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见江云珊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江云昭身上泼脏水,还牵扯到了他,到底是忍耐不住,强压着怒气说道:“这位姑娘,我不过与江姑娘刚好遇到,所以一同走一段路罢了。且丫鬟婆子都在身侧,何来‘两个人’的说法?”
“呵!”江云珊冷笑两声,“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她们宁园的。她说什么,那些狗奴才就说什么。就算你们行了什么苟且的事情,她们也会替你们遮着掩着!”
她话音刚落,突然,耳边响起‘啪’地一声脆响。
江云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竟然是江云昭身边的一个婆子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捂着发热的脸颊,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婆子,银牙咬碎,一字字问道:“你竟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
“我。”江云昭淡淡说道:“而且,我不止敢给她一次胆子,我还敢给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胆子。”
她朝那婆子吩咐道:“继续掌嘴!什么时候那里边能吐出来人话了,再停下!”
☆、第79章 露出端倪
四周的婆子丫鬟是江云珊带来的。如今看到自己主子被打,哪还沉得住气?一个个撸起袖子面露凶光,就要上来围攻。
江云昭本就因了江承晞之事怒极,方才不过是见了相助之人心存感激,方才收起了满心的火气。如今被江云珊一激,哪还遮掩得住?
她眉眼凌厉地环视四周,说道:“从今往后,你们和你们的主子,就都不是这侯府里的了。而我,依然是这侯府里唯一嫡出的姑娘。你们掂量掂量,是乖乖听我的话不乱动死得快,还是听她的惹恼了我死得快!”
她目光如刀如剑,话语里饱含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之意。那些个丫鬟仆妇听了,细细思量,往后的二房哪能与侯府相抗衡?再说,三姑娘平日里待她们并不仁厚,非打即骂。若不是这次说有好处拿,谁肯为她卖力?她们当即起了退却的心思,不由自主往后挪去。
动手打江云珊的婆子是郑妈妈调.教过的人,下手的力道拿捏得极好。四五个巴掌下去,江云珊头晕眼花眼冒金星,面上却还看不出明显指痕来。
江云珊气极,看准那婆子又一个巴掌过来,她扬手挡了过去。被婆子的大力推得后退两步,好歹是站稳了,冷笑道:“狗奴才,竟敢打起主子来了!”她看着周围那些时时观望的丫鬟婆子,怒喝道:“你们这些个不中用的东西,许给你们好处的时候,你们巴巴地跑过来。真要用到你们了,一个比一个乌龟!滚,你们都给我滚!”
那些个本就是为了利才跟着她过来。如今见自个儿主子发了疯,又有哪个肯留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围着的那些人就轰然散开,不见了踪影。
江云昭担忧江承晞的状况,让那个打耳光的婆子拦住江云珊,她与蔻丹则从另一边绕过去。
谁知江云珊依然不依不饶。瞅准那个婆子不注意,竟是卯足了力气朝着江云昭这边啐了一口。
江云昭专注于江承晞,没留意。孟得胜却看到了,忙伸手拉了她的衣袖一把。
那口浓痰恰好落到江云昭方才站着的地方。因着她被拉了这下往后退了半步,方才闪了过去。
孟得胜朝她揖了一礼,道了声“冒犯”。
江云昭轻声谢过他后转而怒视江云珊,正要开口,旁边却是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在做甚么!”
听到这个声音,江云昭喜出望外,当即旋身,惊喜地唤了声“母亲”。
秦氏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搭眼看到江承晞,顿了顿,放柔声音说道:“找到晞哥儿了?”
“找到了。”江云昭侧身让了让,指了旁边的孟得胜道:“是孟大哥帮忙寻到的。”
秦氏毕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看江承晞面色红润呼吸顺畅,便知问题不大,放下了心。
但是,小家伙颈后的青痕,她也瞧见了。
秦氏朝孟得胜感激地笑笑,说道:“多谢。若不是你,我儿还不知会遭何噩运。”
话虽不多,语气却极其诚恳。
孟得胜一早来时是见过秦氏的,忙行礼说道:“夫人言重了。”
江云珊先前虽面对秦氏来的方向,却因被那婆子挡住了,没有留意到。
先前江云珊就恼恨孟得胜帮江云昭说话。此刻听说是他将江承晞救了,不由更恨。可她顾忌秦氏在场,只轻声嘀咕道:“谁知这人抱的什么心思?许是他把人弄走又弄来,还硬装好人。”
“你!”孟得胜离得近听见了,上前半步怒瞪她,想要开口驳斥,终因长辈在场而硬生生将怒气忍住了。
站得离他们不远的郑妈妈看了眼孟得胜,笑道:“三姑娘好大的脾气,竟是连孟少爷这样的和气人都要怀疑。”
她这话一出口,孟得胜整个人呆在了那里。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眼带希冀地望向秦氏,指了江云珊,声音微颤地问道:“请问江夫人,她就是你们江家的三姑娘?”
秦氏正吩咐红芳红锦去各处通知江承晞已经找到了的事情。听到孟得胜的疑问后,她止了话头,瞥了眼江云珊后回首看他,又轻轻地点了下头。
孟得胜一下子面如死灰。
他僵立了片刻,稍稍恢复了神采,朝秦氏拱了拱手,说道:“晚辈还有要事与表舅公相商,暂且……”
“他们都还在正厅。安园的大夫还在,我带晞哥儿过去瞧瞧。你若是无事,不如一起过来吧。”
孟得胜明白秦氏怕自己乱想。听闻表舅公现在还忙着,他考虑了下,就颔首应了秦氏的提议。
众人商量已毕,齐齐朝着安园行去。
江云珊眼睁睁看着大家的背影远离,却无人搭理她,心下暗恨。忙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愈发浓烈的恨意。
老夫人因着‘身子不适’,未能参与分家相关事宜。江四老爷虽然心知应无大碍,到底担忧,不顾她的反对,执意请来了大夫。
秦氏带着江承晞回到安园的时候,老大夫正跟江老夫人细细说着平日里如何用药膳来调养身子。
乍一听闻有小孩子被敲懵了,老大夫着实吓了一跳,花白的胡子都抖了两下。
江老夫人也甚是紧张,忙让蔻丹将江承晞抱到里间的榻上,平躺好。
却被老大夫制止了。
“伤口在颈后。需得趴着,不能躺。”
待到细看了江承晞的伤势,老大夫才松了口气,“无碍无碍。过上些时候,就也醒了。”
他要来纸笔写了些药材,说道:“照着这个方子抓药,煮出来的药汤晾上一会儿,趁着稍热不烫的时候,用布子浸了,敷在伤处。要个两三天就也好全了。”
老大夫说得云淡风轻,众人明白江承晞被敲的这一下果然不是特别严重,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待到江家人的神色放松下来,孟得胜踌躇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寻了秦氏无事的时候,轻声问她:“不知贵府三姑娘的……品行如何?”
他的声音太过紧张忐忑,秦氏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又让人给他上了杯茶。
前段时间江兴源派去马家附近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了。对于江云珊之事,秦氏知晓了七八分,故而先前遇到她,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只是孟得胜心底敦厚,听闻表舅公要来京一趟,他便放下了手中课业一路照顾。先前还出手相助,救了江承晞。
秦氏明白刚刚这句话先前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她很是欣赏这个少年的为人,不愿他被二房这样蒙混了过去,面对他的疑问,她便如实答道:“三姑娘实非良配。”
她出身凉荆秦家,秦家家风严谨,她既是说出了口,那便是实情了。
孟得胜虽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止不住心里难过了下。
他定了定神,朝着秦氏深深一揖,“多谢夫人相告。”又道:“待我回到家中,禀明父母,再好生处理此事。”
这就是不想闹大,保全两家的名声了。
秦氏暗暗叹息着,微微颔首。
“晞哥儿!晞哥儿醒了!”
丫鬟欢喜的惊呼声突然传来。
秦氏腾地下站起身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也顾不得,大跨着步子走到里间。
“醒了?感觉怎么样?”她边说边到了江承晞趴着的榻前,看着轻轻揉着眼睛的男童,心里痛心至极,放柔了声音问道:“晞儿可觉得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喝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