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初茶踏入男人的府邸时,后者正忙于一具新鲜的女尸,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判断出来者的身份,毕竟不是谁都有白辛仁那种坐怀不乱的定力。年轻的半魔实在是有些心乱,或者说,狼狈。
“在下上次给你的药引效果如何?”孟溪东笑眯眯地盯着手头的脏器,朱笔沾着人血在其上描摹着上古卷轴中的图案,从背影来看确实别有一番闲情逸致。不过沉初茶没有欣赏的心思,他唇边那抹微笑撤去,阴柔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妖冶。
“孟溪东,帮我处理两具尸体。”他直入话题,“你会喜欢的。”
“哦?”紫元抿起唇,笑得很是愉悦,“都说了多少次,求人的时候应该称在下一声父亲…既然你觉得在下会喜欢,那么就让在下看看成色吧。”
“在符腾峰。”面对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沉初茶倒是没什么表情,他知道自己一旦服软那么将会永远在这个男人面前失去话语权,明明他们应该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他为孟溪东提供一副完美契合他手中实验的混血躯壳,而他帮助他觉醒魔血、获取足以达成目的的力量。可到头来不仅他觉醒魔血的药引存在问题,孟溪东的举止也处处透露着古怪。
他已经没办法后退了。
“爱子,你还没有告诉在下药引的效果,在下该怎么帮助你呢?”孟溪东的语气无不透露出慈父般的关心,沉初茶狠狠地反胃了一阵,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应和着:“效果不错,目前我已经能够灵活地使用我的尾巴了,看来日后可以加大剂量,再过不久我就可以拥有接近仲灏的实力了。”
强行刺激体内属于魔族的血脉来觉醒,是他目前想到的最快的途径。他的胞弟当初被掳走后就是进行的这项试验,仲灏本以为有胞弟在手,孟溪东不会再向他下手,可他忘了紫元此人贪得无厌,早在他从蛇母身边来到千华宗的第一天,孟溪东就已经笑眯眯地派人给他喂下了一颗“糖”。
而他口中的药引,就是激发他体内魔血的一种试验品,只有配合糖内的禁术咒才能真正刺激血脉。孟溪东所向他画的饼仅仅是一条足够使用的尾巴,可他方才脸上的惨状……他沉下心,继续道:“白辛仁也许很快要来找你了,自傀逃走的事件被你们压下来后,这是他第一次打算找你吧。”
“嗯?可能吧,他来不来找在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孟溪东无所谓地低头玩着长指甲,“他目前要做的只是搅乱魔族,我还派不上用场呢…”
“等到魔族乱成一锅粥,就可以发动战争剿灭他们了。”沉初茶淡淡道。
“濮瑾,在在下面前可没必要拿出你那套糊弄白辛仁的说辞,”孟溪东大笑,“在下知道他要夺人皇之位,以涤荡人间来救世成神呢,可既然你都早已称在下一声父亲,就不该对在下再隐瞒下去了——既然说过会助你复仇,那么在下目前就是你可以使用的刀。”当然,他也是他的刀。
“他成神之后要做什么?”沉初茶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爱子调笑了,这在下哪里知道?他再如何都不曾是在下的囊中之物,在下又为何要关注他的来去?”孟溪东瞪大了眼,似乎他问了个孩童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沉初茶只是笑:孟溪东此人只关注他手头的研究,奉禁术为至高,虽然也有不小的心机,但从不用在除了与他自身、与实验相关的地方,“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狡兔死,良狗烹?”他刻意压低声音,目光透露出些许不耐,“——我只告诉你这些,别在我完全觉醒之前就死了。”
“白辛仁还需要在下,他动不了在下的。”孟溪东终于流露出片刻惶然,但他很快动起手脚收拾地上的碎尸,“你不是说需要在下去处理尸体吗?快点带路。”
“那是自然,我们得快些了。”沉初茶召出流云,拉着男人踏上去,深冬的山风在他们的耳畔吟唱,孟溪东无端打了个寒战。
“濮瑾,你说,他干嘛那么追求成神?”他咂咂嘴,瘦小的身形缩了缩,显得更加猥琐。
“道理很简单,你想想,如果你死后,你研究的成果被人付之一炬了呢?可如果你活着,这些都不会发生,你可以一直研究下去。”沉初茶微笑。
孟溪东沉吟了一会儿,“哈、不会有人想要拒绝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力量,”他自信满满地望着前方的群山,“除非是满脑子仁义道德的圣人,而这个世界不会有圣人,要是有,叁岁前就被吃干抹净了。”所以他们不会毁掉他的成果,只会在其上更进一步,他的意志借此而薪火相传。
疯子。沉初茶嗤笑,双手环臂道:“可禁术终究是禁术,你觉得在白辛仁眼中,你会是一个正派角色吗?”
“都说了在下不喜欢关注这个家伙,”孟溪东几乎是立刻摆摆手,“濮瑾,你说得再多也没用,白辛仁他自己就是脏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凭什么要求在下漂白?”
他是黑的?那可不一定。至少在天下人看来,他白辛仁就是比孟溪东要清白得多,等日后他成了神,需要肩负神明的使命涤清罪孽时,那可不是孟溪东一张嘴就能辨明黑白的了。
这一点,孟溪东不可能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纠结的内心狡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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