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翎翎被水锤逼到墙角,唯有用刀尖顶住压向头顶的锤面,她咬紧牙关,喊道,“我不走!跑出去就等同被花送酒打退!那我们拼死拼活走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能与本殿的法力稍稍抗衡,已经算是可造之材了,不过,本殿此刻只用了一成法力,其余九成……”花送酒指向浸泡在酒坛中的夏神,无奈一叹,“这老家伙,真是顽强。”
斐狐闻声望去,虽然夏神的心智已遭到控制,但他毕竟是存活于世五万年的天神,若想溶解他的仙体,绝非易事。
“夏神一死,凡间再无惹人厌的酷夏,想想就开心呢。”花送酒阴柔地笑着,“你们也看到了,本殿此刻有正经事要做,你们想多活几日便滚,千万,千万莫把本殿惹恼了。”
斐狐嗤之以鼻,道,“呵,你还未死我们岂能离开?有多大本事你尽管亮出来!”
听罢,霸翎翎怔愣,斐狐这是在做什么?三个水锤他们几乎抵挡不住,言语挑衅岂不是逼花送酒加大攻击?!
果不其然,花送酒冷笑两声,凭空唤出一片惊涛骇浪,浪尖前段,探出万千厉鬼张牙舞爪。厉鬼仿佛早已按捺不住撕碎活人的*,刹那间,潮涌面朝斐狐呼啸而至!
斐狐却不躲不闪泰然处之?!
“搞什么,快躲开啊!”霸翎翎刚欲施法相救,斐狐却伸出一手,对她打出手势暗语:远离!全体躲避。
不待霸翎翎追问,大灰拽起她向出口方向奔去,道,“我和斐狐编一组做任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很少做没把握的事,不必担心。”
“可是这阵势他哪里抵挡得住?!”
大灰不再解释,紧攥她的手拼命奔跑。他也担心,同时坚信斐狐不会傻到螳臂挡车。
他一边跑,一边朝待在出口处的祁虎呐喊,“背起翔音上台阶!——”
祁虎一直在照料翔音没有过多关注前方战事,此刻听到呼喊,抱起翔音跃上阶梯。
身后传来滚滚轰鸣,大灰拉着霸翎翎只差几步便抵达台阶,可惜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二人避无可避,被藏有厉鬼的潮水淹没身躯!
当他们以为一定会被厉鬼咬成碎片之时,却发现……“厉鬼呢?就是普通的水吗?”
大灰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斐狐,不由神色顿惊,“你们看!围绕在斐狐周身的是什么东西?!”
霸翎翎聚精会神地观察,喃喃道,“是……菩提叶吗?”
239、花送酒(七)
没错!萦绕斐狐其身的浅绿色树叶正是菩提叶。菩提叶形状非常之独特,叶片呈心型,前端细长似尾,故有“滴水叶尖”之美称。叶片轻薄犹如蜻蜓之翅,叶脉清晰可见,恰似冰片玲珑剔透。
而这些看似柔美的菩提叶,用在招法上便是削“鬼”如泥的神器,方才就在转瞬之间,菩提叶已将厉鬼统统歼灭!
斐狐天生五感敏锐,方才他命霸翎翎等人退后,正因为预感到高等法术即将开启。
此时,翔音缓缓地苏醒过来,欣慰一笑,有气无力地解释道,“菩提树乃智慧的象征。最适合斐狐不过。”
关于菩提树的传说,必然会提到禅宗初祖,菩提达摩。达摩在未修成佛陀之前,曾在修炼过程多次遭遇外界阻力,后来,达摩在菩提树下静坐七天七日,终于战胜各种邪恶与诱惑,在天将拂晓,启明星升起之时,获得大彻大悟,终成佛陀。
“你可算醒了?感觉如何?!”祁虎双眼赤红。
翔音这才发现躺在他的臂弯之间,直视他的脸庞,不由怔住,“你这莽夫,居然哭了?”
“……”祁虎瞥开视线,装傻充愣。
见状,大灰捧腹大笑,“翔音姐我跟你说,咱们在缉捕灵童蘑菇之时,虎哥就是强吻了灵童,才逼他显出原形!……啊呃疼……”
话未说完,大灰的脑瓜狠狠吃了祁虎一拳。
“……”翔音见祁虎又要动手,赶忙制止,“好了,此刻并非闲聊之时,我们看看能不能帮到斐狐。”
前方硝云弹雨斗法激烈,虽说斐狐有高等法术保驾护航,但总归只借助了一成,霸翎翎感到十分焦急,道,“抛开不在场的初小药不说,你三人从师父那借来的法术都已得到开启,为何我的还不开启?倘若可以马上开启,我就可以与斐狐一同作战!”
“我的也没开启啊,时候未到吧?”大灰迷茫地摸摸胸口,心中又咯噔一响,“对了!小药,小药不知怎样了,趁法术还没来,我去帮帮她!”
“甚好!辛苦你了!”霸翎翎其实一直在担心。
大灰应了声,急转身向阶梯上方奔去……
他急速返回地面,首先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大雪纷飞阻碍视线,他一边寻找一边呼喊初小药的名字。
“哎呦!”他没注意脚下,被一块僵硬的“拦路物”绊倒。
刚欲出脚踢踹,惊见脚前竟是一只……梅花鹿?!
“小药,初小药!”大灰轻拍她的脸颊,又看到肥肥用整个身体护着初小药的心脏部位,冻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救……快……”
大灰首先脱掉外衣盖在她身上,继而卯足一口气,咬紧牙关将冻僵的梅花鹿抱起来,随后迈着艰难的步伐,踹开一间茅草屋的木门。
肥肥晃晃悠悠地爬进屋,寒风终于被挡在门外了。大灰赶忙点燃篝火。熊熊烈火很快让整间屋子暖和起来。
“她昏倒多久了?”他帮她搓揉着四肢。
“幸好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叫主人先休息一下她就是不听劝。我想去叫你们,可是风雪太大了,我体型太小,根本是寸步难行!”肥肥将初小药跳入冰湖之事,一五一十转述。
听罢,大灰不禁后怕,“她水性不好、身子又弱,这样做也太冒险了!”
悠悠地,初小药化作人形,但是双眼紧闭,似乎并未清醒。
“哎呀!衣裙都冻成冰了,不昏倒才怪!”说着,大灰替她褪去湿透的棉衣。
他本着救人的原则,一件一件帮她脱,当脱到贴身的亵衣之时,一只冰冷的小手伸出来推拒他的手。
大灰认为她意识不清,将她的手扒拉到一旁,她却再次抬起手臂阻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不想要命了?!”
初小药双手护胸,秀眉紧蹙,在浑浑噩噩之间,呢喃道,“除了我的夫君,谁都不能看我的身体……”
大灰抓抓头发,笑问,“你才几岁啊就惦记上夫君了?你夫君在哪啊!”
“不知晓……总会在某处等我吧。”初小药吃力地睁开双眼,眼底淌着泪。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出现两位男子的轮廓,其中一个男子拔出宝剑,企图刺向她的心口,另一个男子则挡在她的身躯,剑刃刺入男子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男子倒在血泊之中,她吓得失声痛哭。这时,耳畔回旋起虚无缥缈又温柔的声音,他对她说:你是我的娘子,保护你是我最想做的事。
虽说梦乃虚幻,但是她却从心里疼出来。
“就在方才,我好像死了。”
大灰堆好草垛,扶她坐起身,“是啊,差点冻死。”
她沉默不语,又无力地摇着头,说不清那种感觉,原本她的求生欲非常强,可是当她做完那个梦之后,明知道心脏快要冻结,却莫名地减弱了对死亡的惧怕感,仿佛了解死亡的滋味,仿佛,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一时间,她的情绪有些缓不过来,竟然倚在墙壁默默啜泣。
“主人别难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肥肥安慰。
“是啊小药,不怕不怕,你没那么容易死。”大灰也赶忙劝慰。
“呜呜……我想知晓,那个救我的男子还活着吗……呜……”
救她的男子不是自己吗?大灰满心疑惑,刚欲开口,肥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痛痛快快地哭吧,有些封存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迟早是要发泄出来的。
悲伤的气流席卷着她的身躯,她明明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梅花鹿,却不知该如何排解这种不好的情绪?!
沉寂良久,她蓦的站起身,伴随起身的动作,一条艳红的长裙自动生成。她推开屋门,撩起哀伤的泪眸,迎着风雪,径直前行。
“你急着去哪啊?!”大灰托起肥肥追赶。
她稍稍地歪了下头,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