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夜色下。
    两道疾如利箭的黑影划破虚空，落在山坡。
    “叔父。”
    周世林挣扎着起身，面露怒意：“您修为高深，又身怀天地灵符，何必对那姓郭的如此客气？”
    “此人辱我太甚，更丝毫不把周家放在眼里，依我看，直接打杀得了！”
    “够了！”
    周远面色一沉，怒道：“看来郭盟主说的没错，你性子冲动、行事莽撞，有这一次教训，也是好事。”
    “叔父……”
    周世林一呆。
    抬头看去，好似有些不愿相信。
    周远膝下无子，待他犹如亲生，这么多年可是从未如此严厉过。
    “世林，你不懂。”
    见侄子面上变色，周远也不禁放缓语气，摇头道：“郭盟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兴许背后有其他背景，不可莽撞行事。”
    “况且……”
    他微微沉吟，才道：“当时交手，我虽未尽全功，他也留有余力。”
    “正要动起手来，谁胜谁负，却也难料！”
    “什么……”
    周世林一惊：“这怎么可能？”
    “叔父有灵符加持，就算是面对罡气大成之人，也能不落下风。”
    “姓郭的只是……”
    “没那么简单！”
    周远回忆刚才的场景，面露肃容，摇头道：“郭盟主体内罡气凝练，丝毫不像是初成罡气的样子，底蕴之深怕是不亚于我。”
    “况且，灵符威能虽强，却只是助力，并不能真正提升修为境界。”
    “再加上他身怀异术，真正动起手来……”
    说到此处，周远欲言又止。
    周家也有异术。
    他自己就修有两门，但都不是专注于杀伤力的，更多的是辅助。
    因而一番试探，就选择了主动退走。
    “怎么会？”
    周世林仍然有些不愿相信。
    “自古以来，天赋异禀、际遇奇特之人多不胜数，也无需惊讶。”
    周远开口：“你身为周家人，又有现今的修为，已是压下天下绝大多数的青年才俊。”
    “只不过像郭盟主这种人，太过少见，通常乃天地气运所钟之人，不易招惹，否则后患无穷！”
    “是。”
    周世林虽有不愿，却也只能点头应是。
    “这一次的教训，对你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磨一磨傲气以后方能走的更远。”
    周远摸了摸下巴，道：“九窍宝珠虽然重要，却不值得得罪一位高手。”
    “三年……”
    “就等他三年！”
    若是三年后不给，周家就占了道理，到时候来人讨要也可正大光明。
    周世林更是暗自恨恨：“只怪六弟当初贪图美色，被人迷了心神，让我平白受此屈辱！”
    周远皱了皱眉。
    这周世林知晓对郭凡无计可施，怒气无处发泄，就转移到自己人身上。
    心性……
    太过幼稚！
    “够了。”
    他摆了摆手，道：“宝珠之事暂且放下不提，别忘了老祖的交代，你可找到线索？”
    “什么线索？”
    说到此事，周世林越发懊恼。
    他双手抓了抓头发，急道：“水之一字可以解释的太多，尤其是这雁门郡，多山多水，我每日听到有关水字的消息就不下上百。”
    “谁知道哪个是线索？”
    “不必着急。”
    周远却是神态轻松，道：“老祖既然让你来，缘分到了自能寻到。”
    “遇水则行，逢水则变。”
    “老祖所下的断语，关系到我们周家未来的命数，远比九窍宝珠重要，不可马虎大意。”
    “这断语，就应在你的身上！”
    “可是……”
    周世林却是一脸苦恼：“如今我们行经月余，走了云州大半地界，却是毫无端倪。”
    “这断语，到底何时应验？”
    “呵……”
    周远摇头，道：“世林，老祖说会应验，就一定会，你只需静心等待就是。”
    “世人皆知我们周家以大周天拳经立世，却不知，除此之外还有占天量地、趋利避害之法。”
    “这才是我们周家屹立千年不倒的根本！”
    “嗯。”
    周世林眼神闪动，道：“叔父，我听说五弟已经得授乾坤万年歌？”
    “我……”
    “你不要多想。”
    周远似笑非笑的看来：“推演占卜之法，只看天赋秉性，修为再高也是无用。”
    “你看我，即使成就了罡气，不也未曾修习。”
    “是。”
    周世林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甘。
    “可是叔父，我们此行到底为何？现今天下太平，我们周家似乎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不然。”
    周远面色一肃：“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
    “在我等看来，世事稳妥，但老祖却已察觉天机有变，这才遣我们出来寻求机缘。”
    “此番若是有所得，就可借机一窥天机，不至于懵懵懂懂被人裹挟前行。”
    “侄儿不懂。”
    周世林摇头。
    “你不懂，难道我就懂了？”
    周远失笑，不过还是道：“一个月前，天际有恶星现世，光照四方，遮蔽群星，此乃大劫之兆。”
    “这很奇怪！”
    “那里奇怪？”
    周世林问道。
    “哎！”
    周远叹气，道：“历来天地劫难将至，都是凶星显露天际、恶星随即而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晕渐盛，最终晃动紫薇星斗，天下大乱、群雄逐鹿。”
    “这一次……”
    “恶星出现的突兀，好似突然冒出，直接遮蔽了天际所有星辰，堪比改朝换代，极其凶险。”
    “我怎么看不出来。”
    周世林抬头，只见繁星点点，看不出哪一颗才是所谓的恶星。
    “呵呵……”
    周远笑道：“你自然看不出来，这是天机运转之法，你我都不懂。”
    “不过此番恶星现世的突兀，据说，极有可能是有顶尖强者搅乱天机，让人事先难以察觉。”
    “因而，老祖直到此时才发现端倪。”
    “搅乱天机。”
    周世林皱眉。
    这句话，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
    “无需担忧。”
    周远开口：“恶星突兀，却不见凶星，显然此劫虽然凶险却不会波及太广。”
    “我们周家只要谨守本分，不胡乱参合，理论上，就能够避开。”
    “当然……”
    “需要明白劫数从何而来，如此才能方便，而这，就需要你来破局！”
    “我？”
    周世林指了指自己，又有些垂头叹气。
    “老祖只是说沿水而行，这几日我也一直游山玩水，却并没发现哪里不对。”
    “你先说说。”
    周远开口：“兴许有所遗漏，无需细想，直接说一个印象深刻的即可。”
    天机，往往藏于人之本性。
    你觉得无所谓的事，就有可能被直觉记住，因而最是违反理性。
    而占卜推演之法，也只有心性与天道相合之人，才更容易修行。
    他人，任你天资聪慧，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有个老头，家里被水淹了，因为是猛虎门下属，所以前来讨要钱款。”
    周世林无所谓的开口：“那老头身上没有修为，一共也就领了几两银子。”
    “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被水淹了？”
    周远闻言皱眉：“这……似乎不对。”
    “哪里不对？”
    周世林精神一震。
    周远开口：“最近几日，雁门郡附近水脉风平浪静，没听说哪里出现了水灾。”
    “嗯？”
    周世林一愣：“难不成是来猛虎门骗钱的？”
    “不管如何，明日我们过去看一看。”
    周远掐算了一下时间，道：“距离老祖所说的期限不远，兴许转机就在这里。”
    “若真是在这里，我们少不得要和武盟打交道，你的脾气收敛些。”
    “……”
    周世林绷紧嘴唇，半响才慢慢点头。
    “是。”
    …………
    符箓！
    又名符字、丹书、墨箓等等……
    据闻，乃是以云篆天书书写的奇异之物，可勾连天地，驱使鬼神。
    这在往日，自是会被郭凡当做无稽之谈。
    但周元最后爆发的气息，灵光显现，勾连天地，威势惊人，却是像极了传说中的符箓。
    “御剑术、养鬼罐，既然连这些东西都有，出现符箓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现今武学当道，没听说神怪之言，想来就算有也极其罕见。”
    “或者，只存在于某些大家族、大宗门之中，因而外界才无人知晓。”
    郭凡端坐大殿之上，手捧书册，正自细细翻看，念头更是不停转动。
    不同于以往。
    此番，他不再只是单纯的看武学秘籍、坊间传闻，还多了诸多道经、古籍，乃至远古传闻趣谈之类的闲书。
    其中大多涉及到奇门八卦、阴阳五行、天机变数，乃至符箓鬼神之语。
    同样。
    这些能在市面上收集来的，几乎都是鬼话连篇，毫无实用价值。
    不过但凡有少许有用，也不枉他翻看一番。
    “滋溜……”
    看书之际，郭凡也不忘品茶，神情闲适，双眼微垂，浑身松懒，与以往截然不同。
    而今他先天罡气有成。
    若想达到刚柔变换的境界，除了明悟罡气本质，心神也需变的柔软，以改变罡气的性质。
    看书、写字、赏景、游玩……，也就真真切切成了增益修为的手段。
    在本体所在世界，他也无需与人拼命搏杀，恰可借机放松下来。
    并寻求更高的境界！
    郭凡对此十分清楚。
    因而这几日几乎没有修炼武艺，反而把时间用在各种闲暇之事上，甚至对武盟事务稍稍上了份心。
    “盟主。”
    殿下，药堂主管葛老拱手迎来。
    他似乎，又变的年轻少许。
    “按您的吩咐，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在仿制大小还丹、龙虎宝丹。”
    “如今，小还丹已经功成，龙虎宝丹药力削弱四成，大还丹也有了希望，已经可以下发服用。”
    “好！”
    闻言，郭凡放下书册，面泛满意之色。
    “葛老辛苦了。”
    “不敢。”
    葛老急忙垂首：“不过是因材换药而已，浪费些时间，多试几次就能成功，算不得什么。”
    “不过，此事一成，确实可喜可贺！”
    “嗯。”
    郭凡点头。
    有了这几种丹药，短时间内，武盟之中就能诞生大量内气大成的高手。
    乃至……
    通了任督二脉之人。
    对他来说，现今的武盟已经极少能够提供助益，只有武盟盟主的身份还算勉强有用。
    无他！
    武盟之中其他人的修为太弱。
    偌大一个势力，竟是被人随意欺辱，毫无还手之力。
    而今有了小还丹、龙虎宝丹，再加上以前的破障丹、通脉丹等诸多丹药。
    武盟的实力，就可在短时内内拔高一筹。
    到时候，就算是先天高手，来了此地也要老老实实，不至于太过嚣张。
    “武盟下辖，现今共有大小势力四十七个，内气高手超过两千人。”
    “若是有少部分能冲击奇经，论及人数底蕴，已是不亚于江湖诸大门派。”
    一旁的黄顾宗更是面泛激动，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
    “现今有盟主坐镇，再加上诸多灵丹妙药，我等如今也在归拢功法绝学，建立武盟藏武楼，十年之内，我们武盟再出几位先天当不成问题。”
    “那么……”
    “到时候我们武盟，怕是能成为江州第一大派！”
    说到此处，他不禁眼泛狂热。
    江州第一大派！
    这在以往，根本想都不敢想。
    但现今，武盟虽然还很弱小，但积累的底蕴已经足够，有了冲击大派的可能。
    唯一欠缺的，只是时间。
    “盟主！”
    黄顾宗双膝跪地，心悦诚服：“武盟有盟主在，乃武盟之幸、我等之幸！”
    “起来吧。”
    郭凡淡笑挥手，一股无形之力当即把对方托起。
    至刚至阳的罡气，此时似乎也变的柔和起来，这就是几日来的成就。
    刚柔变换这一步，他早已了然。
    现今缺的。
    就是水磨工夫。
    此界没什么危险，正可借机突破。
    “师父！”
    殿外，传来三个徒儿的清脆声音。
    “我们已经商议妥当，打算把九窍宝珠留给大师姐。”
    “哦！”
    郭凡抬头，轻轻点头。
    “进来再说。”
    三个徒弟，王南霜、葛丹玄、岳水安。
    几日前、
    郭凡取出九窍宝珠，打算把它赐予自己的徒弟，并让三人自行商讨谁人服用。
    宝珠功能强悍，相当于陡然提升一大截天赋。
    更能蕴藏精气，在关键时候爆发出倍许之力。
    只不过所想服下，需要在三年之后，独自前去康州周家送还九窍宝珠，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