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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大发脾气,秦明杰一时竟无所适从了。葛倩容一向都是温柔体贴,又知礼又懂得体谅人的呀。大约是孩子连番遭人谋害,她心情不好吧。秦明杰觉得也可以理解。
    谁知葛倩容嚷起来便没个完了,仍又骂道:“你养个毒蛇一样的淫妇在后宅,害死秦家多少人命。如今你心知肚明却不管管。眼瞅着那淫妇被打压到了这般境地,竟还能又杀到你老婆你儿子你女儿头上,你还是不肯管管。秦明杰,你没有良心!你那心肝,只怕让哪个狐狸精迷住了,要不就是让狗吃了!”
    清平居的下人还从未见过脾气这般大的太太,一个个也都是面面相觑,劝又不敢劝,只得各自悄悄回避,假装没听见太太的嚷骂声。
    秦明杰从来不曾受过老婆和小妾的气,听葛倩容这么说他,脸上着实挂不住,恼道:“你怎地如此不识大体?”
    葛倩容气急反笑:“我不识大体,老爷告诉我,怎样才算识大体?我不过是要教训那贱妇几下罢了,秦英拦着,你身边的人也拦着。我这个当家太太,做得还有什么意思?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你既如此看轻我们几个,改日我们娘儿几个便都离了你的眼睛,让你自己在家里清清静静陪着那条美人蛇好了。只怕那淫妇养得孤老,看不过你和他的女人又缠在一起,连你也要杀了呢。”
    秦明杰怒道:“如今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你便一口咬定是苏姨娘做的这些事,还口口声声说她养孤老。你到底要作甚?你不看别人的面子,也该看看英哥儿的面子。他好歹也救了苒哥儿两回,你怎能对他的生母下手?如今竟然还咒起我来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为秦英。葛倩容早就瞧出来了,秦明杰一直忍着苏慧男,为的就是秦英罢了。只是如今……叫她如何再对秦英下手?春姨娘做的事,秦英只怕还不知道是她授意的,只以为是春姨娘自己要报复苏慧男罢了。
    葛倩容心里藏着事,又窝了火,干脆一股脑朝秦明杰发了出去,不由骂道:“你出去,你滚出去,害我孩子的女人,你也来为她狡辩,你良心让狗吃了,脑子让猪啃了!”有本事,他就休了她好了。她倒要看看,他到了今日的境地,敢不敢休妻。对着这个恶心的男人,假意逢迎好几年,她早受够了。这么多年了,都不能换来他一个公平的处置,她真是不甘心!
    秦明杰听她叫骂得厉害,气得只是道:“疯了,真是疯了。这是什么道理,一个妇人家,要撵丈夫出门。”
    “我撵你怎地?再别让我看到你!出去,出去!”葛倩容发疯似的,也不顾脚上的伤,一路将秦明杰推出了清平居去。
    秦明杰躁得面色青白。他自诩修养好,不能动手揍女人,加之葛倩容今日着实受了委屈,也只好先不跟她计较。只是这女人竟如此对待自己的夫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冷落她一段时日,也好让她清醒清醒。
    只是苏慧男那个贱妇……竟敢伤害他孩儿,他自然也不会轻轻放过她。方才那么对太太说话,不过是为着不让太太真的下狠手弄死这个女人罢了。想到这里,秦明杰便往苏慧男的院子里去了。
    ……
    苏慧男此时正在劈头盖脸的骂儿子,嘴里小混账小畜生的骂个不了,又指着他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竟敢跟我作对!上一次,你是不小心撞见,所以才救了那贱妇生的小孽障也就罢了。今儿我瞧着你是故意赶来坏我的事吧?有那小孽障在,这家业,往后你就不用
    妄想了。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盼到你成才,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让我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秦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得喝断她道:“你疯了吗?你真要弄死人才算完?娘,你以前不这样的。”
    苏慧男却道:“我自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就是要弄死那小孽障!”
    秦英道:“你告诉我,是不是秦芳弄来的人?她也疯了吗?!如果让霍志贤和申老夫人知道她背着霍家干这样的事,找人来谋害当朝礼部尚书的嫡子,她也完了!如果这次秦苒真的出事了,凭我再如何得爹疼爱,也保不住你了。”
    苏慧男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芳儿?你知不知道芳儿受了多少苦?她在霍家原是不管家的,就是个挂名的侯夫人罢了,你难道不知道?当年她竟然被那家卖鱼的欺负,怎能不让人生气?好不容易她有机会收拾那家人了,却又被绿萍这个小贱人绊住了手脚。如今那申老夫人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绿萍也渐渐被霍志贤玩腻了,有了失宠的迹象。她那个嫂子如今虽管家,可一个寡妇,却也不敢将她如何。芳儿的处境,好容易才有了一些好转,她在庄子上养这么一个高手怎么了?难道非要等到处境糟糕,却又无人可帮她时,她才想起要培植自己的人?不过是她庄子上一个高价养着的奴才罢了,要你在这里危言耸听?”
    秦英觉得他娘已经近乎癫狂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受到的委屈和打压,已经快将她逼疯了。他只得软下来,劝说道:“娘,你让二妹妹收手吧。真的会出事的!莫非她到现在还想整杨家?杨家已是今非昔比了,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说害就能害得的。”花浴堂的名声如日中天,连萧夫人都是那里的客人。萧夫人喜欢杨雁回,在秦家是人尽皆知的。如今杨雁回两个兄长是秀才,又在云天书院读书,早已不知结交了多少官宦子弟。杨雁回自己也早已与穆家定亲。无论是杨雁回,还是秦苒,都不是能随便让人捏死的蚂蚁!据说杨家还与青梅村焦家结亲了。那焦师父可不知认得多少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哩。
    秦英又道:“爹不会只将家产留给秦苒的,就算他真的将家产都给了弟弟,我也不会让你饿着的。娘,你清醒一些吧。”
    母子两个正吵吵嚷嚷时,秦明杰忽一脚踹开了院门,阴着脸走了进来。
    ☆、第166章 痛殴
    秦明杰的面色十分难看,苏慧男和秦英心里中都觉得不妙,也不知道秦明杰有没有听到他们方才说得话。不过,在院门外头,未必听得见这屋里在说些什么。
    看到秦英在,秦明杰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道:“英哥儿先出去,我有话对你姨娘讲。”
    秦英犹豫了片刻,站着没动。他总觉得爹今日是来者不善。
    秦明杰怒道:“让你出去,没听到么?”
    苏慧男稳了稳心神,便对秦英道:“你爹爹难得来我这里一次,你先去吧,让我与他说说话。”秦明杰生气又怎地,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将她如何。何况秦明杰这个人,她最清楚不过了。只要她巧妙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总能说得秦明杰回心转意。
    秦英听了苏慧男的话,只得忐忑不安的出了院子。岂料院子外头早有夏姨娘、晚姨娘,并众丫头婆子,眼瞅着秦明杰黑着一张脸来了这院里,便悄悄摸上来,躲在外头听热闹。见秦英出来,众人便假作无事,三三两两的散了。秦英黑着一张脸,返身关上院门,但却没走,只是守在院子外边。一则怕又有人来瞧热闹,二则不放心里头的情况,怕闹出什么动静来,没人去救苏姨娘。
    ……
    苏慧男神色哀中带伤,勉力笑着,一副忍辱带笑,不愿让秦明杰担忧的模样,道:“老爷许久不来我这里了,快先坐下歇歇,我给老爷倒杯茶来。”
    秦明杰冷冷道:“不必了。”打量一眼这干净却简陋的院子,又道,“怎地不见丫鬟婆子?”
    苏慧男惨笑:“我这里哪还有丫鬟婆子愿意待?她们每日家去别的院里与人玩耍说笑,哪里还将我这个失宠的姨娘放在眼里。”其实她底下的丫鬟婆子们平日里并非如此不堪,只是苏慧男做下这样的事,有些眼力劲的也都不爱在这里继续待着了。苏慧男这么说,无非是先想让秦明杰同情可怜她的凄凉处境罢了。
    秦明杰依旧冷冷道:“没有丫鬟婆子在正好,也省得我将她们撵出去。”
    苏慧男一怔:“老爷这是何意?”
    秦明杰道:“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懂?如今正该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有下人在,岂非对你很不利?”
    苏慧男道:“有下人在又如何?怎地就对我不利了?老爷今日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倒是有一件委屈,要对老爷说说呢。”
    秦明杰冷眼瞧着她,压制着怒意:“你说。”
    苏慧男这才悲悲切切道:“今日太太带着小姐和公子出去,竟恁般粗心大意,差点害了老爷的孩儿。她……她竟还有脸怪到我头上来。我……”
    秦明杰觉得自己的好修养都被这个女人毁光了,猛熊一般跳将起来,劈脸一巴掌打了上去,还不待苏慧男惊叫出口,又一脚踹将过去,将苏慧男踹飞两米远,这才落地。不待她反应过来,秦明杰又赶上去狠踢了几脚。
    苏慧男缓过来之后,这才嗷嗷痛叫道:“秦明杰,我给你生儿育女,打理家业,你就这么对我?!”
    秦明杰干脆骑到她身上,兜脸又是两巴掌,骂道:“我的人拦着太太不许她罚你,是为着给英哥儿留面子,你还以为你自己是姨娘?要不是为着孩子,我早将你赶到庄子上做苦役去了。你不知好歹,竟敢又对太太的孩子下手!”
    苏慧男大呼小叫道:“救命呀,救命呀。我做什么了,平白无故要给人打。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老人。我也伺候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说我害人,谁有证据?”
    秦明杰听她不但不认错,反而高声狡辩,气得巴掌又如雨点般下去了:“要什么证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想凭着一张嘴把死的说活,也要看看是对谁说。我如今才发现,你伺候我这么多年,也只不过将我当成了个傻子。”
    秦英听着里头不好,便推门闯了进去。夏姨娘、晚姨娘等人,原本就在附近,发现秦英忽然闯入了院里,便又都聚拢了过来,一个个都来瞧苏慧男的笑话。
    秦英进得屋里,发现秦明杰竟骑在苏慧男身上打,往日的修养全不见了不说,更不见他还念着丝毫旧日情分,简直好像是在打一个仇人一般。秦英连忙上前,想拦住父亲。秦明杰眼瞧他进来,便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你要做甚?敢跟我动手不成?”
    夏姨娘也在外头叫道:“英大爷,你一个爷,怎地总往姨娘的院子里来?老爷正在气头上,你快些出来吧。”又叫自己的丫头,“小翠,快去请大奶奶来,将英大爷劝出去,莫要惹得老爷更生气才好。”
    太太比苏姨娘好性多了,至少没有苏姨娘那么毒,苏姨娘又失宠了,春姨娘也不在了,夏姨娘、晚姨娘的日子比往日舒坦多了,这会子竟故意上赶着瞧热闹。
    秦英纵然一身功夫,却也不敢在他老子身上施展,如今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当即跪在秦明杰脚边,哀求道:“爹,儿子求你饶过姨娘这一遭。她在秦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爹不顾姨娘,也该顾一顾自己的身份。”
    苏慧男已是面颊乌青肿胀,两只眼也充血肿胀得厉害,嘴唇破裂,整个脑袋好像个猪头,疼得连喊也喊不出来,只是呻吟。
    秦明杰指着儿子骂道:“小畜生,今日之事,大家心知肚明,我就是为了保这贱妇的性命,才没说破罢了。我这般处置她,已是轻了。让你滚出去,你是没听见还是怎地?”
    秦英重重磕了个头,道:“爹若心中着实生气,儿子愿意代姨娘受过,爹要打就打儿子吧,别再打姨娘了。姨娘身子弱,禁不起爹这样打。”
    这情形,好像苏慧男母子被秦明杰虐待了一样。明明是苏慧男痛下狠手做坏事,要杀他的子嗣!这么一想,秦明杰更不高兴了,怎奈爱子在一边苦苦哀求,他也就下不去手了,这才从苏慧男身上下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指着她道:“贱妇,我为了儿子,再忍你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也该为了儿子好好想想,你这么做,该是不该。你要害死的人是谁?那是他的手足,他的骨肉至亲!将来他们两兄弟,本可以互为倚靠,苒哥儿说不得还能给英哥儿做个膀臂。却叫你这贱妇,早早就开始挑拨他们两兄弟。”
    这时,小翠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回姨娘,大奶奶不来,说随老爷和姨娘在屋里做什么,做晚辈的都不该置喙,还叫我来叫了英大爷回去呢。”
    秦明杰在里头咆哮起来:“反了天了!一个个竟敢在外头瞧我的热闹!”
    夏姨娘、晚姨娘等人这才被唬得一哄而散,再不敢来了。秦英却是听得心里一片灰冷。小翠绝不敢当众编排大奶奶说的话,况且这话,黄秀珠也确实说得出来。他的老婆,从来就跟他不是一条心,不管他在她身上,花费多少心思。
    秦明杰痛殴了苏慧男一顿,这才拂袖而去。
    秦菁闻讯匆匆赶来时,秦英刚刚将苏慧男扶到床上去。秦菁看到苏慧男这个模样,吓了一跳,扑在床边便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定又是那个女人在爹面前说了娘的坏话,这才害得娘被打成这样。”
    秦英斥责道:“你别再胡说八道,如今后宅全是太太的人,你往后要小心些。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不懂呢?”
    秦菁被大哥一通训斥,哭得更厉害。
    秦英管不了这个妹妹,也只得道:“我先去命人请大夫来。”
    秦菁却叫道:“娘房里的丫鬟婆子呢?怎地一个个都不在?大嫂呢?从来没见她在娘面前有过一句好声气,如今娘都这个样子了,她怎地还不来?摆什么大奶奶的架子,连丈夫的生母都不放在眼里。”
    秦英心里一阵烦躁,吼道:“闭嘴!”
    吼得秦菁又呜呜咽咽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