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的，妈，您别着急，一会儿也别说话，我来对他们说。”
    电梯到了，睿一扶着母亲的肩走出去。
    慕子念则因为悲伤和紧张，双肩不由自主地颤抖睿一轻叹了一声，迅速收起自己的哀伤，还有这些最亲的人需要他的安慰和保护，他没有资格悲伤。
    走进云朵的病房，一进客厅丁振邦和杜湘萍满脸喜悦地站了起来。
    老两口双双朝他们的身后望去，惊讶地问：“宝宝呢？怎么……宝宝没有跟你们一块儿回来？”
    他们问的宝宝就是睿一的儿子，用杜湘萍的话说，就是她的宝贝大孙子宝宝的宝宝。
    “爸、妈……”慕子念轻声叫着。
    睿一则抓了抓母亲的肩膀，暗示她别开口。
    他知道母亲是个不善于掩饰的人，怕她流露出伤悲。
    “爷爷奶奶，宝宝因为还没到预产期就出生了，暂时先在恒温箱里几天。”
    他这一说，杜湘萍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没有到预产期的宝宝会比别的孩子娇弱一些，但是不怕，等回到家太奶奶天天教他健身。”
    “你呀，孩子才刚出生，稚嫩得很呢，你就开始折腾他健身。”丁振邦边笑边数落着老伴儿。
    “你懂什么，我不跟你说了。”杜湘萍看向睿一，问：“对了宝宝，是男孩吧？”
    因为云朵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梁浩已经告诉过丁家的人，云朵怀的是个男孩，是丁家的第四代长孙。
    杜湘萍担心b超也有出错的时候，得证实了心里才踏实。
    “……是的奶奶。”睿一强装笑颜。
    “爸、妈，别站着，咱们先坐下吧。”慕子念自己都快摇摇欲坠了。
    “对对对，你们在产房门口等了这么久，累了吧，坐下坐下。”丁振邦心疼儿媳。
    慕子念脸上的笑容虽然极其别扭，但是丁家二老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他们正沉浸在曾孙出生的喜悦中。
    这也让慕子念心里的紧张缓和了不少，她最怕公公婆婆急着要去看曾孙。
    梁浩的办公室里。
    丁永强和云颢尘坐在梁浩对面，四目微红，怒视着梁浩。
    “你的意思是我孙子就这么没了？”
    “梁浩，你小子是用什么手段害的我外孙？”
    一位差点儿当了爷爷的人、一位差点儿做了外公的人，俩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都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庸医。
    “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你们两位老兄请听我解释，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样时间也倒不回去。”
    “就算每次的b超、彩超都检查得一清二楚，我问你们俩，孩子有缺陷你们会怎么选择？是放弃还是接受？”
    梁浩先把情况说明清楚了，然后再苦口婆心地把道理摆给两个男人听。
    他满以为这两个完美主义者得知孩子在娘胎里就有缺陷时，一定会犹豫不决。
    但是没想到，丁永强和云颢尘异口同声地大吼：“当然是接受！”
    两个男人吼出来之后，互相看着对方，这是他们这对相爱相杀几十年的老冤家，唯一未经商量意见相同的一次。
    梁浩怔住了，突然能理解之前在下面手术室里，睿一和慕子念为什么会那么悲痛欲绝。
    这两家人不会在乎缺陷，而是在乎孩子的安危。
    如今孩子已经没了，还隐瞒着丁家的两位老人，他突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二老。
    “大哥、云颢尘，你们……我……”
    梁浩结巴地想找个合适的说辞劝慰他们。
    丁永强扬了扬手，说：“你不用劝我们，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发生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孩子没有保住，只能说与我丁家无缘，云朵和睿一还年轻，等以后他们还能再生。”
    梁浩太了解他了，他这是把内心的伤痛隐藏了起来。
    云颢尘沉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关键是我的父母、和朵朵的母亲张雅意那边，就怕他们知道后会受不了。”丁永强担忧地说。
    “大哥……那，要不我去和伯父伯母说？”梁浩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不，你们都不用去，我和丁永强去说就好了，不过不是现在就说，得等云朵出院，大家都回了湘园再说。”云颢尘吱声了。
    “也行，那就这样吧，我们也该下去看看云朵了。”丁永强起身就走。
    云朵直到晚上七点才醒来。
    她睁开眼，先是确认了自己在病房，然后才把头转到床前。
    “爷爷奶奶……妈，你们都来了……”
    她的声音很微弱，似乎只是嘴唇动了动，但是长辈们都懂了她的意思。
    丁振邦和杜湘萍争抢着说：“朵朵，谢谢你啊，你是我们丁家的大功臣，你好好休养，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宝宝和其他的事儿全部都有我们呢。”
    “是呀是呀，等咱们回湘园了，再由不得你们小夫妻俩胡闹了，坐月子必须听我们大人的，知道吗？这次你生孩子偷偷摸摸的，不像话。”
    老两口一人说一句，带着慈爱的埋怨，令朵朵心中愧疚不已。
    听完他们的话，她立即清醒了，孩子……已经没了。
    她在昏迷之前分明听见了护士的惊呼。
    一名护士像见了怪物般对着孩子大叫起来。
    接着是桑雪燕怒斥那名护士的声音，然后似乎在抢救，他们在抢救孩子。
    就在她轻声喊着要看孩子的时候，桑雪燕命令另一名护士为她注射了镇定剂，她想，那大概是怕她哭闹影响了抢救孩子吧？
    可是，就在她受药物的作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一名护士惊恐地说：“桑医生，孩子已经没救了……”
    她当时想挣扎，想看孩子一眼，可是浑身无力，眼皮沉重地贴在了一起。
    所以，她和睿一期盼已久的孩子，是没有了吗？
    她连看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连孩子的哭声都没有听到过，就这么没了吗？
    她的眼泪顺着太阳穴两边流了下来。
    曼珠连忙拿方巾为她擦拭眼角，低声问：“朵朵，你要喝水吗？我喂你喝点儿水好不好？张嫂在为你煲汤，一会儿你再喝碗汤。”
    “曼珠姨，我什么都不想喝，我……”我想看看孩子。
    但是云朵没有说出来，聪明的她发现在场的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
    爷爷奶奶是那么的喜悦，而爸妈们却是强装笑颜地看着她。
    “朵朵，你要什么？你是在找睿一吗？我去帮你喊他……”
    曼珠害怕自己的眼泪会涌出来，连忙找了这个理由跑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