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和雷帮合作？”秦落霜看着他。
    “为了钱啊。”
    林文理所当然地答道。
    秦落霜神色转冷。
    “你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事情的吗？”
    林文笑道：“我当然知道啊，那黑的，简直眼睛都瞎了，不是为了钱，我当场就把他们杀光了。”
    看见林文神色自若的样子，秦落霜只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冰凉的血在心脏中蔓延，让一切的温暖在消失。
    就像那天夜里，她发现她一直崇敬的父亲的真面目的时候，当她发现他残杀孕妇、强暴女童、贩卖婴儿的时候，那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那是她心中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伤，一道断崖。
    她曾以为她把它填满了。
    但现在，她才知道，它始终在哪里，从不曾消失。
    雷帮这种贩卖人口和毒品的帮派，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恶。她的父亲，就掌控着许多这样的帮派。
    而现在，他也走上这条道路。
    这是报应吗？
    她曾经甚至一度把他视为可以托付的朋友。
    但现在。
    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了。
    “她是谁啊？”方薇薇好奇地问。
    林文笑道：“秦落霜，我的幕僚。”
    “不再是了。”
    秦落霜轻声说。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但现在，我要走了。”
    她转过身。
    “等等。”
    秦落霜握紧了衣服里的枪，但预想中撕下面具的发展没有出现。
    “格局小了，凤雏，你的智慧还没有达到能瞬间推理出全部真相的地步，所以你有所误解也是很正常的。”
    秦落霜停下脚步。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话也是误解。”
    “不过，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只用一句话就轻飘飘地走了，是不是有点过份？”
    “你想怎么样？”秦落霜轻声说，她忽然感到巨大悲哀，甚至想放弃抵抗。
    “这样，你跟着我，作为幕僚和我一起把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完，就算两清，如果到时候你仍然坚持要走，我绝不阻拦。”
    一阵沉默。
    “好。”
    林文微微一笑，这就是天才的交涉能力，根本就不会产生那么多你拉我扯的狗血事件，极大地提升了他的办事效率。
    “一路上你要好好观察，好好思考，好好理解，这样你才能领会到一丝我宽广如海的智慧……”
    林文一边唠叨一边拿起包厢里的座机，拨通了郡政厅财务处的号码。
    “喂，老谢在吗？”
    “是我，林文。”
    “嗯，没错，嗯，是这个帐号，没错，不记名的，密码是110911120999119，验证答案是红色镰刀。”
    “什么黑钱白钱？能用到灾民头上的，就是好钱！”
    “你特么给我1分不少的弄出来，少了1分钱，我就把你贬为普通职工！再把老雷调回来！叫你天天在老雷手下做事！”
    一通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才让老谢乖乖工作。
    林文呸了一声。
    “能力真差。”
    再给方大山打电话。
    “你立刻把驻地里剩下的所有士兵都组织起来，限你一个小时内到陌河村往西六公里处待命。”
    方大山就好多了，一句话完事。
    “走吧。”
    林文笑得很开心。
    “这肉包子还有一半没吃完呢。”
    ——
    漆黑一片的荒野山路上，十三辆越野车开着大灯，正在崎岖的路面上飞驰。
    独眼龙坐在中间的越野车中，与手下们谈笑风生，污言秽语和粗鲁的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
    “老大，这下兄弟们可真就发达了！”
    “真没想到有这么上道的狗官。”
    “呸！什么狗官，那是兄弟！”
    “对对，兄弟，为了林兄弟，我们干一杯。”
    酒在飞驰的车里洒得满地都是，但这群匪徒毫不在意，只有开车的嗅着酒香满脸绿光。
    喝到半酣，一个小弟忽然说道：
    “老大，你说我们握了这狗官的把柄，那不是以后说什么都可以让他俯耳听命？”
    “对啊。”另一个小弟一拍大腿：“他要不听话我们直接把录像往总督府一送，他不立刻被总督剐了？”
    独眼龙重重打了一下他的头：“蠢货！老子的脸也在里面，你想害老子成为帝国公敌吗？”
    “为啥？”另一个小弟问道：“这狗官关系很硬？”
    独眼龙冷笑道：“你们这群白痴，说了你们也不懂。我警告你们，你们几个回去都给我把嘴闭严，任何消息都不许走漏，否则老子扒了他的皮。”
    这辆车上的小弟都是独眼龙的亲信，关键工作都是他们完成的，其他的小弟可没有参与的资格。
    “是，老大。”
    “还有，那个失踪的丁威找到没有？”
    “还没有，可能是逃跑了。”
    “那就让他彻底消失好了，我记得他好像还有个女人压在寨子里，回去你们把她分了。”
    “是！”
    正在这时，后备箱里又传来了咚咚的声音，比之前每一次都响。
    独眼龙脸色转阴，喝道：“让这杂种安静下来，回去老子要让他尝尝扒皮挖眼拆骨的滋味。”
    ——
    郡长专车只用了45分钟就到达了指定地点，陌河村往西六公里的一处山坳里，两侧都是延绵的大山，在黑夜之中，黑黢黢的仿佛卧着的巨大妖魔。
    下车之后，林文说道：“你们就在这里。”
    “方薇薇，你陪着秦落霜，一会告诉方大山，见她如见我，一切行动都听她的指挥。”
    “秦落霜，方大山来了之后，你就让他带兵，把这里包围。”
    “这地盘可能有点大，方大山可能只有600个人不到，怎么把他们围死，不放走一个人，就看你的能力了。”
    说完，林文独自向大山中走去，直到恐怖的黑暗吞没他的身影，他也没回一下头。
    现场只剩下了三个人，方薇薇，秦落霜，和专车司机。
    今夜没有月亮，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们，黑暗中仿佛有未知的庞然大物向他们压迫而来，只有专车的一点点微光，抗拒着，照亮了他们这一点方寸之地。
    方薇薇有些害怕，专车司机是个络腮大胡子男，她便向秦落霜靠近了一些：“秦姐姐……”
    秦落霜用冰寒的眼神止住了她的靠近。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诡异的鸟叫，那幽远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传出很远，又在山间反射回来，仿佛鬼魂的呜鸣。
    方薇薇吓得一把抱住了秦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