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老时间老地点,两人在幽闭院的墙角处碰面了。
卫夕蹲在冰凉的地上,见二哥翻墙进来了,赶忙起身迎上去,一步一踉跄,歪歪扭扭像是个瘸子。
牧容看在眼里,心头清楚的很,定是下午跪的受凉了。这君澄,就不知道早点将她扶起来?
就在这时,许是蹲久了,卫夕的膝盖猛一酸痛,双腿登时发软,打了趔趄就要扑倒在地。
牧容心口一紧,上前几步,的将她捞在怀里。
眨眼的功夫,雄性温暖的体温便将她紧紧锁住,如兰似桂的幽香扑面而来,卫夕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的脸颊烧的滚烫,缓缓抬起头来,看他的表情有些木讷,喏喏道:“对不住,我……”
对方那双眼眸灿若星子,慑住了她的心扉似得,让她忽然说不上话来。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的对视了许久,直到她被对方打横抱起,这才如梦方醒。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牧容没理会她,不付吹灰之力的抱着她走到稍远处的台阶旁,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抬眼睨了睨——
卫夕紧紧抿住唇,似乎欲言又止,样子看起来有些娇羞,又有些呆傻。
掩在面罩下的唇角微微一勾,他敛了视线,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了上面的木塞。
卫夕的目光被那小瓶吸引了,“咦,这是什么?”
谁知对方并未回话,而是半跪在她跟前,动手脱掉了她的皮扎!
一把火登时从脸颊烧到了心里,卫夕懵懵的瞪大眼,茫然无措的杵在这,只能任由他撩起自己的裤管儿。瘦直细嫩的小腿很快就暴露在月色下,白皙如玉,但膝盖上的两块青紫有些大煞风景。
牧容的眼神略略一滞,难受的阖了阖眼。那伤口虽然没流血,但却异常刺眼,揪的他心房酸痛。
他叹了口气,右手拿着小瓶倒了一些药膏在淤青处,手法利落的细细涂抹着。这药膏是锦衣卫医馆里的良药,治疗跌打损伤药效奇好。他的担忧果真没白费,这小丫头的身子真是金贵,不过是跪了半个时辰,就肿成这样了。
冷湛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卫夕冷的打了个哆嗦,旋即回过神来。膝盖上又疼又痒,她想抽出腿来,然而身子却像冻僵了似得动弹不得。
牧容也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只得加快了速度。药膏涂好后,他将衣裳为她整理好,随后给她穿好皮扎,动作一气呵成。
卫夕愣愣的眨眨眼,好一会子后才难堪的冲他扯了扯嘴角,“谢谢二哥。”她本不想跟对方提及自己被指挥使处罚这件事,如此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也难怪,这探子可不是白当的。
牧容对她颔首,迟疑了些许,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卫夕惊诧的眼神下,又将药膏涂在她的手上。
他的指腹有些干燥,打着圈在她的伤口上来回摩挲,力道控制的足够稳。明药膏是凉沁沁的,却将她的皮肤逐渐燃烧。
卫夕脉脉含情的凝着他那双□在外的眼眸,冷不防一阵失神,心头塞满了感动,让她的鼻翼开始发酸。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谁知现在却想起了远在另外一个时空的父母。
须臾后,牧容松开了她,从一旁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伤口可是还疼。
“不疼了。”卫夕握住那只涂满药膏的手,咬着唇瓣冲他摇摇头,幽黑的眼珠儿泛起了一层水雾,蕴了光似得异常晶亮。
牧容本能的去看她的眼睛,瞳中划过一丝惊愕后,鬼使神差的抬手去勾她的眼角。卫夕微微阖眼,无声滚落的泪珠滴在他的食指上,烙铁似得温度让他身体一颤。
他无妻无妾,又鲜少去花柳场所,自然是没有哄女人的经验。面对潸然泪下的卫夕,他有些手足无措,胡乱地在她脸上抹了几把后,拿起树枝慌慌张张的写了几个字:别哭,谁又让你受委屈了。
末了又觉不妥,他用靴子捻掉地上的字,又写:我弄疼你了是么。
凝着他那双流露焦急的秀长眼眸,卫夕心口一酸,顾不得三纲伦常,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她紧紧箍住对方精瘦的腰,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在她心里翻涌成浪,就这么卸下了防备,顷刻间喷涌而出。
惊愕过后,牧容的眼眸柔和入水,他略一迟疑,抬手环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冬夜的寒冷将穹窿冰冻,幽闭院里的枯枝残叶伴随着寒风沙沙作响。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牧容只觉得自己搂住了一个温暖的火盆,灼热渐渐渗进四肢百骸,最后渲染进他的心房,留给他的是难得的心安。
他弯起眼眸,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旋,动作极尽温柔,像是在安抚一头受伤易怒的小兽。
卫夕埋头在他的怀中低声呜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玉珠猛然决堤,身体愈发的颤抖。
就这么默默僵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渐渐止了眼泪,然而并没有急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他身上的温暖还有香香的味道,让她莫名贪恋起来。
这么想着,她揽在对方腰间的手指微微收拢,抽了抽鼻子,楚楚可怜的哽咽道:“二哥,我讨厌指挥使……为什么老让我碰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牧容:咔擦——听,thit's 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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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我的土豪们,破费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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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讨厌指挥使?
墨色的穹窿上,西边上来的厚云追上残月,很快将它吞噬。地上的光华猛然变得惨淡,卫夕的声音被急促而过冷风裹挟着,空灵又清晰的传入了牧容的耳朵里。
他愕愣的睁大眼,好半晌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仿佛被人当头棒喝,倏尔清醒过来。胸口那块巴掌大的地界破了个大洞似得,寒戾的风来来回回在里头穿梭着,让他的身体僵了又僵——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么多年,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厌恶过自己的身份。
揽在肩头的手渐渐收紧,力道不轻,弄得她有些疼。卫夕难受的动了动身子,微微抬起头,“二哥,你怎么了?”
牧容回过神来垂头看她,眸光渐渐失去温度,变得扑朔迷离。她那张精致的面皮白皙通透,仿佛可以掐出一汪水来,而那双刚刚洗刷过的眼眸很是纯澈,乌黑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和他对视,透出一股娇弱无辜的美态来。
这般可人儿……
却长了一张字字诛心的嘴巴。
他抬起右手轻轻掐住她的下颌,拇指在她丰泽的唇瓣上来回摩挲。
明明是暧昧十足的动作,却让卫夕心里一阵发怵。不知为何,她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莫名的寒意。
她扭头避开他的手,“……二哥,你怎么了?”
牧容不言不语的看她半晌,这才松开了她,执起树枝写道:为何讨厌指挥使。
“这……”
猛然间失去了温暖的包裹,卫夕有些不适应,冷的抱紧了双臂。她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答,许是刚才那句埋怨就不该说,毕竟二哥是牧容派过来的探子。
牧容见她缄口不言,遂又写道:别怕,我不会告诉第三人。
难不成他会读心术?卫夕愣了愣,看他的眼神多了丝揣摩。少顷,她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午头的事二哥你也听说了吧?咱们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给罚了,一点都没提处罚卢秋水的事,当真让我气滞。”
原是因为这……
牧容不禁松了口气,他已经私下命令君澄处理卢秋水一行人了,正欲写字解释,然而卫夕的话却让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