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早有所觉察。
    准确点说，在金坛被挖起的那一刻，她就有所感觉，只不过当时正是白昼，烈阳正盛，她即便觉察到了，也不敢乱动。
    太阳之火的威能极为浩瀚，被它照上一照，像她这样的鬼，顷刻间便会化作飞灰。
    只有藏在金坛中，才是安全的。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本想出来，却感觉到外界多了几道极为强大的气息，其中有一道貌似就是白天倔取她金坛的那位。
    耳听着那位名叫周易的道士口中不停的叫着‘聂小倩’。
    她真的是又懵比、又困惑、又紧张、又忐忑！
    可谓心绪复杂到了极致！
    她压根不认识周易，周易为何会认识她？
    而且看周易这样子，是摆明车马来找她的！
    难不成是他的某个亲戚、朋友，被她害死了，然后他上门来报仇了？
    想到这，聂小倩不免有些惶恐、害怕，躲在金坛中，更是不敢出来了。
    但躲得了一时，哪里躲得了一晚？
    耳听着小青的话，聂小倩很是无奈，在周易的声语中，身化轻烟，钻出了金坛。
    落定后，她朝着周易盈盈行了一礼，问了句话后，微微昂首看向周易，这一看，她也不禁为之一呆，继而忍不住想道：“好俊俏的少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气质不俗，俊美脱俗的少年郎！真是想不到，这样的乱世，还会有他这般脱俗的少年！”
    “咦？！”
    师爷在瞧见聂小倩的一霎，似发现了新大陆似得，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古怪！”
    燕赤霞抚须的手微微一颤，一双眼睛开始情不自禁的在聂小倩、瑾女的身上打转。
    在他的眼中。
    这聂小倩与瑾女的面貌近乎一模一样！
    要说不同。
    那就是一个身形飘忽不定，面无血色，颇为妩媚；一个身形更为凝练，面色红润，宛如活人，十分娇美。
    一个媚中有柔；一个美中有纯。
    两者面貌一样，但气质迥异。
    周易瞧得明白，一颗心中波澜泛起、疑惑铺天卷地般直袭脑海，眼瞅着聂小倩一双明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周易暂时抛却困惑，温声道，“你是聂小倩。”
    “是的。大人。”
    聂小倩还没有看到瑾女。
    其他大多数人却都看到了，继而一个个都是面露古怪、不解。
    瑾女自己也是如此，但周易没有发话，她也没多问。
    “你是千年树妖的麾下。”
    “这……”
    聂小倩身子微微一颤，极为忐忑、不安的道，“是，是的。”
    “你是这树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
    “好，好像是。”
    “很好。”
    周易道，‘你想摆脱树妖的控制吗？’
    “……”
    “你想吗？实话说即可。”
    “这……”
    聂小倩瞥了眼身后的小青，又看向面前的周易，咬了咬嘴唇，颤声道，“恕我无可奉告。”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周易道，“你是害怕你身后的女鬼们告状。你若是真的怕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灭了她们。这样就没人会告状了。”
    “不，大人！”
    小青吓得肝胆俱裂，趴伏在地，捂着耳朵，颤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求你别杀我。”
    “求大人别杀我。”
    “小倩姐姐，我们不会告状的。你不用担心我们。”
    ……
    女鬼们七嘴八舌，面露惶恐的说着。
    聂小倩听了，面露不忍，朝着周易深深行了一个大礼，恳求道，“大人，求你别杀她们。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够了。”
    “好。那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想摆脱树妖的控制吗？可不能说谎。”
    周易幽幽道，“要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是。”
    聂小倩心中发苦，口中却道，“我，我想。”
    “你想，那么麻烦你带路。”
    周易侧开身子，手指外头，‘现在就带我去树妖的老巢。’
    “这……”
    聂小倩一脸呆滞，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眼前这位少年郎，这也太干脆利落了吧。这刚刚问一句话，就立刻开始让她配合？
    就这么相信她？！
    而且……
    “姥姥很厉害。你，你看起来很强，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
    聂小倩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不行的，姥姥真的很厉害。你若是去了。败了也就罢了。我们这群女鬼肯定会被姥姥百般虐待的，到时候，一定会生不如死。我们不想那样。”
    “明白了。”
    周易长呼口气，懒得再多讲，而是转而看向小青等女鬼，“你们当中，谁是树妖的得力干将。”
    唰唰！
    几乎所有女鬼都很是默契地指向了小青。
    小青一脸懵比，这干嘛啊这？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把火力集中到我身上？
    “很好。你过来。”
    周易伸手一抓，一道无形劲力飞出，直接抓住了小青的脖颈，硬生生的把她从地上拖到了周易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周易俯视着她。
    “小、小、小青。”
    “带路去你们姥姥的老巢。”
    周易右手成爪，扣住了小青的肩膀，冷冷道，“不要耍花招，要不然，我会立刻结果你。”
    “好，好的。”
    小青此刻心中的惶恐几乎升华到了极致。
    她能感觉到周易这话不是说虚的。若是真的玩幺蛾子，他真的会杀了她。
    正是因为感知的清楚，她不免极为憋屈和不解：为什么之前选择的聂小倩不威胁杀了她，现在选她却要杀她？！
    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
    她却是哪里知道聂小倩是气运之女，是需要改命的存在。周易怎么可能让聂小倩去死？
    “瑾女，你替我看着这些女鬼。燕赤霞，我们走。”
    “是。大人。”
    瑾女应了声，身子一旋，落在了聂小倩众多女鬼的对面。
    聂小倩在这一刻，也终于开始真正注意到了瑾女。
    同时，理所当然的她也看到了瑾女的面貌。
    “怎么会？！”
    “你是？！”
    ……
    咻！
    周易抓着小青在前，燕赤霞在后，夏侯将在最后。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
    夏侯将的三观近乎得到了颠覆！
    以前，他是知道妖魔鬼怪之说的，但并没有真正的遇到多少，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但今儿个，他是真的开了眼了。
    黑山老妖，凝形的官爷，聂小倩……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冲击着他那薄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他甚至于开始怀疑：学剑，成了天下第一，真的能对抗周易这样修炼有所成的道士？！真的能对抗邪魅之极的女鬼；极其可怖的黑山老妖？
    即便困惑、怀疑人生到了这样的地步。
    但几十年来对于剑的痴迷，还是本能的驱使着他去学剑。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有放弃跟周易比剑的念头。
    自然而然的，他就成了周易的牛皮癣，每时每刻跟着，从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