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灼槐却不以为意,顺着她的眼神倒是望向了窗外,他放轻声音,犹如在她耳畔低语:“你猜他们查到哪里了?”
顾临渊在床榻一侧坐直了身体,眉眼间很是坚定,她坚定地相信自己被查出来那就离挂掉不远了,但白辛仁更有可能在短期内留她一条命,因为她身上有缚杀的气息、可以作为一个对付缚杀的突破口。
但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他们对抗缚杀的工具?
“我不知道,”她微微一笑,“但我不介意来个你死我活。”
砰!
门忽然被人推开,狠狠撞上背后的墙壁,又吱呀吱呀地往回跑,那人抵着门板,原本的斯文内向都被这骇人的一推给摧毁了个大半。顾临渊和沉灼槐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来人星空般的长发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着,而他已站定了,“顾姑娘,在下奉命带你离开。”语气倒很是恭敬。
秦温的命令?她怎么会知道她会禁术这件事
蓦地,隔壁的正院里一阵骚动,像是起了某种争执般喧闹起来,星罗并未施以眼神,依然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却也没有催促之意。“大人曾在新帝尚未登基前滞留泉宁,那日顾姑娘被追杀,又是如何——”
她知道了,既然皇家辛秘有秦温的插手,那么当时她定是派了人在隔岸观火的,说不定也认出来伏湛便是魔王了,却并未施以援手虎毒不食子。
“那外面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起身欲前往一探究竟,被星罗展臂拦下。
“在下多有得罪。”
话音未落,一记手刀狠地劈上她的脖颈,沉灼槐目光闪烁,蓦地伸手拦住了部分力道,顾临渊看似昏迷过去,实则五感清白,他勾了勾唇,再次隐去身型。⒮ёщёщц.℃ōм(sewenwu.com)
星罗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抖腕化出千星盘,法力被注入,灵器应主人之意,于他脚下徒生一阵八卦,黑白阴阳转换间,顾临渊只能听到千星盘内千万机关咔咔作响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型逐渐透明的同时,别院的门突然被人踢开。
她瞥见一面熟的青衣公子,好像就是秦温无数面首中的一位,原本姣好俊秀的面容惨白一片,他痴痴笑着,一副癫狂模样。“这别院找不到人的,”他用衣袖擦去唇边隐隐的血迹,“那师妹昨夜便成为我的腹中食了,你们又怎么可能找到人?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蓦地断了,白清延从门后缓缓踱来,眉目间多了几分阴沉,“被禁术打伤的弟子可是送往黄元长老门下了?”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冷眼望向地上被自己打晕的人,“师兄几年前失踪如今复返,方才又用禁术伤人,其中必有蹊跷,带下去。”
那青衣公子便犹如死尸般被拖了下去。
顾临渊目睹全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星罗此刻已用千星盘将她转移至山脚下,突破千华宗本是极限,他又是带着她多挪了几里这才放心。顾临渊盯着他发青的唇瓣和毫无血色的脸颊,心脏在颤抖,一股莫名的酸涩积郁在胸腔里,因为此刻的半昏迷而难以一吐为快。
男人低下头,见她昏迷却依然睁着眼,抿了抿唇,伸出方才捧着千星盘的手覆上她的眼睛。刚刚那一幕他也看了个一清二楚,可他无法置喙,那些面首并不是受秦温任何诱惑而选择跟随她的,每个人身上背负的都是救命之恩,她每年都这样做且乐此不疲,明明自身对人族厌弃如草芥,却还是会强忍着恶心救下一个又一个道修。
她不曾动真情,可那些人却是动了,并且甘愿为她去生、去死。
此事若是让她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因为这在她眼中也不算“爱”,她要的爱举世无双,却也虚无缥缈。
顾临渊睁大的瞳孔很是剔透,里面倒映着他冷漠无情的侧脸,勾勒出他刻薄的下颌骨,叫他自己都难以直视,索性伸手遮去那双眼,做一回掩耳盗铃之人。
顾临渊的鼻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她嗅到了缚杀的气息,在他的指腹上,而不是掌心里。
捧着千星盘的手,掌心下凹,不可能触碰到盘底,只有指腹是同盘侧或盘底接触的,她心下一惊,可随后又释然了:结界融入了缚杀的力量,沾染他的气息确实更容易突破。可转念一想,星罗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不久,一只白鸟扑扇着翅膀落在他肩侧,星罗抬手,那鸟竟自觉地衔出脚上捆绑的密信,置于他掌中。他只手将信展开,蓦地呼出一口气,搭在她腰身上维持平衡的手忽然上移,于她肩侧一点,她便感受到一股力量缓缓回归身体,而四肢的控制权也重新归位。
“星罗大人”她故作不知情地唤了一声,“我这是在哪?”
“千华宗山脚下,”星罗颔首,“顾姑娘快走吧,在千华宗的册子上,你已然是一介死人了。”话罢,他从腰侧解下一个锦囊递给她,“此乃乾坤袋,里面是一些盘缠和姑娘此前收拾的东西你若是不知去处,便到清河镇,会有人接应你。”
她这一走,不管千华宗那边是死是活,都与此凶案脱不开关系了。这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一想到那个因为她而死去的青衣公子,她的心脏就仿佛被人给紧紧揪住、拧成一团,皱巴巴的,除了酸涩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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