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边上静寂无比。
只有方升一个人在那里整理符篆,一边整理,一边数,然后又一边整理。
堂堂极乐四公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付钱。
成功一张送一百张,成功十张便是一千张。
这显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柜台边上围着一群人,早已完全看呆。
施展十张上品符篆不难,但是要像方升如此这般,一抬手轻松写意,一次施展十张符篆有如行云流水,纵使符道大师赤电,只怕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那还是一个连定魂都没有的人,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修为的人!
这已经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众人久久沉默,心里也只能随着方升在那慢慢数。
一千张符篆显然不是一个小数目,整整一大包,背在身上恍如乡下人赶集。
方升卷了就走,一点也不在意。
他在神迹游戏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我行我素惯了。
只是周围所有人,看的完全更呆了。
无论是谁,只怕都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拿包裹来打包符篆。
一包就是一千张。
众人原本还想八卦一下方升的事情,日后也好拿来当做谈资,只是看见方升如此行径,心中莫不想起了三个字——
土包子。
所有人都不想说话。
唐风一直偷偷缩在一边,闷声闷气。
比起别人,他自然更不想说话,恨不得所有人当他不存在,当他从来没来过。
堂堂极乐龙庭四公子,若是说话不算数,传扬出去以后还怎么在世间立足。堂堂极乐龙庭四公子,若是随便对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出手,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更何况周围一堆人都看着,看西洋镜似的,看的目瞪口呆——
方升卷着一包符篆,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就连计海这个老掌柜,也楞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方升的表现让他很是意外,又穿着一身苏家客卿的衣服,他只怕还要以为方升是从荒蛮之地来的,是个十足的土包子。
随身背着一千张上品符篆满大街跑,一千张便是足足十万两!
这是土包子,也是暴发户,是土包子之中的暴发户!
方升走的很小心,选的路也很偏僻。
无论是谁,背着十万两这么大一笔钱,都会变得很谨慎。
千年古城,车水马龙,四周五花八门,方升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他原本就是初来乍到,对临水城更是完全不熟,一不小心就进了一条死胡同。
巷子里面只有一堵墙,方升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
莫大通嘴角一抹得意,已经堵在了巷子口。
“原来是莫知事。”
听到“莫知事”三个字,莫大通顿时脸色一沉,怒上心头。
就在昨天,他不但被星剑揍的鼻青脸肿,更是直接被扫地出门。
而罪魁祸首,便是眼前的方升。
“上次你运气好,有星剑那个贱女人帮你打开盒子,结果白白浪费了钟九一条命。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第二个星剑来救你?”莫大通已经走了过来。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是死路,我想应该是没有人了。”方升脸上一抹无奈。
“你也就会躲在女人背后,没有星剑那个贱女人帮你,你算老几?”莫大通冷哼一声,“原本还以为要多等几天,没想到这才一天,你就自己跑了出来。”
“我这个人一向闲不住。”
“我若是你就不会随便出来。临水城这么大,像你这种低等下人,城里又不熟悉,走着走着说不定就迷路了,然后走上一条死路。”莫大通眯着眼,已然胜券在握,“这里倒是僻静,先生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说话之间,莫大通似是变了一个人,全身魂气涌动,好似冥界使者,夺魄勾魂。
“这里确实僻静,若是死在这里,只怕也不会有人发觉。”
“聪明。”莫大通脸上一抹狞笑,步步紧逼。
“其实也谈不上多聪明。”方升微笑着,从包里摸了一把初级雷光符出来,“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哦?想不到给你的一千两,你都拿去买了符篆,难怪这么有信心。只是浩瀚楼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像你这种不懂修炼的人,根本不能施展,拿着符篆也是多余么?”
莫大通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方升就像看着一个笑话。
浩瀚楼的符篆都是大师级上品,就算是他魂师三品的修为,要成功施展一张也很勉强。而方升不过区区一个下人,身上半点修为也没有。
就算能够施展成功,一张两张他也承受的起。
“几张符篆而已,能有多难。”
“就凭你?”
“不错,所以,你可以去死了。”方升二话不说,一抬手已经掷了出去。
“嗯……?”
莫大通刚走几步,瞬时发现不对,猛然抬头。
天空之中,噼里啪啦,只是一瞬间便已雷鸣响彻。
“怎么可能!”莫大通惊声道。
一个人连定魂都没有的人,就在他面前施展上品的初级雷光符篆。
不但施展,更是一次十数张!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也不应该发生。
莫大通眼中尽是不相信,甚至来不及反应,密集的闪电便已暴雨一般轰然直下!
啪!
啪!
啪!
啪!
密集的闪电此起彼伏,噼啪之声,声声绵延!
只是一个眨眼便已潮鸣电掣,成了一片电的汪洋!
方升一出手,便是十五张雷光符。
足足金券一千五百两!
空中闪电滋滋作响,硝烟弥漫。莫大通虽然还站在原地,人却早已被电光淹没,影都看不见。
喘息过后,方升一个鉴定术丢了过去。
“莫大通,魂力修炼者,魂师三品,生命濒危……”
莫大通原本就受了星剑的伤,伤势不轻,如今头上顶着十五道雷光符,逃都逃不及。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已奄奄一息,生命濒危。
十五张大师级上品符篆,换作苏府其他任何一个下人,至少努力一百年!
而如今,烟花一般,就这么绽放了一瞬间。
这是烧钱。
烧很多很多的钱。
“一个受伤的三品魂师,居然撑过了九张!”
方升轻叹一声。
一次施展十五张,以他现在的魂力来说,已经到了极限。
其实只需要九张,便足以让莫大通倒地不起。反正是烧钱,九张是烧,十五钱也是烧。他也就没有在意,纯粹当做试验,测试自己的极限。
巷子边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名老者。
“想不到方先生一次竟然可以施展十五张上品雷光符!”
沈计也是一声轻叹。
一个几乎没有任何魂力的人,施符如此轻松,一掷手便是十五张。若不是他一时好奇跟过来,只怕永远不会明白,先前在浩瀚楼的那十张不过是牛刀小试。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天赋?
这真的是一个山里来的土包子么?
“原来是计掌柜。”
方升走了过去,对于地上的莫大通,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老夫计海,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
“叫我方升就好。”
“老夫先前听说,就在昨天之前,先生还一直在苏家荆草堂做下人,不知是否确有其事?”计海精神矍铄,目光之中透着一种睿智,开门见山。
“确有此事。”
“这么说来,先生想必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雷光符了?”计海问的很直接,一个苏家下人,一个月也才一两银子,想要接触上品符篆,根本没可能。
“不错。”方升点头道。
听到这两个字,计海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完全陷入沉默。
一个没有定魂的人,要想施展成功施展符篆,除非对符篆了如指掌。
而如今,他听到的却是,方升第一次接触!
只是第一次接触,便能施展到这种程度。就连被极乐龙庭奉为供奉,名扬世间的大师赤电,只怕也不过如此。
其中的天赋早已不是天才两个字可以形容!
天赋卓绝!
妖孽般的人物!
将来只要稍加修炼,一旦成长起来,纵是十个赤电大师只怕也是望尘莫及!
计海站在原地,感慨万千,一时心潮起伏。
眼前的这个人,将来必是大宗师,大国手!而如今,就站在他面前!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能够一开始就遇到这种人,是一种莫大的机缘。能够亲眼见证一代宗师崛起,更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是他的幸运,也是浩瀚楼的幸运。
能够和这种人走在一起,浩瀚楼将来必定风生水起!
“我记得计掌柜似乎对符篆有所涉猎?”方升想起了先前浩瀚楼的事情。
计海终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语气也变得恭敬了起来,道:“看来先生似乎对符篆很有兴趣。”
“不错,不知计掌柜可否……”
方升话没说完,计海已经应允道:“老朽乐意之至。其实以先生的资质,老朽想必也不能教先生些什么,不如你我切磋一二,当是研究一下。”
计海说的极是客气,就天赋而论,两人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他已经垂垂老矣,而方升却是如日方升。
其中的鸿沟早已不是时间可以弥补!
“如此甚好。”
方升也不推诿,他也很想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符篆。
修炼终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他现在的魂力,去拼命修炼必然得不偿失。
更何况他在符篆上面有天然优势,自然要去学习一下更高级别,更高威力的符篆,扩大这份优势。毕竟莫大通只是一个三品的小喽啰,将来必然会遇到一些更强的对手。
他做事向来未雨绸缪。
“老朽在城郊有处居所,甚是安静,想必适合先生学习。”
“烦请计掌柜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离开,至于地上的莫大通,尽是一眼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