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外有混沌，迷迷茫茫无涯际。
    在天圆地方的洪荒之外，便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世人皆言混沌是无穷尽的，永远没有尽头。
    便是圣人也对此坚信不疑。
    然而，罗睺的出现却是打破了他们这一认知。
    混沌是有边际的，只不过要远比洪荒天地来得浩瀚，并且没有方向。
    因为在混沌中只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却模糊了空间的概念。
    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这里没有四面八方之分，也没有上下左右之别。
    开出大道之花的大罗金仙可以在混沌中穿梭自如，但却很容易迷失在混沌中。
    柳白虽然不至于在混沌中迷失，但要让他在混沌中找到紫霄宫的所在，却也是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的事。
    不过这一次受邀去往紫霄宫，却是又女娲带路。
    紫霄宫隐于混沌中，并无固定位置，但作为道祖鸿钧的记名弟子，六位功德圣人皆在紫霄宫中烙印下自己的印记。
    这种手段自然是不值一提，便是未登仙道者也能做得到，但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在紫霄宫烙下印记？
    柳白在女娲的引领下在混沌中穿行，眼前只有白茫茫的混沌。
    他忍不住想起了前世记忆中的宇宙外层空间，那种数百亿光年内都是寂寥虚空的场景。
    不知道眼前这茫茫混沌最终会不会演变成那样的境况。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娲轻声提醒拉回了柳白的思绪。
    柳白抬眼望去，只见前方霍然开朗，一座古朴素雅的道宫在混沌中上下沉浮。
    一缕缕混沌之气在道殿周围翻滚缭绕，但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它们进入道宫。
    柳白在女娲的引领下穿过那道无形屏障，从混沌中走入道宫。
    和想象中的恢弘雄伟不同，这一座道宫朴素到了极致，也并不算高大。
    许多修行有成的大能在打造自己的道宫时都会选用天材地宝，悉心炼制，或者刻印上诸多阵法，使之成为灵宝或者大阵。
    就像鲲鹏老祖的妖师宫，便是一件攻防一体的极品后天灵宝。
    若是有圣人出手帮他逆反先天，这件灵宝还能再上一个台阶，达到和七宝妙树、加持神杵相媲美的程度。
    不过这些对于道祖鸿钧来说，毫无意义。
    再怎么强的先天灵宝，甚至是先天至宝，在面对洪荒天地的伟力时都是不够看的。
    柳白已经达到过天道圣人这个高度，对此也是深有体会。
    此时他与女娲穿过上方悬有“紫霄宫”匾额的大门，走进一座宽广空旷的大殿之中。
    上首主位上摆放着一个蒲团，那是道祖鸿钧的位置，只不过此时他还未曾现身。
    而下方共有六个蒲团，左右两边各有三个。
    此刻，下方的六个蒲团上已经五尊圣人落座。
    左边是太清、玉清、上清三位圣人，右边则是接引和准提。
    在接引的上首，还空余一个蒲团，那是女娲的位置。
    “长青道友！”
    见到柳白进殿，通天教主第一个起身相迎，大笑道：“之前你自斩道基可是把我吓了一跳，想不到斩三尸证道之法还有这般神奇的手段，就是洪荒无量生灵可要摸不着头脑了。”
    柳白微微颔首，知道自己临时成圣打碎准提圣躯之事对方都已经知晓了。
    他微笑着道：“道友廖赞了，那不过只是迫不得已才做出的无奈之举，于我也并无益处。”
    在场的众圣都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我也不想这样，只不过有人逼我才不得不反抗。
    听到这话，通天大笑道：“这种事情你应该早点与我说。之前看到你自斩道基，我都以为你此生证道无望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借此机会看清某些圣人真正的嘴脸。”
    “咳咳——”
    太清圣人轻咳了两声，“三弟，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师尊邀请长青道友前来，也是有着调解的意思。”
    听到他搬出道祖鸿钧来，通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过脸上仍是有些忿忿之色，目光转向对面的准提，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准提虽然低头垂目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是逐渐变得铁青。
    这时，接引起身望着柳白作揖道：“长青道友，我师弟他向来极为看重道友，也曾数次诚心相邀道友入我西方。此次他一时糊涂，想强逼道友入我西方教，确是犯下大错。
    道友纵是心有不满也是应当的。
    不过道友已经打碎了他的圣躯，使得他元气大伤，还请看在老道的薄面上，让此事就此了结如何？”
    柳白微微颔首，回了个礼，但却没有说话。
    从准提找上门来那一刻，他便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西方教二圣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
    现在接引向他低头认错，想要了结此事，不过这也是知道奈何不了他，以及迫于道祖鸿钧的压力才做的场面功夫。
    做做场面功夫可以，但根底的矛盾依然存在。
    柳白对此心知肚明。
    众圣亦然。
    这时，一股浩大且充满威严的气息降临在大殿中。
    上首主位的蒲团上多出了一道身影。
    这还是柳白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以身合道的道祖。
    只见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道，穿着一袭灰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身上既无元始那般雍容华贵的孤高气度，也无老子那般清净出尘的无为淡然。
    很普通，很平凡。
    乍一看和南赡部洲的老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他出现时那股浩大威严的气息做不了假。
    那是专属于天道的气息。
    道祖鸿钧便是天道的化身。
    他的到来，使得大殿中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变得肃穆了许多。
    六圣起身恭敬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尊（老师）！”
    “免礼，都坐下吧。”
    “多谢师尊。”
    六圣各自落座于自己的蒲团上。
    只剩下柳白一人还站在大殿正中。
    殿内没有属于他的蒲团。
    “呵——”
    殿内响起一声轻笑。
    是玉清圣人元始天尊。
    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纵然你成圣了又如何，在这紫霄宫内依然没有座位！
    “长青道友！”
    通天忍不住唤了一声，想要将自己的蒲团让出来。
    紫霄宫的蒲团不是想增加便增加的，通天也没有这个能耐。
    柳白瞥了元始天尊一眼，神情淡然，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窘迫，或者是恼怒。
    随后，柳白收回目光，望向坐在上首主位上的鸿钧道人。
    正巧，鸿钧道人也在注视着他。
    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俱都是平淡且宁静。
    “长青道友，请入座。”
    鸿钧道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缕缕混沌之气从殿外涌来，随即凝聚成一个蒲团落在了他右手偏下方的位置，也就是女娲的上首。
    元始天尊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