又收回视线,“不要忘了吃药。”
季九乖乖应是,手腕上的铜钱竟自己颤了一下,像是人在憋笑时的那种颤抖。她不自觉多看了一眼,但老祖宗并没有说话的打算,只是一个劲地笑。
直到她吃完饭回到房间,少女的声音才再次从铜钱里传来:“何必这么小心翼翼呢?他对你可好得很。”
季九本来不想理她,听她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要解释:“我没有怕……只是不想以后尴尬。”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铜钱不以为然,“如今早就是恋爱自由的年代了,更何况还是两情相悦的事情。”
“两情相悦?”季九嗤之以鼻,“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把身体给你,所以这些都省省吧。”
话音刚落,铜钱猛地往她手腕上一撞,愤愤地道:“不信就算了。”
季九:“……”
到了下午,季九的体温终于下来了,只有一点点低烧还未完全退去。她嫌房间里闷,搬了电脑下楼,一边上网一边看约翰练习射击。
快到五点时,彼得·帕克意外造访。
季九从猫眼里看到他时格外惊讶,连忙开门让人进来。彼得一手拎了袋苹果,一手托着盒披萨,跟在她身后焦急地问道:“我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发烧吗?或者咳嗽?真的很抱歉,一定是那天去游泳感冒了,都是我的错。”
“停!停!”季九好笑地回头,打断他,“这跟游泳没关系啦,一年生一次病很正常的。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少年挠挠头:“是易告诉我的。”说着他将苹果和披萨往前递了递,问道,“我想你应该没精力自己做饭,就带了这个。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你真的太体贴了。”季九啧啧称赞,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先放到桌子上,“哇披萨还是热的呢。”
彼得低头笑笑:“买的时候刚出炉,想要现在吃吗?”
季九点点头:“趁热吃吧。那你呢?”
“哦我答应了梅婶要回家吃晚饭。”彼得做了个“请”的动作,“她说今晚要让我尝尝新学的菜式,总之谢天谢地不再是肉丸了。”
季九忍俊不禁,不过还是洗了些水果招待他。
“哦你是病人应该多休息!”彼得本想阻止,但季九已经洗完了苹果和橙子,他只好先一步抢过水果刀,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这架势好像季九已经病到生活无法自理,季九也没办法,就坐到桌边打开了披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