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洲......空空道人?”
书生刚从书箱中掏出干粮,要动口进食,听得楚跃这般与小连河说理,不由一愣,脱口道:“二位侠士,缘何提及元洲?”
“呃?”
楚跃与小连河,见书生这般相问,也一时愣住。
最后,还是楚跃半真半假,说出其中来龙去脉。
“哦,这样?”书生点点头,“这几个问题,独有元洲,我是知道一些根底.....”
“你知道元洲在哪?”小连河闻听,脱口就问。
书生点头,指指脚底。
见二人不解,又开口道:“我也是在县学藏书室,无意中翻阅到一本古册才知道,原来我们蛮州原来就叫元洲。”
“据说名字还是太初时期,天皇伏羲氏治世所划封,是为天下十洲之一.......”
此后,土帝大禹治世时,因此前共工氏与颛顼争帝位失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故而水潦尘埃归焉。
而后女娲补天,又历经颛顼、帝喾、尧、舜、禹五代帝王数千年治水,终导川归海,大地方恢复旧貌。
土帝大禹因见元洲的“洲”字带水,故不喜,遂将其改名为远州。
“至于后来缘何远洲又称名蛮州,就不得而知,兴许是‘远’通‘蛮’音,世人以讹传讹,也未可知.....”宁道尘说到最后,也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羞羞羞,你这书生不知远洲缘何变蛮州,也罢了,为何瞎说,误人子弟?”
三人一魂,尚沉浸在书生的这段秘辛里,未得自拔。
一阵清脆童音在山洞里响起。
一个扎着总角,身穿绿底带红云图案夹袄的小姑娘,不知从何处冒出。
蹦蹦跳跳的来到宁道尘面前站定,扭着小腰,用白嫩的小手指刮着脸,作出“羞羞羞”的姿势。
宁道尘尚未回神。
楚跃已蹭地站起,拔出腰间靛蓝长剑,将连河护在身后,一个起手式,剑指女童,冷肃道:“何方妖魅,胆敢在山神庙显迹?”
听得楚跃呵斥,宁道尘也恍然醒神。
慌忙起身后退靠着石壁,指着那小姑娘,语自哆嗦道:“你,你从哪来...”
着实,这荒郊野外,戌亥时分,突然冒出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岂不是怪哉之至,若说不是山精鬼怪之流,怕真没人信。
那女童刚还一副天真,嘲笑宁道尘,作出“羞羞羞”的姿势。
眨眼见白面书生,英气侠客,都虎视眈眈盯着。
一时懵住,睁大双眼,撇着小嘴,身子哆嗦着,眼见是要吓哭。
躲在楚跃身后的小连河,见此心肠一软,脱口道:“小妹妹,你从哪来,家里人呢?”
非但楚跃闻听扶额,就是连河也禁不住倍感无语。
难为楚跃教了大半年,纵然没一点亲身的江湖经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不是。
这般情形,还问这样的话,不是小白,还能是什么?
女童听此,朝着小连河看来,嗫喏道:“我,我家就在这山里啊,爷爷病了,要静养,我就一个人出来玩,听到你们讲故事,忍不住好奇,就出来了。书生说远洲变蛮州,是以讹传讹,可爷爷说这是道君老爷改的名字。说很久很久以前,有天外来的妖魔作乱,见人吃人,见妖吃妖,啥都吃....后来有大巫老爷出来赶走妖魔...后来,道君老爷说巫蛮不分家,改个名字,以毒攻毒......我本来想说这些哩...可是我不好,不该出来的......不听爷爷的话,惹了大麻烦......”
女童言语,颠三倒四,三人一魂,俱都听得迷迷糊糊。
庙里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只有小女孩揉着眼,欲哭不哭的懊悔不止。
楚跃有心打破僵局,尚未动作,忽觉得鼻息里嗅到一股淡淡悠悠的清香来,宛若天撒,直透心神。
非但楚跃几人嗅到,就连身为魂体的连河也嗅到了。
顿然,三人一魂,连同那不知来历的女童,都一起朝着那散发清香气息的地方看去。
却见楚跃所在的石壁角落旁,不知何时闪出了一点光芒,纤纤柔柔,羸弱不堪,却于这暗中挣出,渐渐壮大。
随着紫色光芒的滋长,洞中蓦然变得充满了凄婉,也不见有何动静,却似悲歌萦绕,惹人心伤。
借这光,众人此时却是看得真切,这紫芒,竟是从一块巨石中发出,柔而不馁,似欲穿出。洞中弥漫着宛如实质却不可捉摸的气息,令人如坠幻境。
如是,似缓似急,一点晶莹突地自石中迸出,于这迷离景中迅速升起,无声无息,几个呼吸,骤然生成一株双花,通体紫色,光润如玉。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紫色双花旁的楚跃,也被眼前景象恍得痴了。
自那香味起时,他一直就努力提高警觉,却不料,如今还是望着眼前散着幽幽紫光,仿佛不真的花朵,神飞天外,耳中宛如有歌,让人悲戚欲泪。
正是此际,洞中突地紫光一闪,又有了变化。
只见那株奇花急急颤动,底部几片叶子抖动中急剧枯萎,眨眼崩散,化气消逝无踪。随之整株花儿紫色更甚,竟然缓缓往石中沉落!
这一下,洞里众人都急了眼,只知它突然生出,却不料还有回去一说。
就连身为魂体的连河,也察觉这莫名的紫花对神魂大有益处,但他身为魂体,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只能盯着花儿不放,直到紫花沉了三分不再下坠,亦无其他变化,心下稍安。却没了底,既然会沉,谁知道还有多少时辰可等。
见此情形,众人长出了一口气,那女童突似想起什么的说:“两位大哥哥,我把这花儿摘下来送给你们,你们就宽恕芝儿的唐突之过可好?”
她的声音有些怯怯的,但语气肯定,口齿清晰,看样子明显是识得此花。楚跃尚未回应,宁道尘脱口问:“你...识得此花?”
莫名女童点点头,扭头望向紫花,抓抓脑袋,这才接了话来:“若是爷爷说得不假的话,世间少有人能识此花,能见者,更是罕有。”
“以前,爷爷曾给芝儿讲过一个故事,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痴女名兰芝,嫁于焦氏仲卿为妻,为婆婆所厌憎,‘三年无所出,遂遭休归家’,夫君仲卿送其归家言诺,不出三月,必说服母亲迎兰芝再入门,但兰芝苦候三月,君未至,又苦等三十载,身已衰,君仍未至......才闻邻言,焦家忽于30年前,匆匆搬离,不知去向,兰芝听得,留下绝命诗言‘君言归期未有期,妾自苦守三十秋,而今大限只眼前,不愿轮回为君守。’后离世......”
女童语气,明显是模仿一老者在讲故事。
倒也惟妙惟肖,引人入胜。
“谁知兰芝绝命诗所言,不入轮回本是痴怨,谁想九天有应,机缘自起。竟以魂应劫,当真化了魂花而去,三界飘游,只为寻夫。九天之下,但游无迹。无缘之人,当不得见,触之亦化气而去,复无可见...眼前这花,想来就是那兰芝所化的九幽花,这花对人神魂有大补,凡人服之,可凝神显化,夜游千里而不疲。不过,九幽花虽未脱离三界,却已跳出五行,遇金则融,遇木则枯,逢土则入,触水则亡,遭火即焚......”
“那...这花,要如何摘取?”宁道尘不由皱眉发问。
“需灵物,以灵气摘取。”女童思索一下,终还是说出口。
“灵物,灵气?”宁道尘,楚跃、小连河闻听,都不由一愣,心思一动,一同看向女童,不由诧异道:“那,你是......”
女童尚未开口应话,就听得一个阴测测声音:“福生无量天尊,寻了三十年,不料老道我终于得见传说中的五灵芝,还顺便收了这天地奇物九幽花,可真是双喜临门,老天终不薄待于我,从此大道可期,哈哈哈哈哈......”
随着肆无忌惮笑声,一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兀自从山神庙门口凭空出现。
他一出现就一甩浮尘,万千丝绦就像长了眼一样,瞬间将女童绑了个结实,拖回到道人身前。
“爷爷,救我......”女童在被道人拂尘缚住的时候,突然朝着神像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光从那结满蜘蛛网的神像中飞出,朝着道人面门扑来。
金光中道一分为三,道人一个躲闪不及,竟被其中一道金光划破右臂,飞向左臂的金光,竟将他的拂尘从中切断。
原本被拂尘缚住的女童,趁势挣脱拂尘,眨眼跑到楚跃旁边,身为灵物,她自能感觉到这里更安全。
“西巴郡,青羊宫,赶山道人?”楚跃见女童脱困,道人受伤,淡然开口,“听闻你曾修炼邪术,剖腹数十名身怀六甲孕妇,制作什么狗屁的紫河车,今日得见,看来要为武林除一大害。”
门口道人被楚跃道破来历,面色不虞。转着一双滴溜溜的绿豆小眼,竟丝毫不惧。
反阴声笑道:“年轻人,若半年前遇到你这等先天高手,老道或有所畏,但今时不同往日......”
“道人我已与道结缘,明真法,通真意,一口真气祖窍藏,不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望,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道爷的通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