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二皇子妃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太夫人，又瞧了一眼虽然一直都在聊天，但是其实一点信息都没泄露的顾九曦，笑道：“若是还没许人，我这儿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顾九曦觉得二皇子妃看她的眼神里有些许得意，似乎是再说你虽然谨慎，可是我从别人身上也是能套出来话的。
    孟夫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您快说说，虽然说挺想再留她两年的，可是这心里却也还是挺着急的。”
    太夫人咳嗽了一声，让丫鬟上茶，又让清平将已经面红耳赤，还抽不回手的梅娴领去了里屋。
    “咳，是我的不是。”二皇子妃笑道：“我一看这孩子就喜欢，倒是忘了她文文静静一个姑娘，面皮薄了。”
    太夫人笑道：“能得了您的喜欢，是她的福气。”说着也叹，“我们家里也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她父亲身上一官半职都没有，她母亲也没诰命，我们也不奢求她能嫁去高门大户，无非就是图个人好。”
    顾九曦觉得太夫人这发话说的很是巧妙，二皇子妃给介绍的人……怕就是高门大户，有了太夫人这番话，日后也有了回绝的理由了。
    “太夫人说的极是。”顾九曦笑道，“梅娴性子恬静，又不太爱说话，去了高门大户怕是要吃亏呢。”说着她隐晦的看了孟夫人一眼，不知道这番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好不好受。
    孟夫人已经有点焦急了，太夫人这话无疑在她的兴头上浇了冷水，泼了她个透心凉，顾九曦更是在她心口上补了一刀。
    只是孟夫人心里不好受，太夫人却一点都不能感动深受，她冲着顾九曦一笑，道：“都是自己家的孩子，我们也不是那种只看门第的人家，还是要为了孩子将来好的。”
    “是个好人！”二皇子妃像是一点没听出来里头波涛汹涌，“是我们王爷的庶长子！”
    众人都有点愣了，顾九曦仔细回想这位庶长子上辈子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可惜消息着实不多，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位庶长子的身世，说起来也很是有几分传奇的经历在里头。
    这一位庶长子是宫女生的，是当日二皇子定亲之后，皇后娘娘给他安排的四个教他人事的宫女之一。
    按理来说这等宫女都是给喂了药的，事后也有药要喝，可是其中就有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后几碗药都是规规矩矩用了的，但是最后肚里却有了孩子。甚至她自己觉得不对之后，也是立即就找管事的女官回报。
    事关皇孙，虽然生母上不了台面，但是也不是管事女官们能处理的，便又上报给了皇后，皇帝第一反应是堕胎，只是这药喝下去孩子依旧没下来，后来便被太后知道了，由太后做主留下了这个孩子。
    这一位庶长子几乎是在二皇子妃进门的时候出生的，加上怎么都打不掉，因此很是流传了一阵子，京里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不过后来却没什么消息了，也算是从侧面说明这位没什么才华，或者说是个普通到了极点的人。
    “他的身世想来太夫人也都听过，”二皇子妃收了收脸上笑容，“虽然坎坷些，不过却是个有福的人，当年太后娘娘临走的时候，还专门给他留了东西下来。”
    二皇子妃一条条数着，“……比我的长子大两岁，今年十七了，从小便在我身边养着，待人接物还算大方，略有些文采，也曾在宫里小书房上过课的，武艺也是能过得去的，不过跟你府上两位将军不能比的……”
    顾九曦一条条想着，二皇子妃的话换个方式其实也能这么想：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大志向，不过手里有先太后给的东西，衣食无忧，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这样一个人，其实倒是挺符合太夫人的想法的，可惜生在皇家，二皇子妃又想借着这个跟将军府搭上关系……
    顾九曦微微低了头，太夫人同不同意她猜不出来，但是将军府正院里住着的那个执拗又愚忠的老将军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毕竟这么一来就要被卷进去皇位争夺的漩涡里头去了。
    虽然说一个庶子，还有一个是将军继妹，拿来结盟的确有点不够分量，可是……在外人看来，甚至顾九曦觉得二皇子妃也是这么想的：拿着个来试探皇帝的底线在哪里。
    横竖一个庶子，舍弃了也不心疼。
    顾九曦想明白这事儿，便开始看屋里众人的神色了。
    孟夫人脸上喜忧参半，她的心事不难猜，喜的是这人是皇孙，二皇子妃的意思，许的也是正妻的位置，将来梅娴也算是进了皇帝的家门，逢年过节是可以去参加皇宫里头的家宴，这等荣耀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忧的，这人是庶子，而且听二皇子妃方才的介绍，似乎十七岁了还没什么差事。
    “不知这——”孟夫人询问他前程的话语还没说出来呢，便被太夫人以不可抵达的态度抢过了话头。
    “承蒙您厚爱——”
    这话一说出来顾九曦便知道太夫人是要拒绝了，果然孟夫人也听懂了，脸上的表情从疑问变成了焦心。
    “——只是这孩子的性子，嫁去皇家便是让她在火上烤了。”
    “您也别忙着拒绝，”二皇子妃笑道：“谁家的女儿不是娇养长大的，我家里也有个没出嫁的女儿，我明白您顾虑什么。”
    二皇子妃这样客气，倒是让太夫人不好答了，她笑道：“您能看上我们们姑娘，是她的福气，只是这孩子平日里也不太爱说话，管家什么的虽然会一些，但是您府上的皇孙……怕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孟夫人脸上的懊恼越发的明显，顾九曦甚至都觉得她要忍不住说出真相了。不对……顾九曦猛然一阵，有点感谢今日来访的二皇子一家了。
    说了这样一门能对上孟夫人胃口的好亲事，梅娴在她那边的手脚，怕是要动的快一点了。
    “咳，您看我来了这么久，跟她说了好些话，这才提出来的，我也是看她的性子脾气，觉得对我们家孩子的胃口才跟您提的，也不是冒冒失失就说的，这点您放心。”
    孟夫人脸上一喜，太夫人脸上现了犹豫之色，不过根据顾九曦的观察，不是犹豫要不要答应二皇子妃，而是在犹豫该怎么拒绝。
    顾九曦决定帮她们一把。
    “梅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头有哥哥有姐姐照顾她，平日里也没人拘着她，怕是……不太会照顾人。”
    太夫人冲她赞许的一笑，孟夫人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想把她撕了。
    “今日倒是我鲁莽了，”二皇子妃歉意道，“要么这样吧，正好没多久便是过年了，到时候我带这孩子来给您家里拜年，您看看就知道了。”二皇子妃笑了笑，“跟您家孩子是很般配的。”
    话说到了这种程度，太夫人也不好再推辞，笑着应下了，孟夫人松了口气，只是看着顾九曦的眼神越发的不善了。
    二皇子妃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前头二皇子时辰拿捏的也很是合适，才过了没多久，便见孟德笙差人来，道：“殿下说要走了，差我来请皇子妃。”
    二皇子妃起来告辞，孟夫人又当着大家叫了梅娴出来送，太夫人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好在一路相安无事将二皇子妃送出了二门，剩下几个人都没什么心思说话了，都各自回去找人商量去了。
    顾九曦回到自己屋里，孟德笙已经等在里头了，怀里抱着又睡醒一觉的闺女，听音正站在他面前回话。
    ☆、第156章
    顾九曦走过去，孟德笙抬头看她一眼，他怀里的孟瑞懿已经张开双手想让顾九曦抱抱了。只是亲爹两只大手跟铁箍一样拿着她，孟瑞懿不管是抡胳膊还是踢腿，都拿她爹一点办法没有。
    眼看着女儿嘴一瘪就要哭出来，顾九曦急忙上前将孩子抱在怀里，嗔怒道：“她才多大一点，你就这么逗她。”
    孟德笙嘴角微微上翘，也就只有顾九曦能看出来他笑了。“正好你回来了，听听你丫鬟怎么说的。”
    顾九曦抱着孩子坐下，听音道：“下午您二位出去，二姑娘在屋里收拾针线篓子，又叫我将宫里娘娘的针线先收拾好。”
    顾九曦看她，听音虽然不知道这里头牵扯到孟德笙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身上，但是却是知道二姑娘是装样子想来她们东院打探什么消息的，因此她们几个听说了顾九曦的计策之后，都很是摩拳擦掌的要来个人赃并获。
    “我自然明白她是想将我差出去的，”听音眼光里有几分灵动，道：“我拿了针线到里屋，故意弄出些动静来，见她很快的将屋子里的摆设看了一遍。”听音抬头，指了指用作隔开屋子里外两半的多宝阁道：“二姑娘在哪儿站了一小会，等我出来又跟我不好意思说您屋里这个比孟夫人的要大些。”
    顾九曦嗯了一声，听音见没她什么事儿了，又给换了一壶热茶这才下去。
    顾九曦跟孟德笙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开口。
    “二皇子府上想跟梅娴结亲。”
    两人一愣，相视一笑又道。
    “老太爷必是不答应的。”
    “祖父必定不答应。”
    方才有些担忧的气氛全部消散了，孟德笙看了看顾九曦怀里的女儿，道：“二皇子说他有一庶长子，年纪与梅娴相配，想问问梅娴许了人家没有。”也不等顾九曦询问，孟德笙继续道：“我同他说我既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将军府的主人，这事儿我管不着。”
    孟德笙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疑惑，“二皇子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顾九曦接道：“二皇子妃在太夫人面前说的可直白多了。”她知道孟德笙是不耐烦听这些的，三言两语只说了二皇子妃态度坚决，又道：“我看太夫人是不太情愿的，孟夫人倒是一门心思的想答应。”
    “这么说多半是二皇子妃想做这门亲事的。”孟德笙想起原先顾九曦说的二皇子与世无争，当然这么多年二皇子也的确表现的与世无争，再加上他手下的打探，还有三皇子时不时的小道消息，孟德笙对宫里这几个皇子的了解是越发的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