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下看去,方长哑然失笑。
原来这个海盗整日间不做好事儿,竟然也有些良心未泯。
他将分到的大部分钱财,除了自用之外,瞒着自己的同伴们,偷偷做了善事。这笔数额并不少,毕竟这个海盗作为犯罪团伙里面的老大,向来拿的是最大的一份儿。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意识到了不妥,毕竟是用抢来的钱做好事儿,所以他将自己做的事情简单统计和罗列了一下——这数字挺大的,然后在这张纸条上,请求后人来评价:
“……烦请后来人,若是感觉我做的这些事儿是对的,那就将这张纸放回原位,取走山洞右手边烛台下地里埋着的三斤黄金,那是我最后剩下的钱;”
“若是感觉我做的这些事儿并不对,还请取走金子后,将这张纸销毁掉,勿使其再现于人前。”
“走上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还望后来人以我为鉴,莫要像我这样走上歪路,即使再后悔也不得脱。立刻折返回去,用这些钱好好过日子,安安稳稳活一生,比什么都快活。”
“大盗牛凌波敬上。”
有点儿意思。
方长弹了弹手中的纸条,冲着空荡荡的箱子笑道:“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如何评价你,是后来人的事情。”
他走到右边的洞壁处,找到烛台位置,发现旁边还戳着把铁铲。
经常被海风吹拂,铁铲虽然比较厚重,但也已经锈迹斑斑,只是仗着用料扎实,没有锈蚀透,依然可以用。
方长拽起铲子,在烛台下方轻轻挖了几下? 便感觉碰到了东西。
拨开浮土? 却是个大厚坛子,扯开封口? 里面放着些金块。
这些金块外观粗糙? 还有些许气泡,明显是用粗劣手法融在一起的作品。不过大大小小的金块看起来质地均一? 应当不是劫掠的首饰之类融得,倒像是海外哪里的矿山所出? 原本便是这样子。
满足了好奇? 方长将倒出来得见金块放回坛子里,想了想,他又从包裹里掏出来两块白银,扔进坛子? 封上口埋回去。
打开自己的背包? 方长取出自制笔墨砚台,加水磨开墨后,在纸条左面空白处跟帖留言:
“偶然来到此山洞,得见这处遗迹,对大盗牛凌波的做法不做评论? 特增银十三两七钱,以赠后来人。愿后来人听得前文劝告? 莫要再走上邪路——宁河府方某。”
他笑了笑,将纸条放回原处? 轻轻一拂,又指了指不远处重新戳在地的铲子? 使它们不受时间岁月的侵蚀? 防止腐败。然后他才将宝箱重新盖回? 把打开的锁重新锁上。
走出山洞,他回头看了看里面,灰尘依旧。
刚刚他的动作,除了宝箱顶上和挖掘处的灰尘受到影响,其余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不知道再有后面人来到这处山洞,会是多少年以后。
方长轻轻一跃,从洞口跳回到系泊的小船上。
解开缆绳,轻轻撑了下岸边,船儿重新回到海中,缓缓远去。
………
“又来?”
方长看到十几里外,几条腕足从水中伸出来,正和海面上另一个生物搏斗。
后者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似人非人,手里使了条三尖两刃枪,正和水下的章鱼斗得激烈。只是章鱼体型巨大,而且手多,手持兵刃的妖怪似乎也有些措手不及,明显出于下风。
方长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虽然体型相近,但这只章鱼和之前自己遇到并赶走的,并不是同一只。看起来应当是相近的种群,没想到这种生物在这片海域,数量还不少。
那妖怪一边抵挡,口中一边说个不停,虽然相隔几十里,方长耳力好也听得清楚。
“你到底能不能听懂话!这里是定波府的地头,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行凶。”
“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胡乱捕杀是要被惩戒的!”
“你#¥%(水族粗口),别打啦!难道你体型这么大,真个是野兽不成,真就毫无灵智听不懂话?”
“……完了,天要亡我……”
这段时间,方长已经到了半里开外,眼见那妖怪被一条腕足将手掌连兵器裹住,另一条腕足夺走三尖两刃枪,接着被懒腰卷起,他叹一声,将手里船桨轻轻掷出。
船桨发出巨大的破空声,在水面上方两尺之处划过,激起的空气在水面上留下一道长痕。
此时水下的章鱼已经将巨大的口露出水面,正待将抓到的妖怪往里面塞,后者鱼尾扭着,双眼紧闭身躯紧绷,似是不愿意见到接下来的凄惨场面。
只是瞬间,隔空飞了半里的船桨打在章鱼头上,干脆利落地穿透而过,在另一面带出去一大蓬血肉,同时船桨也不再保持完整,散成漫天木片从出口飞了出来,泼溅在方圆几里的海面上,如同骤雨落湖面,激起道道小水柱。
章鱼登时就没了声息,但那几条腕足似乎是脱离了中枢指挥,开始乱动。
此时方长抛出的半杯茶也飞到,茶水在空中形成一片极薄水幕,在卷住那妖怪的腕足上面一划而过,登时将其分成两段。正被卷住在空中来回挥舞的妖怪,失去束缚后惯性不减,噗通就掉在船头前面的海水里。
这时它才睁开眼睛,结果看见刚将自己压着打的怪兽,已经横尸当场,十分吃惊。
接着妖怪看到自己的三尖两刃枪,欢呼一声,上前从另一只腕足中抢回,才有闲暇看四周。马上他就见到了那条小渔船,以及站在船头,浑身裹着白色织物的人类。
虽然海中闭塞,但它通过刚刚那条章鱼的下场,已经知道了面前人的强大。
于是妖怪规规矩矩的游过来,施礼拜道:
“多谢阁下施援手相救,刚刚在下从这里巡逻经过,突然就被偷袭,若不是您仗义,现在已经被吃进怪物口中嚼碎了。救命之恩莫敢忘,阁下若有差遣,在下义不容辞。”
方长微微一笑道:
“举手之劳而已,你叫什么名字?”