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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倾城_分节阅读_60
    张鹤为的这两封奏折呈送的时间相隔不过半月,其实是件有些奇怪的事情。云南和镐京万里之遥,从他的描述中看,老王身死和新王上任之间的夺权斗争一度胶着,如果他得知老王死后立即禀报,两份奏折的抵达时间应该隔得更长才对。
    司马诚有理由怀疑张鹤为在这场斗争中插足,并且拿到很多好处为新王说话,等到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才禀告他。
    司马诚一向很讨厌阳奉阴违的家伙,云南和镐京相隔的确很远,但他沉思片刻之后,决定一方面接受罗逻阁的进献,却不动一兵一卒,只在文书上表现大靖对南诏新王的支持。
    另一方面则派从寒门上来的、目前用得很顺手的年轻御史前往云南,暗查张鹤为。
    日后司马诚会感谢他在这一刻的谨慎,将来确实派上用场。
    不过对于他的后宫而言,司马诚的决定对后宫女子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端贵妃高娴君。
    “听说那个南诏王女,会唱会跳,眼睛能勾男人的魂魄……”高娴君坐在珠帘之后,声音阴冷,涂着丹蔻的指甲用力掐进掌心。
    坐在外面的是她被召进宫的父亲高延。
    “为今之计,还是要你的肚子争气,赶快诞下皇子,让陛下许你皇后之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高延最近的精气神也不是很好,他轻叹一声,“张鹤为和郑青阳乃是同年的进士,两人曾同在凉州为官。”
    言下之意,郑家虽然没有女儿,却和张鹤为勾搭在一块,进献美人以挑战高娴君在后宫的地位,甚至希冀以此扳倒高娴君。
    郑家此举来自于郑青阳的危机感。高延最近老实干活,这只老狐狸一向和司马诚最有默契,一帮跟着司马诚起势的臣子也都心向高延,懂得适时为他说好话。如今高相不和皇帝对着干了,眼看着又要重获帝宠,郑青阳害怕自己又要靠边站,便想出一个美人计来。
    听说南诏新王的妹妹罗眉貌若天仙,他便暗示张鹤为把罗眉弄进宫,作为王女,她入宫地位肯定不低,而作为异族孤女,她又很好操控。
    张鹤为急着搭上郑青阳这条线,希冀平步青云、仕途更进一步,根本没有意识到,罗逻阁根本不愿意将他最爱的妹妹远嫁,完全是被逼迫的。
    顾乐飞得知折子的事情,是在南诏王女美如仙女的传闻跑遍镐京大街小巷的时候,那时候司马诚已经发出圣旨,此事不算秘密了。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联系到了云南太守和郑家的关系,紧接着便想到了高娴君膝下无子,目前在贵妃位上如坐针毡的情况。
    “许老头,若有女子多年服食避子汤,可否还能有孕?”为了给自家公主殿下调配新的美容圣品,顾乐飞不定期会到嘉会坊的许麻子这里来一趟。
    面对他的问题,许老头想了想:“要看个人体质,长期服用必定宫寒,如果年轻,倒或许有希望,具体情况需要把脉才能确认。怎么,驸马认识哪个女人长期用避子汤?通常这玩意只有高门贵族或者宫里才经常用吧?”
    顾乐飞笑了笑:“随口一问。”
    许老头世代杏林,为避祸才到隐姓埋名、孤身独居的地步,他既然说有办法,那必定是有办法的。
    只是这个人情,他凭什么要白白卖给高家?
    等等看吧,等高家沉不住气,那时候才有意思。
    顾乐飞摸摸似乎不那么圆润了的下巴,笑容不变。
    随着南诏王女的故事在镐京传开来,南北禁军大比武的时间也到了。
    南衙十六卫一万三千人,北门禁军也有一万多人,加起来近三万人的规模,想要在皇帝的主持下完成这么多人的比武,是不可能的事情。
    故而这次大规模的比试被分为两部分,一是筛选过后的两军精锐在司马诚面前进行各项比试,二是剩下来的士兵们由两军将领组织比试,只需给司马诚呈递一个结果。
    这样安排的后果便是,几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想要进入“精锐”之中。不是十六卫的人没见过世面,想要看看皇帝长什么样,而是大家都很想在皇帝面前光明正大地削北门四军的面子,让他们瞧瞧,南衙十六卫不是吃素的。
    如此便导致了司马妧的压力增大,平素训练还好,一旦她宣布解散,这群人势必想出各种法子拦住她,极力毛遂自荐。
    “殿下,我的膀子这么粗,力气可大!”
    “我我,我眼神好使,殿下你记得我的射箭成绩吧,每次都是前三甲!”
    “看我啊殿下,看我看我,我的刀法一等一的好!”
    只要司马妧不在府中,镐京城里,桥上、大街上、饕餮阁中、各种宴会之中,他们只要逮着机会,一定抓住她不放,厚着脸皮往自己身上加各种溢美之词。
    面对一双双亮晶晶、充满无限期待的目光,司马妧真的很为难。她很奇怪,十六卫的这群人为何只想着自己削北门面子的威风模样,都没有人想想如果在皇帝面前被北门扫了颜面,岂非更加丢人?
    对此,她家驸马酸溜溜地评价道:“他们就是想在你跟前多露脸而已。”
    ☆、第53章
    规模浩大的南北禁军比武定在四月初一,离寒食节不过三天之差,寒食节在大靖是非常重要的节日,要进行上坟、郊游、斗鸡子、荡秋千、打毯、牵钩等一系列活动。此次禁军比武设在寒食节前,搞得镐京百姓无心劳作,纷纷提前过节。
    往年禁军检阅基本都在皇家猎场或者京郊校场,南北禁军分开进行,比武项目不多,火药味也没有这么浓。虽然今年的禁军精锐也在皇家猎场,可是还剩下那么多士兵要在京郊搞大比武,那志在必得的气势,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啧啧,对镐京百姓来说真可谓一场精彩至极的热闹。
    上万人的比试由于需要持续多日,于是在很多天的时间里,镐京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今天哪场比武最精彩,谁家二郎最出彩。
    此外大长公主的名字也一同列入人们的讨论之中。比起上位者,镐京百姓对南衙十六卫中的纨绔到底多讨嫌,有十分深刻的亲眼见识乃至亲身体验,如今看十六卫平日值岗不摸鱼不捣蛋了,和北门四军比起武来本领居然也不差,虽然也有耍滑头的,但总体来看,个个杀气十足的样子,还真像正儿八经的天子禁军。
    ——而十六卫的这些改变都是从定国大长公主接手他们的训导一职开始。
    大长公主有一。不愧是带出最彪悍西北边兵的女将军,这些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以前嚣张得很,现在还不是被大长公主整治得服服帖帖——很多百姓如此议论着也赞许着司马妧。
    检阅比武的活动很多,除了军中传统的射箭、打马球和角力(类似相扑)之外,牵钩(拔河)、围猎、赛马等等项目也被列入其中。这些设置是两军的头头贴心为皇帝考虑的,两军精锐加起来好几千人,没有七八天时间是比不完的,为了皇帝陛下看得不无聊,各种项目除了竞技性之外同样具有观赏性和娱乐性,以保证气氛热烈又好看。
    至于南北禁军最终谁胜谁负,其实并不重要,即便为了二军日后能和睦相处,皇帝陛下也不能厚此薄彼,两军都能拿到奖励是肯定的。而且南衙十六卫虽然总体上确是比北门四军稍差,但此次表现可圈可点,气势上不输人,部分项目上还能赢过北门,作为南衙禁军头头的王腾已经感到十分欣喜了。
    司马诚办这场比试的目的,便是希望无论南衙的表现好与坏,都能找借口削去司马妧的训导一职。如果十六卫表现良好,那自然是嘉奖司马妧一番,以她的训导任务达成为由削去她的职务,如果表现不好,那更有借口换人了。
    可是早在比武之前,司马妧就十分识相地递了折子,请求在检阅比武之后辞去该职。这一举动正中司马诚的下怀,省得他头疼应该如何既不落南衙的面子,又能罢掉司马妧。
    有了这个前提,司马诚看起禁军比试来,更为投入畅快,完全不用顾及太多。
    司马妧要乖乖做她的清闲公主去了,高延最近也老实听话了,新提拔上来的以黄密为主的寒门年轻人做事也很卖力,两税制的实行目前看来十分顺利,还有南诏那边又是称臣又是送美人的。
    总之,朝堂上下一片悦耳之声,司马诚觉得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相信天启四年一定是个好年头。
    他并未料到,这场盛大的检阅之后,司马妧突然于殿前辞去训导一职的举动,竟然会在十六卫中引起轩然大波。
    一听大长公主不再负责十六卫的训导,赵岩第一个不干。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饭桌上,撂下筷子就往门外冲,不管明月公主在背后如何气急败坏让他“站住”,他就是不听。
    反正最近因为他站在大长公主这边的缘故,他和明月公主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家里人也不阻止。他哥哥赵择身为驸马,一向顺着司马彤来,不可能为他说话,而他父亲惠荣侯抱着两头都不得罪、两头都讨好的观点,不阻止,便是默认准许他站到司马妧那头去,这样一来无论哪位公主得势,赵家都不吃亏。
    赵岩如上次一样,纠集了一批小伙伴去南衙府前请命。可是这次不像上回那么容易,即便后来闻风而来的小伙伴越积越多,但是此次乃是圣上发话,王腾不可能松口,也没有权力让司马妧回来。
    群体聚集在一块,盲目极端的情绪极其容易感染人,事态到了逐渐开始不可控制。即便司马妧本人站出来让他们回去,说他们已经是出色的天子禁军,不再需要她的训导,居然也没用。
    不听,不听。
    我们就是要大长公主,就是要大长公主。
    这些十六卫的昔日纨绔再次展现他们熊孩子本色,固执任性,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在宫中的司马诚快被他们气死了。
    “都是你父亲出的好主意!现在善后都难!”高延不在,他只能怪高娴君,顺手又乱扔茶杯。
    高娴君拢了拢发髻,斜了一眼他,不说话。
    最近因为还在路上没入宫的南诏王女,她正在单方面和司马诚冷战,后宫女人不是一味贤良淑德就好。趁着对手还没出现,没有在皇帝心中占据什么地位,她先吃顿飞醋,表示一下嫉妒,这才能让皇帝感受到你对他的重视,顺便也要捞点实质性的好处。
    见高娴君不理他,司马诚有些讪讪。这个女人跟了他这么多年,当年立太子也少不了她在老皇帝身边吹的枕边风,如今因为南诏王女的事情她不理自己,自己还对她发脾气,怎么说都有点理亏。
    “娴君,朕不是故意的,”司马诚收敛情绪的功夫亦很好,马上起身贴过去,“刚刚那热茶烫着你没有?”
    “别碰我,讨厌!”高娴君似嗔似怒地瞪他一眼,多少年修炼出来的功夫,瞪得司马诚心猿意马,搂着她就要亲热。
    本来高娴君想推拒的,可是想到父亲的嘱咐,自己至今膝下无子的尴尬,她便半推半就地从了。暗暗祈祷自己在南诏王女进宫之前,一定要有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