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摸黑。
一人一龟,尚未到玄真观后山石屋,远远就见一群人,堵在门前。
连河神魂异常强大,一眼望去,尽知都是其来历。
自是往常欺凌明河最起劲的那起子势利小人。
尚未走近,松子就大叫道:“好啊,连师兄,你居然偷懒,连大执事的命令都不听了。”
连河自然明白他话中意思。
如今松子“贵”为大执事元通的童子,整日间对明河吆五喝六,已是家常便饭。
此前见明河去服劳役砍柴,直至天黑都未回转。如今见人回来,却未见柴火,先自开口定罪。
他刚喊完,就又一童子,名唤菱角。
上前板着脸道:“连师兄,元空执事,要你回来务必到巡检堂一趟。”
“巡检堂?”
连河诧异,是管理玄真观外门修行弟子的,和他什么关系?
心念转想,莫非观内有人使坏,竟敢褫夺他入室修行弟子的身份不成,贬出外门?
要作此等决断,必得元真主持首可。
两年来,明河备受欺凌,那元真自有所闻。
但因年寿将尽,性子软弱,也不过是说教元通、元虚几次罢了。见二人并未惹出什么大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加理睬。
但连河自是知道,主持元真断不会首可这般提议。
再一想,那巡检堂元空,也是名年寿无多的元气境练气三层老者。貌似就是白明楼的叔祖。
这两年白明楼肆意欺凌明河,就是仗其身份。
元气境,为修行第一境。
又细分养气、开窍、练气。
以前,在尚未养气有成的明河眼里,练气三层的元空可不就是神仙般存在。
如今的连河,又岂会忌惮一个无甚前途,被仙宗打发到下院等死之人。
即便猜出这其中有白明楼在捣鬼,他亦不惧。
如今他“道通三真、气涌祖窍”,位列真传已是铁板钉钉之事,且还有冲和掌教这个大靠山,自是不必怕这起子小人。
想到此,放下心,轻松整整衣冠。
朝着石屋前,一直未说话的两个白明楼跟班,拱手一礼道:“更深露重的,两位师弟为我这石屋守门,真是辛苦了。”
“你——”其中一个矮胖的弟子,叫明珠,也算白明楼本家。
霎时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连河,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连师兄,今日牙尖嘴利,竟似变了个人。”另外一弟子,叫明苦,向来能说会道,拍着手朝连河走来,打量了一眼连河,漫不经心道,“明珠师弟,不用和这等废物置气,将他请到元空师叔那里,不就了事?”
说着,还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连河见此,扫过四人一眼,起步就走,众人紧跟其后。
走了一段路,紧跟着的童子菱角,见并非往巡检堂放向,遂扯了扯连河衣角,大声嚷道:“连师兄,这不是去巡.......”
话未说完,连河袖手就是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两颗牙齿混着血水,吐出丈许外。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狗仗人势,天天作耗。我去哪里,干你何事?”连河陡然变色,怒呵的同时还不忘踢几脚捂着已肿起半边脸,心惊胆战看着自己的菱角。
明珠、明苦也顺势上前阻拦。
两人齐齐怒视于他,脸上也露出极为吃惊表情。
特别是明苦,嘴巴大张着,似见了鬼一般,良久才道:“连师兄...真威风,欺负童子算甚本事?”
“算不算本事,不由你来说。”
连河掸掸衣袖,淡然道。
“也罢,我等奉元空师叔之命,请连师兄往巡检堂走一趟!”明苦露出了惯常的笑面虎嘴脸,边说边挡住连河去路。
连河乜了他一眼,不屑道:“巡检堂...元空师叔命令?可有凭证,若没,我尚有要事,就不去了,拿来凭证再说。”
此话一出,明珠、明苦顿皆愣住。
玄真观执事之命,按规定自是持令牌宣命。但长久以来,谁也没当回事,此规早已名存实亡。不料被连河抓了把柄,如何是好?
眼见连河已动身,往元真主持所在后殿而去。
两人慌了神,明珠开口大喊道:“连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有要紧事,请报主持。”连河头也不回,丢下一句。
留下四人,皆目瞪口呆。
“他...不会是去告状吧?”明苦半天才转过神,思付道。
“告什么状,元空师叔祖的确发话要他过去,只是我们没持令牌...”明珠气不过,大声辩解,到最后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不行,我们须将此事报与白师兄,元空师叔。”明苦心思转得快,意识到其中有大文章,忙招呼明珠、菱角,一起往巡检堂去。
路上还在嘱咐松子:“松子师弟,你也看到,这明河如今忒嚣张了,非但违背元通师伯的惩罚,还打伤菱角师弟,更是罔顾巡检堂元空师叔口令,请你务必禀明元通师伯,请他老人家做主,严惩这等无品无纪弟子。”
松子连连点头应下,一路小跑着,往元通大执事居所去了。
众人各自散去忙活,远远的灌木丛中,露出一绿裙少女身影。
她拍着胸口,似受了惊吓般自语:“大麻烦了,呆瓜又惹泼天祸事,会不会又把小姐搅进去?这如何是好?”
夜色正酣,四拨人,因一人,各自匆匆行事。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时下,连河已来至玄真观后殿,主持所居的悟真堂。
堂前两个守门童子,见一陌生弟子来到,互递个眼神后,左首看上去老成些童子迎上去道:“此乃主持修行居所,闲杂人等,无命不得擅入,这位师兄缘何至此?”
连河停驻,先朝两位童子还礼。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果然,两人面色好上许多。
“两位师弟辛苦,我乃两年前入观修行的入室弟子明河,现有紧要事请报主持,还请两位师弟代为通传。”
见连河仪表堂堂,口齿清晰,不似酒囊饭袋之徒,两童子已有些意动。
但也知道现下为主持修行时间,却不宜打扰。
老成童子又道:“师兄有何要事,还请说明一二,我等也好通报主持定夺...现下,是主持修行时辰。”
“哦!”连河恍悟,点头道,“既如此我就直说,侥天之幸,师兄我今日得了大机缘,修行已达‘道通三真、气涌祖窍’之境,特来禀明主持。”
果然。
连河说出此话,两童子都瞪大双眼。
另一面色稚嫩些童子,甚至难以置信道:“两年...就‘道通三真,气涌祖窍’,师兄真是天才。”
那老成些童子,已欲动身,临去还不忘恭喜连河。
只见他匆匆进去,顷刻又匆匆出来。
身后已紧跟老道,正是主持元真。
“是哪位弟子有此天资,老道有失远迎,先行恭贺了。”元真边走边高声道贺。
待看清连河面容,也不由一愣。
他对连河印象虽不深,却也不浅。
眼见是当初“修道资质一般”弟子,竟两年“道通三真,气涌祖窍”,不由惊喜交加。
不愧为主持多年,人老成精。
他迅疾回神道:“原来是明河师侄...哦!不,以后要改称明河师弟。”
玄真观惯例,弟子位列真传,自动晋升辈分,和观内元气境修士,互称师兄弟。
真传弟子,虽尚未开窍,但也不过是道程序。
古往今来,尚未有不能开窍者,最不济是多来两次,至于能开几窍,就看个人天资及运道。
能在短短两年“道通三真,气涌祖窍”,必是天资非凡。
只是这话放在连河身上,元真还一时拿不准。
还好童子已经禀明,明河是“得了大机缘”。
连河被请进悟真堂,放眼打量。
堂中,一座赤铜香炉升腾起袅袅的龙涎香烟气,在空中变幻为各种异兽灵禽、仙宫斗阙,端的是神妙异常。
左右侧堂,都挂着幔纱,如天上浮云,有风吹过,云雾升腾,隐隐可见一雕刻有精美云纹的云床,及一柄白玉如意。
“这才是真正修道之人的潜修之所。”连河心中暗自赞叹,不由对日后的修行,多了几分期待。
随着元真,在正堂坐定。
连河遂将今日所遇,说了一番,无非是砍柴遇天雷、地动,有冲和掌教观龙虎交汇,大喜之下传道讲经。
至于以魂体承继明河肉身,遇见赑屃,冲和赠修行大法等等。
此乃大机密,断不可说。
待连河掏出怀中紫玉牌,元真接过仔细辨认一番,遂彻底放下心来。
眼前之人,果真得了场机缘。
捋须笑道:“元通师弟也是,不过些许小事,定要罚你毒日砍柴,他代掌观内一应杂事,是严苛些,日后老道会多多劝诫,不过你也算因小祸而得大福,莫计较他的严......”
话未落音,门外传来大嗓门在嚷:“主持师兄此言差矣,弟子们多了,岂能不严些个,殊不知严师出高徒...”
一粗壮大汉,进得堂内。
见有人与主持对坐,显然难以置信,揉眼定睛,见连河周身真气充斥,气息澎湃。
失神道:“这位师弟,莫非已‘道通三真,气涌祖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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