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托城,北城门。
一行骑着白马,打着金边白色天鹅王旗的队伍缓缓进入索托城,引起了一些居民的注意。金边白色天鹅是天斗皇室的专属旗帜,能打这种旗子的人,整个帝国上下,也不过五指之数而已。
“殿下,您是想先回行宫,还是先去索托大斗魂场?”
雪清河的护卫队长落后他半匹马的距离,轻声问道。
“我先回行宫,你差一批人去大斗魂场看比赛。”
雪清河瞄着周围有些空旷的整齐街道,和站在路口发呆的机器人,感觉有些异样。
现在才是半下午,远远没到居民们休息的时间,怎么街上才这么一点人。
细细打量了周围一会儿,雪清河平淡地说安排道:“这一次他们的任务还和以前略有不同。凡是那些天资卓越的选手,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尽可能想把法邀请对方加入卫队。如果他们实在不肯,至少也要想弄到他们的信息,比如名字、武魂、故乡和常驻城市等,越详细越好。”
“殿下,恕属下愚钝。”
卫队长有些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记录这些有信息难道什么用处吗?”
难道说,太子殿下还想强行征用这些人不成?
这可不是他一贯亲善仁厚的作风啊。
“……”雪清河瞥了卫队长一眼,觉得今天这个人的话似乎有点多。
雪清河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千道流安排他重回索托城的任务之一——趁着嘉年华还在举行,大量精锐魂师在此云集,所以雪清河要留意一切可能获得神考资格的天才人物,现将对方拉入太子卫队,避免这些人落到恩静集团和其他宗门手中。
因此,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卫队长听着他的音调,心里突然咯噔一声,赶忙告退安排任务去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太子殿下好像有些不一样,不再是往常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了。
今天的太子的确不一样,他(她)不仅来了大姨妈,心中还充满了挫败感。
雪清河带着十几个天斗皇家亲卫回到索托城时,心情已经和上一次他进入这里时截然不同。他这几天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明明他已经靠送给相赫的那条狗,占据了所有的情报优势,成为了索托城中唯一一个“知道一切”的人,为什么这一次的所有谋划无一成功,还造成了如此可怕的损失?
其实细细想来,这一次由他指挥武魂殿的高手三线作战,每一线都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变故。
七宝琉璃宗那边,雪清河没有预料到相赫的战斗力,居然已经强到了在一百人的围攻下反杀的地步,因此损失了武魂殿四十名魂圣和十名魂斗罗不说,还搭上了一位新晋封号斗罗。雪清河仔细总结了教训后,发现了自己的一个信息盲区——好像的确没有人见过相赫可以做到的极限。
原本他以为,能够独自制服戴恩,已经足够高估他了。但那只是他显露的那一部分实力而已。
生死之王那边,雪清河更是没有想到生死之王会因为爱好“藏品”而突然动手,三个封号斗罗死于一旦,要不是圣龙斗罗拥有霸体技能能无视控制,恐怕也要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至于夺取启迪符文那里,她也是前几日才通过雪珂(相赫的狗)才知道,一直隐藏的昊天宗居然出乎意料地出手了!如此看来,那枚世界符文,应该已经可以确定是在那些隐居的村民手中了。
如果火鸟的死还可以归因于他疏于考虑,那后两者简直是匪夷所思,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内,仿佛是上天不想让他的计划完美实施一般。
唉,这个世界,真是让我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妈的缘故,雪清河今天尤其易怒不说,还非常多愁善感,因此有了上面的感叹。
然而,正当他沉思着打算继续前行时,却发现前方的道路被堵塞了。
他总算弄懂城门口那些空旷的街道是怎么回事了,合着人全部都挤到这个地方来了。
“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雪清河皱了皱眉,索托城的街道可是有机器人维护的,很少发生交通堵塞这种情况,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转移了机器人的注意力。想到这里,他随即回头对卫队长丰吩咐道:“去前面看一下情况,这些人到底在看什儿吗。”
“是。”卫队长身后长出一双天鹅翅膀,竟然同样是皇家之人。
他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只是他回程路上的脸色那叫一个凝重,让雪清河心里也不禁打起鼓来。
“殿下,是恩静集团的人在拆除武魂殿。”
卫队长沉声说道,“武魂殿中的殿主和执事都被赶了出来,因为试图抵抗,如今已经全部被机器人给抓了起来,我们要不要干涉一下?”
说到此处,他的担心都写到脸上了。
恩静集团这种行为,可是把天都给捅破了。
如果不是看太子心情不好,他都想下令队伍直接原路返回,打道回府,免得搅入这滩浑水之中。
“……”雪清河眉头紧皱,绝口不提干涉的事情,“知道具体原因吗?”
“负责拆除工作的是戴沐白,其他的属下也不太清楚了。”
雪清河脸色微沉。
拆除武魂殿这种行为,和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号造反是同一个性质,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莫非是相赫已经知道了火鸟斗罗的身份,他想栽赃给先驱者的计划没有成功?所以相赫选择主动与武魂殿为敌?
可明明剑斗罗还一厢情愿地认为他遭遇的就是先驱者。
如果相赫知道了真相,他完全没有必要隐瞒啊。
妈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良久,雪清河做出了决定。
“走,一起绕路,先去索托大斗魂场,我得问个清楚才行。”
“是。”
二十分钟后,雪清河推开了相赫办公室的大门,这里的主人正翘着腿惬意地靠在沙发上,茶几对面的位置又放了一瓶他一向深恶痛绝的娃哈哈。
“太子哥哥。”
faker露出早知他会到这里来的表情,眉毛微微挑起,酷似他的母亲,“或者说圣女姐姐,我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圣女姐姐……”
“姐姐……”
“姐……”
faker的声音明明听上去很温和,但对他唯一的听众而言,却宛如临入睡前看到的鬼片惊悚镜头。
雪清河猛地止住了向前的步伐,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记昊天锤砸中了胸膛,心脏骤停了一瞬。觉察到威胁的他,全身血液迅速朝着四肢涌去,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足足几秒之后,雪清河才稍稍平复了心情,露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又是哥哥,又是姐姐的,相赫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放心,我要是对你有什么恶意,就不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了。”
faker自顾自地品尝着饮料,鞋尖朝着对面的沙发,轻轻地磕在桌子上,“先坐下吧,让我们慢慢谈。”
雪清河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只看faker那随意的表情,一定是非常肯定地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考虑到这个小鬼一向很聪明,他必须确定对方没有诈他。雪清河带着马甲固有的微笑坐下来,眼神集中在faker怀中的那条小狗身上,怀疑自己在他身边的“监视器”是不是有可能出了问题。
“相赫,你今天说起话来真是好奇怪。”
雪清河讪讪道,“无论你以为我是谁,我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我是雪清河,天斗帝国的太子储君,我的侍卫们一路都和我在一起,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啊,你还不想放弃,还想要硬撑啊。如果不是看在东姨的面子上,我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
faker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只能先告诉你,你的身份是怎么被拆穿的了。千、仞、雪、姐、姐。”
他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母亲是比比东!
一瞬间,雪清河彻底放弃了继续伪装的念头,身体失去力气一般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愿闻其详。”
反正这也不是最近几天他第一次感觉到挫败了。
果然,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开始之前,先让你认识一下我的信息源吧。”
faker伸手一招,从办公桌后面飞出一把造型狰狞的浅紫色双手特大剑。这把剑和斗罗大陆上的任何一把剑都不同,足足有两米长不说,还拥一大一小有两个护手,看起来是为了同时方便突刺和劈砍而设计的。
在大剑的第一个护手上方,有一颗闪动着绿色光雾的宝石,一看这设计风格便知道,这玩意和生死之王米姐相关。更不必说雪清河本就从这把武器上感受到了浓烈的不详意味。
“这是?”
雪清河心中有些不安,她虽然没有召唤出自己的武魂,却能够感觉到一股被压制的异样感。faker摸出这把武器,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她不得而知。
“这把剑叫做破败王者之刃。”
faker还记得相赫交给他的任务,传说级武器想要彻底解锁,就必须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而千仞雪就是宣扬这把武器的起点,“生死之王说过,这把剑是用一个亵渎神圣的王者灵魂铸成,能够保存上万名死者的灵魂。而我们请求生死之王复活我们的一位朋友,他的灵魂,就暂时保存在其中。”
说着,faker在剑身弹了一下,大声吼道:“喂,凯隐,出来接客了!”
他话音刚落,雪清河便感觉到这个房间里的整个温度急剧下降,大剑上那颗绿宝石,如同做梦者的眼球一样疯狂颤动,接着一缕缕黑雾从其中飘散而出,仅仅几秒的时间便充满了整个房间,一张又一张虚幻的脸刚刚隐去又再度浮现,其中还有一张脸直接窜到了雪清河的脸前!
雪清河惊骇而起,对邪恶的天然厌恶令他觉得窒息,隐藏多年的天使武魂瞬间开启,在神圣的光芒照耀下,那些黑雾如同被驱赶的老鼠一般迅速消散蒸发,最后在这生光下还能保持原样的,只有一团尤其凝实的黑雾,并且逐渐有了人形,逐渐朝着桌子上的破败王者之刃靠近。
当这个红发少年抓起破败王者之刃的瞬间,他的形象立刻变得枯槁灰败,仿佛失去了颜色一般,整只大剑也瞬间被黑雾缠绕。雪清河,不,现在已经是千仞雪的天使武魂拥有者,身上的光芒可见地变得暗淡了。
传说级装备破败王者之刃
被动雾之锋:破败王者之刃内储存着最多1万个供其拥有者驱使的幽魂。
被动亵渎:破败之王是一位亵渎了魔法与荣誉的王者,因此任何神圣属性、光明属性的魂师或者魂兽,在亵渎的作用范围(500米)内,全部属性下降20%。
传说被动契合(未解锁):当破败王者之刃被人口头或者书面提起一百万次时,前两项被动的数值增幅百分之五十。如果持有者解锁了英雄破败之王佛耶戈,前两项增幅为百分之百。当前解锁进度171100万。
“看来你们两个现在已经认识了,麻烦把特效都关一下。”
很快,“凯隐”放下了大剑,立刻变成了有颜色的模样;而千仞雪关闭了武魂之后,则恢复了自己一头金色长发的女性样貌。这种形象的千仞雪,有一种不可亵渎、肃穆庄严的神圣之美,似乎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都像是神界的匠神亲自打造一般,毫无瑕疵。她的眉毛、头发、睫毛,无一不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与她橘金色的虹膜相得益彰。
“你看起来和活人也没什么不同。”
千仞雪不再伪装,这张脸看起来严肃非常,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冷漠。
“这把剑已经是我的武器,他是我的身体,所以我和其他灵魂不同,拥有自己的身体。但本质上而言,这并非肉身,所以我仍旧是个死人。”
“凯隐”简单的解释了几句,随即看向了faker,“多谢你帮我把她找来,等我解除了隐患,很快重塑肉身的仪式就可以开始了。”
“无妨,我也只是希望你灵魂中不属于你的那一部分停歇下来而已。”
faker说着让千仞雪听不懂的话。
“是你找我来的?”
千仞雪看着“凯隐”,面无表情,心中却掀起波澜,自己回忆着自己是否与之有什么交集。
“是我,或者说,是我的另一部分。”
“凯隐”缓缓说道:“我是因为献祭而死的,所有见到生死之王时,只剩下一半的灵魂。生死之王为了使我成为他的藏品,不仅将这把剑送给我保存灵魂,还把打造这把剑剩余的灵魂与我融合在了一起。然而,当那天我被释放出来以后,我灵魂的一部分,这位曾亵渎了神圣的王者,他感受到你就在附近,指名道姓要找你,这也是我们知道你秘密的原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千仞雪感觉这对话正在往一个她不喜欢的走向发展。
“我并不认识什么亵渎神圣的国王。”
然而凯隐的回答言简意赅,充满了令雪清河不舒服的暗示,“王者不是只有国王。”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千仞雪以远超平常的速度摇摆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决绝有些不想承认的信息进入她的脑袋。
“你还不明白吗?”faker不耐烦地说道:“铸造这把剑的灵魂,也就是所谓亵渎神圣的王者,就是你的父亲,前任教皇,千寻疾!那天你就在现场,他与凯隐融合的那部分灵魂感受到了你的位置,我们也因此知道了你的身份。”
“这不可能!”
即使是天生的面瘫脸,千仞雪也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不可能!”
“我父亲的武魂是天使,生而高洁神圣!”
她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然而在她的心底,已经彻底将过去的猜测落实。
亵渎!
亵渎神圣!
这两个词,和千仞雪曾经对父母的种种猜测迅速链接在一起!
“你非要我亲口告诉你吗?”faker拦住了似乎想要开口的“凯隐”,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千仞雪耳边响起,“你父亲做了配不上他武魂的事情,他那污浊的灵魂无法消散,才渗透了封印,到达了生死之王身边。”
“千仞雪,”紧接着,“凯隐”迅速补充道:“你父亲灵魂,所有污秽的部分都已经被铸成了这把剑,但他最为纯洁的那一部分,却与我融合在一起。自从那天感受到你的存在,他便一直想要向你和你的母亲道歉。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见你一面的原因,他有许多话想要通过我告诉你……”
“我不想听!”在两人的“夹击”下,千仞雪躲藏般地跑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父亲形象的彻底幻灭,让她陷入了想要逃避的痛苦之后中,圣洁面颊纸上,一颗泪珠紧随着另一颗滚落,仿佛都是她破碎的心。
“你们都在骗我!”
“你想让你的父亲永远煎熬着吗?”
faker的不耐烦愈发明显,“说实话,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你那个恶心的老爹会怎么样,但是他不愿意安息,已经影响到了凯隐的复活。如果你不想听,那就一直留在这里吧!”
听到这里,千仞雪才总算冷静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